沉香抿嘴一樂,幫白果求情道:“白英姐姐你別罵她了,她就是這麼個性子,眼皮子向來就淺。在自己的屋子裡不要緊,出去了姐姐你可就要看牢了,別給三小姐丟人。”
白英聞言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白果氣極,可是當着三孃的面也不敢放肆,只狠狠瞪了沉香一眼。
沉香裝作沒看見,走到三娘面前輕聲道:“這張書案是夫人聽說三小姐喜歡看書之後,命人新添加的,夫人還找了匠人去給三小姐新打個書櫃,要過兩日才能送來。”
三娘見那一張黃梨木雕獅球紋長書案果然是全新的,而房間的左側靠牆的一面還空了着沒有擺放東西,應當是留下來等着擺放書架的。
“也虧得這一間房寬敞,居然能整出一個小書房來。”白英打量了一番,滿意道。
沉香聞言抿嘴一笑:“整個西廂就是這間房最寬敞了,比五小姐那一間大了近一倍呢。”
白英理所當然地點頭道:“夫人倒是個懂規矩的,知道嫡庶有別。”
“那我們住哪裡啊?”白果立馬就忘記了剛剛沉香笑話她的事情,拉着沉香的手興奮道。
“你們幾個大丫鬟不當值的時候就住在前面的南房,另外隔壁有一間廂耳房留給了趙嬤嬤和當日當值的丫鬟。我住在後面的倒罩房,你們若是有什麼事情可以來找我。”
白英見三娘有些累了,便打發了白果她們出去看自己的房間去了,又招呼人擡來了熱水給三娘洗澡,早早地伺候三娘睡下了。
趙嬤嬤心細,已經將牀上的被褥都換成了三娘在家裡的時候用慣了的,三娘也沒有了認牀的顧慮。
薛氏房裡,等三娘個五娘走了之後,薛氏問薛嬤嬤道:“不是還有個姨娘麼?怎麼沒有見到人?”
薛氏淡淡道:“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妾而已,明早她自然會乖乖地來給夫人你請安。奴婢剛剛安排人帶她去後罩房了。”
“幾年前我倒是見過這個崔姨娘兩回,長得蠻標誌的,一點也不像是生過孩子的人。”薛氏感嘆道。
薛嬤嬤聞言卻是覺得薛氏這話是在擔心這個崔姨娘會再一次入了王棟的眼,分了她的寵。
她覺得薛氏有些小家子氣了,便皺眉道:“夫人您是正室,與那起子妾室爭什麼寵?”
薛氏見薛嬤嬤誤會了自己,忙想解釋,薛嬤嬤卻又道:“不過作爲正室,威嚴到是要先樹立起來的。將這些個狐媚子訓了個服服帖帖的,她纔不敢再你背後搗鬼。”
薛嬤嬤說着看了薛氏一眼,她當年跟着薛夫人,見識過薛夫人對待妾室的厲害手段,薛氏和她生母當年就被薛夫人狠狠整治過。
三娘一夜好睡到天明。
早上起牀的時候,三娘感覺到了一身的神清氣爽。蔣太醫當真是名不虛傳,那藥真的是有效用的,三娘覺得自己近兩年的身體狀況好上了許多。
若是換在以前,這麼遠的路途,又是馬車又是船的,三娘定是要無精打采個兩三日的。現在卻是睡一覺就與平日無異了,看着進來伺候自己起身的白英還是一臉的疲態,三娘很是感激蔣太醫,當然還有……宣韶。
“小姐,夫人傳話下來說要您收拾好了之後去正房用膳,以後每日的午膳和晚膳也與她一起用。”白英一邊給三娘梳頭,一邊道。
三娘點了點頭,見白英將一對珠花給她插好了之後,起身對着鏡子打量了一下。今日她穿了一身水藍底繡十錦月季花的襖子,白色的挑線裙子,稱得皮膚白皙,眉眼分明。
見身上沒有什麼不妥,三娘扶着白英的手出了自己的房間,往薛氏的正房去了。
通稟過後,三娘進了屋子。
只是一擡眼,三娘就看見正房明間的正中央跪着一個白色的身影。三娘對這個背影絲毫也不陌生,不是崔姨娘還能有誰?而薛氏正坐在主位上,見她進來了朝着她笑着點了點頭,薛嬤嬤垂手立在了薛氏的身邊,一臉嚴肅。
三娘只在心中驚訝了一下這又是演的哪一齣戲碼,面上卻是目不斜視地走到了薛氏面前行禮問安。
薛氏擡手叫她起身,指了指右手邊的那一間內室道:“三娘你先去那裡面坐一會兒吧,等一會兒就能用早膳了。”
三娘笑着順從地應了一聲是,依舊是沒有看跪在地上的人一眼,往又邊去了。
正房有五間,中間的明間做了廳,右邊的這兩間靠着中間這間次間是起居室也是丫鬟們值夜的地方,裡面的稍間用珠簾隔着,三娘猜測應該是王棟和薛氏的臥室。
三娘沒有進到裡間的稍間,只在次間的炕上座了。不一會兒一個水紅色背心的丫鬟進來了,朝着三娘行了一禮,在門邊站了,應當是薛氏派來伺候茶水的。
這丫頭三娘看着有些眼熟,便多看了一眼,丫頭髮現了三孃的視線,忙又行了一禮,咧嘴一笑:“奴婢木蓮見過三小姐。”
三娘想起來了,這丫頭原先是孫氏院子裡伺候的,被常嬤嬤與沉香一起指給了薛氏。
三娘朝着她和善地笑了笑,那丫頭嘴裂得更開了。她曾經聽沉香提起過這位三小姐人很好,也曾經聽一個小丫頭說起過這位三小姐在老夫人面前救過她的命。所以雖然沒有接觸過,木蓮對三娘卻是很有好感。
這時候,明間薛嬤嬤那嚴厲的聲音卻隔着簾子傳了進來,三娘面上是低着頭喝茶,外頭的動靜卻是沒有漏掉過。
“崔姨娘,你這是存心給我們夫人添堵心來的嗎?”
“婢妾,婢妾不敢。”崔姨娘楚楚可憐道,聲音中還帶着些哭腔。
“哼,不敢?不敢你一大早的穿着一身白的就來給夫人請安?你這不是存心的要咒我們家夫人麼?”薛嬤嬤冷哼道。
“這……婢妾在青城縣的時候就一直是這一身裝扮,並不是爲了故意觸夫人黴頭的。”崔姨娘很是委屈。
“你這話的意思是你在老家的時候,老夫人對你的衣着都沒有覺得有什麼不滿,夫人卻是在雞蛋裡頭挑骨頭故意爲難你?”薛嬤嬤冷冷道。
三娘在裡間聽到差點要笑出聲了,這個薛嬤嬤還真是找茬的高手。不過她也樂的看崔姨娘吃癟就是了。
崔姨娘見怎麼解釋都是徒勞,只得哀聲喊了一聲:“夫人,婢妾知錯了,求夫人原諒。”
這期間之後薛嬤嬤在說話,薛氏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的。
薛氏剛想開口大哥圓場,說算了的。門簾子卻突然一開,一個煙霞色的身影奔了進來。
“姨娘,你沒事吧。”
是五娘進來了。
“五小姐,你雖是個庶女,可是在家裡的時候也是學過規矩的吧?嫡母在這裡坐着,你不知道來行禮,卻是先同一個姨娘說話。這就是你學的規矩?”薛嬤嬤的聲音嚴厲非常。
“不不不,五小姐不是有意的。五小姐,還不去給夫人行禮。”這下崔姨娘是真的急了。
五娘含着淚上前去給薛氏行禮,薛氏伸手想拉她起來,不想卻讓五娘避開了,薛氏有些尷尬。
五娘行完禮之後二話不說就跪下了:“求夫人饒恕姨娘。”
薛氏朝着薛嬤嬤道:“五娘既然求情了就饒了崔姨娘這一次吧?”
薛嬤嬤卻是不爲所動:“若是每次姨娘犯了錯,都讓小姐公子來求情,那當嫡母的還有何威嚴可言?讓外人知道了還以爲府上的小姐們認妾做母呢。依老奴看,五小姐如此是非不分,不懂禮儀也當罰。”
薛氏看着跪在地上淚眼朦朧的五娘,心中更是尷尬,她心中第一次有些怨怪薛嬤嬤當着庶女的面讓她下不來臺。
三娘在屋裡聽着也是挑了挑眉頭,這個薛嬤嬤這般強勢?薛氏竟是不能違揹她的意思麼?
“夫人明鑑,這些年五小姐她一直跟着沒有什麼見識的婢妾,是婢妾沒有教好五小姐,所以夫人還是懲罰婢妾吧。以後五小姐她跟了夫人,有夫人的教導,自然是不會再犯錯了。”
三娘不由得一哂,這崔姨娘還能能打蛇隨棍上,還想着讓薛氏將五娘養在膝下呢?好事全讓她給佔了。
薛嬤嬤卻不是和好相與的,依舊是板着臉斥責:“五小姐的錯是五小姐的,你的是你的,不要混爲一談。”
說着,薛嬤嬤轉身對薛氏道:“夫人,崔姨娘她以下犯上就罰她在外頭跪上幾個時辰吧。五小姐不懂禮數,念在她還年小的份上,罰她閉門思過抄寫孝經一百遍。”
薛氏抿了抿脣,有些疲憊地擺了擺手。
薛嬤嬤只當薛氏同意了,招手叫來了兩個丫鬟:“你們兩個將五小姐送回房間去,在她閉門思過的期間就由你們兩人伺候了。”
“姨娘——”五娘擡頭有些擔心地看向崔姨娘,崔姨娘朝她點了點頭,讓她不要違背薛嬤嬤的意思。
五娘只能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薛嬤嬤看向崔姨娘:“姨娘自己移步去廊下跪着去吧。”
崔姨娘朝着薛氏磕了頭,爬起來往外去。
“等等。”薛嬤嬤突然又出聲叫住了崔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