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羞憤着,宣韶起身下牀。
“你去哪裡?”三娘下意識地問道。
宣韶拿過搭在屏風上的自己的衣裳,回身朝三娘溫柔地笑:“我去練會兒劍,要我幫你把丫鬟叫進來嗎?”
三娘見時候不早了便點了點頭,宣韶也不用人伺候,自己將衣服穿上便向外去了。
被窩裡少了一個人,溫度驟然降下了許多,只是宣韶的氣息仍然沒有散去。三娘便坐在牀頭,用被子將自己包裹了起來,懶懶地不想動彈,直到有人進了內室。
白英帶着幾個丫鬟進來了,大多是自己身邊伺候慣的,卻還有兩人並不是自己的丫鬟,三娘隨意看了一眼,認出其中一個穿紫色衣衫的是昨晚洗後自己沃盥的那一個,應當是原來伺候宣韶的。
白英指揮小丫鬟將洗漱用的銅盆,銅水壺和痰盂等物放在一邊,走過來道:“小姐,奴婢伺候您洗漱?”
三娘點了點頭,白英便讓捧着銅水盆的丫鬟上前,自己親自將帕子放到了水裡浸溼。
“讓奴婢來來吧。”紫衣丫鬟上前,朝着三娘行了一禮,對白英道。
三娘看向紫衣丫鬟,面帶微笑,卻是沒有說話。白英見三娘沒有開口,也不將帕子給那丫鬟。
紫衣丫鬟忙道:“噢,奴婢紫鳶,原是夫人身邊伺候的,前幾日夫人將奴婢賜給了少爺。”
此話一出,屋子裡便靜了一靜,三娘帶過來的丫鬟們都有些不安地看着三娘。白英也訝異地看了那紫衣丫鬟一眼,接着又忙着自己手下的事情,當作什麼也沒有聽見。
三娘面上表情不變,讓白英伺候自己洗臉淨手,心裡卻是思慮萬千。
婆婆突然給兒子媳婦賜了個丫鬟過來,其意味往往是讓人深思的,而姜夫人又是何意呢?只是單單覺得兒子房裡少了使喚的人?可在才成親這個當口就這麼明目張膽地給兒子塞人,又置兒媳婦與何地?三娘有些摸不透自己這位婆婆的性子了。
紫鳶見自己被晾在一邊也沒有怎麼尷尬,只在一旁恭謹地低着頭站了。
三娘在白英的伺候下洗漱完了,這才笑着對紫鳶說:“我在家的時候就習慣了白英伺候了,你既然是母親賜到我們院子裡來的,這些小事自不必做的。”
賜給宣韶和賜給這個院子,說法不一樣,意思也是天差地別。
紫鳶垂了垂眸子,恭謹道:“奴婢就是奴婢,少夫人您能使喚就是奴婢天大的福氣了。”
三娘起身下榻,另一個面生的丫鬟連忙上前去蹲下給三娘穿鞋,三娘便也有着她了。
“你也是母親新賜過來的麼?叫什麼名字?”三娘笑問道。
那丫鬟已經幫三娘將鞋穿好,還不忘幫三娘將鞋跟部分自己拉了拉,很是細緻。聽見三娘問話便忙起身行了一禮:“奴婢新竹,原本就是少爺屋子裡的丫鬟。只是少爺很少回內院,也不喜歡丫鬟近身伺候,所以奴婢之前只是管着少爺的四季衣裳的。”
這話是暗示她,她雖然是宣韶身邊伺候的丫鬟,卻與宣韶並不親近,最親近宣韶的事情就是幫他管理四季衣裳?
三娘便仔細打量了新竹几眼,見她眉眼生的極爲平凡,氣質卻很是嫺靜,舉止也得體,應該是個聰明的。
三娘點了點頭,溫聲道:“既然如此,那以後少爺的四季衣裳還是由你管着罷。”
新竹聞言,忙上前來謝恩。
三娘剛剛換好了衣裳,外頭就有人稟報道說夫人身邊的周嬤嬤來了。
三娘忙讓人進來。
來的是一個四十多歲左右的嬤嬤,圓盤臉,一臉和氣的笑。她朝着三娘行了禮,還笑吟吟地說了幾句慈祥話。
三娘剛想問問她的來意,周嬤嬤便將眼睛往牀上瞟去,三娘立即就明白了這周嬤嬤是來幹什麼的了。饒是她,也不由得有些面紅耳赤。
周嬤嬤也不說什麼,只笑着走到牀邊,從被子地下抽出了一塊白色的帕子。三娘眼角瞥見那帕子上面紅的,白得一片狼藉,不由得心中哀嚎。這玩意居然要拿出去示人?這都是一些什麼扭曲的心裡同時又不由地想到,曾經看電視或者書中寫到,男女主不願意在新婚當夜圓房,可是爲了應付“元帕”的問題,男的便將手弄傷,將血滴在元帕上,用來表示女子的貞潔。
可是,一夜過去,帕子上面怎麼可能只有落|紅?有經驗的人一看便能看出真假吧?
周嬤嬤拿着帕子看了看,很滿意地樣子,她並沒有揹着人,只是屋子裡的一屋丫鬟都羞紅了臉將頭低下了,或者裝着手頭正有事情,沒有看到。
“奴婢還要回去跟夫人覆命,就不在這裡耽誤少夫人梳洗了,奴婢告退。”周嬤嬤口中的覆命是復的什麼命,衆人不用猜都已經知道了。
三娘低着頭,輕輕“晤”了一聲,一副新嫁娘嬌羞面薄的模樣。
周嬤嬤退下去了。白英便紅着臉上來幫三娘梳妝。
屋子裡的氣氛也尷尬了許久,這些丫鬟都是沒有經歷過人事的,麪皮本就比較薄一些。
最後還是三娘自己開口與白英說話,才讓屋子裡的氣氛緩了過來。
三娘如今已經爲人婦,就要梳婦人頭。白英在王家的時候本是跟沉香學了好些頭型,但是畢竟是實踐的少,手法很不熟練。
“少夫人,讓奴婢來試試吧?奴婢伺候夫人的時候,就是給夫人梳頭的。”紫鳶這時候上前來自告奮勇道。
三娘自鏡中看了紫鳶一眼,這一卻沒有拒絕,點了點頭:“那你來試試吧。”
紫鳶忙接過白英手中的篦子,三娘感覺到她的手法很輕柔,一點也沒有把自己弄疼,動作也很是熟練的樣子。知道她可能沒有撒謊,以前肯定是經常梳頭纔會有這麼熟練的手法。
“少夫人,梳個隨雲髻可好?”紫鳶看着鏡子中的三娘,問道。
三娘想了想點頭:“你看着辦吧。”
“誒。”紫鳶高興地應了一聲,手下動作不停,三兩下就將髮髻挽好了,“少夫人您看,可還滿意?”
紫鳶低頭問道,還不忘拿起了梳妝檯上的小靶鏡,放到三孃的頭後面,讓三娘能借着兩面鏡子看到自己後面的髮型。
紫鳶這頭梳的還是極好的,這個髮型也與三娘很般配,便點頭笑道:“極好,我很喜歡。”
紫鳶立即鬆了一口氣,屈膝行禮道:“少夫人喜歡就好,以後奴婢就給您梳頭。”
三娘笑了笑,沒有說什麼,既不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
紫鳶又從三孃的妝奩裡挑了一套赤金鑲嵌紅寶石的頭面給三娘戴上了。三娘才新婚,穿的是一身銀紅,與紅寶書到是極爲相稱的。
上妝的時候,三娘看着自己比往常要紅潤的脣瓣,想起了宣韶的吩咐,便讓白英找出那隻胭脂,自己親手用簪子挑了一些抹在了嘴脣上,塗勻了。
才一打扮完了,宣韶便回來了。
宣韶的身上似是沾了一些早晨的露珠,身上有着剛剛運動過後特有的陽光味道,俊美的容顏似是能發光似得,很是吸引人。
紫鳶看見宣韶,便迎了上去:“少爺,您又一早就去練武了?奴婢這就去找幹盡的衣裳給您換,在讓人給您送水來沐浴。”很是貼心。
三娘在一邊笑着聽着,也不說話。
宣韶只淡淡地看了紫鳶一眼,沒有答話,而是打量了三娘幾眼:“你都換好了衣裳了?”
三娘點了點頭,看了紫鳶一眼:“是母親賞給我們的丫鬟能幹,我帶來的丫鬟都梳不好頭,她才兩三下就弄好了,你看,是不是很好?”
宣韶笑着打量了三娘幾眼,點了點頭:“不錯。”頓了頓有道,“很好看。”
屋子裡響起了幾聲小小的笑聲。
三娘暗暗瞪了宣韶一眼。
宣韶當作沒有看見,只道:“你喜歡紫鳶被你梳頭,那她以後就給你梳頭吧。”說着便又往外走,一邊道:“我去沐浴換一身衣裳,等會兒就陪你去給母親請安。”
紫鳶見狀便想跟上去,卻是讓宣韶皺眉回頭淡聲道:“廚房已經讓人送了熱水過來了。我不需要人伺候,你跟着少夫人就是了。”
三娘笑着看着,見宣韶走了出去,才轉頭對新竹道:“你不是替少爺管着衣裳的的?去幫少爺將衣裳備好了,讓人送過去。”
新竹忙恭謹的領命去了。
三娘見自己都準備好了,廚房那邊卻沒有說要傳膳的意思,想着可能要去關雎院裡與姜氏一起用飯,便也沒有提起。
等到宣韶回來,又過了兩盞茶的時間了。
兩人便一起往姜氏的院子去了。
昨日三娘進來的時候是蒙着蓋頭的,所以這次是第一次看到莊郡王府。宣韶的這一動偏院確實是不夠寬敞,離着主院那邊也遠,不過卻被打理得井井有條,看着到也很舒適。三娘也沒有什麼不滿意的。
姜氏的院子,離着這邊不是很遠,慢走過去也最多是一盞茶的功夫。
這時候太剛矇矇亮,府裡的一切也都還像是一片灰色的背景,姜氏的院子裡雖然也有不少的僕婦,但是依舊給人幾分冷清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