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的春華見了直在一旁抹眼淚。
老嬤嬤又安慰了方靜宜幾句,之後突然嚴肅地對春華道:“丫頭你過來,我有話要問你。”
春華忙走了過來,恭謹道:“周嬤嬤,你有話儘管問,奴婢一定知無不言。”
周嬤嬤點了點頭:“你知道,我是奉了三老夫人的命令特意過來看望你們家小姐的。我也不妨跟你交個底,我們族長老太爺就在外院,所以有什麼話你就說,千萬不要藏着捏着,萬事都有族長大人和我們老夫人給你家小姐做主。”
春華聞言眼睛一亮,激動道:“族長他老人家也來了?”
周嬤嬤笑道:“那是自然,族長老太爺也是很關心你們家小姐的情況,剛剛特意打發了我來後院,現在正在外頭與爵爺說話。不過我也醜話說在前頭,若是因爲什麼顧忌而畏首畏尾,讓你說的時候你說的不盡不實。等主事人都走了,你又來哭天搶地怪沒有人爲你主子做主,那……可就沒人管你了。”
春華聞言忙道:“奴婢醒的的,奴婢賤命一條,又有什麼好怕的,奴婢只求我家小姐能平平安安的,不要被人害了去。”
周嬤嬤聞言目光一閃:“哦?你剛說被人害了?這話是何意?”
春華張嘴就欲言,不想卻讓躺在牀上聽着的方靜宜打斷了:“住口,你知道什麼?休要混說?還不快去給周嬤嬤端茶。”她因爲說的急了,臉上有些潮紅,咳嗽也止不住,咳得上氣不接下氣起來。
春華嚇了一跳,忙去給方靜宜撫胸口。方靜宜卻是將她推開了,臉上的怒容還未斂:“出去,不用你伺候,去換了秋實過來。”
春華咬了咬脣,當場就跪在了牀前,眼淚也忍不住直冒,卻是倔強地不肯出聲。
周嬤嬤在一旁看着,搖了搖頭,對方靜宜卻是又多了幾分愛憐。
方靜宜強撐着道:“周嬤嬤,靜宜謝謝您過來看我,也萬分感激三老夫人的掛念,等靜宜病好了些,就去給三老夫人磕頭請安。只是,靜宜在這伯爵府裡過的很好,祖母很慈愛,父親和母親更是視靜宜如己出,兄妹也都和順,靜宜過的很好。”
見周嬤嬤看着自己嘆笑,方靜宜似是怕周嬤嬤不相信似的,接着道:“靜宜哪裡有什麼委屈?您可千萬別信這丫頭混說,她一個丫鬟哪裡懂什麼呢?”
周嬤嬤忍不住心中嘆息。
太夫人在世的時候與三老夫人關係很好,她一直在三老婦人面前伺候,以前也常常跟着三老夫人見太夫人。太夫人對方靜宜這個嫡長孫女確實是好,總是帶在身邊。因此在方靜宜很小的時候,她就見過方靜宜很多次。
以前的方靜宜就一直是乖巧懂事的,太夫人常常對着三老婦人誇這個孫女聰慧又貼心。只是已經過了這麼些年,方靜宜是不是還是當初的那個方靜宜,就很難說了。
其實她剛剛問春華那話雖然也是出於真心想要了解情況,但是也是帶了些試探的意思在裡面的。三老夫人在她來的時候也是交代了,要她看看方靜宜如今的品性如何。畢竟太夫人去世了這麼多年,她又一直在她這個品性不良的祖母身邊長大,性子若是被帶歪了,也難說。
若是她剛剛問了那話,又明白地指出了族長和三老夫人會給她撐腰,她便讓自己的丫鬟將自己家中的隱私一股腦兒地往外倒,或者乾脆自己就說起自己長輩地不是,那這個姑娘地品性如何就有待商榷了。
子不言父之過,長輩們再如何地不是,爲人子孫的也只能順從着,這纔是孝道。何況無論如何伯爵府也養了她這麼些年,她若是一點也不知道感恩,心中只懷着怨恨的話,這樣的姑娘也是不討喜的。
讓周嬤嬤欣慰有忍不住感嘆的是,方靜宜依舊還是當初太夫人在世的時候的那個方靜宜。孝順長輩,性子柔順。
即便是在長輩那裡受了委屈,也知道爲長輩們的面子爲了整個家族的顏面寧願自己受委屈也要瞞着。儘管她剛剛已經明白的說了,若是她們不說實話,族裡就有可能對她坐視不理。
這樣的晚輩纔是所有的長輩都喜歡的。
這麼想着,周嬤嬤朝着方靜宜搖頭笑道:“十三小姐,這麼所年了您還是沒有變啊。記得當年太夫人還在的時候,十五小姐就總是欺你柔順。只是每次受了委屈你都是忍着不說,太夫人問你了,你也總說是自己的不是,知道維護妹妹。太夫人當年就常與三老夫人說,你這性子是極好的,只是她就是怕你會受委屈。”
方靜宜聽她提起太夫人,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太婆婆……”
周嬤嬤道:“十三小姐,您知道太夫人在世的時候是最爲疼你了,若是她在天有靈,知道你受了委屈也隱者瞞着,族裡和三老夫人想要幫你,你也不說實話,她老人家心裡會有多難受啊我們三老夫人也是當初受了太夫人之託,纔會讓老奴來走這一遭的。只是,你若是不說,以後可就沒有機會說了。”
方靜宜只是流淚,嘴卻是一直閉着,打定了主意什麼也不說。
周嬤嬤嘆氣,作勢起身:“既然十三小姐您沒有事,那老奴也會作實稟明老夫人的,老奴今日便先告辭了。”
方靜宜道:“周嬤嬤您慢走,您回去了一定要幫我謝謝三老夫人。”別的卻是閉口不提。
周嬤嬤點了點頭,要往外走,一直跪着的春華卻是急了,忙撲上去抱住了周嬤嬤的腿:“小姐,您這是不要命了?奴婢不能看着您這麼被人給害了,奴婢是太夫人給您留下的,奴婢若是任你被人害了,以後哪裡還有顏面去見太夫人?事後您就算是會怪罪奴婢,奴婢也認了,您還是把奴婢給賣了吧,有些話奴婢不吐不快。”
“你……”方靜宜氣急。
春華索性轉過啦半邊的身子,不看,只朝周嬤嬤道:“嬤嬤,我們小姐一病就是這麼些年,她自己不覺得奇怪,奴婢也不好說什麼。可是,我們小姐都這樣了,二小姐還是要將原本太夫人給我們小姐定的親事給搶了去,最後因爲被人給撞破了,事情已經傳了出去,不僅是她自己,我們小姐也是沒臉,以後我們小姐若是嫁到李家,李家的人會如何看她?她已經沒有了老夫人看護,大老爺大夫人也不在,誰能給她依靠?”
方靜宜在牀上直咳嗽,周嬤嬤趕緊又回去給方靜宜撫胸拍背,卻沒有阻止春華說話。
春華哭着道:“這也便罷了,我們小姐不敢理論,只自己把自己氣得病倒了。可是我們小姐都這樣了,二小姐和老夫人還是不肯放過她,今日一早,我們小姐身體纔好了些,二小姐就來了……她對我們小姐……最後她還道,她要當李公子的正妻,我們小姐要嫁過去只能爲妾。”
周嬤嬤聞言一驚:“竟有此事?”
春華狠狠道:“奴婢若是扯謊,就讓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後也被人挫骨揚灰。”這可是最爲狠毒的詛咒了,周嬤嬤被驚到了。
“我們小姐被氣得話也說不出來了,老夫人也來了。老夫人把奴婢們趕了出去,所以她們在這裡說的話,奴婢沒有聽見,奴婢也不敢妄言。只是等了許久,奴婢在外頭就聽道了桌子倒地,和茶具摔碎的聲音。接着是老夫人的呵斥聲,她說……她說若是她不準,我們小姐就算是這一輩子老死在伯爵府也不可能出嫁。這句話她說的聲音很大,奴婢們在外頭都聽見了,嬤嬤若是不信,可以問別的丫鬟。”
奴婢們急的不行,就在外頭求老夫人饒了我們小姐,可是老夫人和二小姐還是沒有出來。
後來,又過了許久,等她們出來的時候,我們小姐已經昏倒在地了。奴婢們將小姐擡到牀上,奴婢給小姐換衣裳的時候,才發現她膝蓋上已經是青紫了一片,嬤嬤若是不信可以看一看。
方靜宜聞言卻是用力捂住了被子,戒備地看着周嬤嬤。
周嬤嬤自然是不會強去檢查,只是春華的話她卻已經是信了。有些話,春華沒有可能撒謊,因爲她出去隨便問一個人就知道了。
她沒有想到方靜宜在伯爵府竟然已經被欺負到這種地步了。
春華一邊抹淚一邊道:“她們明明知道我們小姐病的重,卻還是如此作爲,這不是想要我們小姐死了,好讓二小姐取而代之又能是怎麼?剛剛她們又叫了人來要把我們給發賣出去,奴婢不怕被賣,奴婢有手有腳,去哪裡也能過活,可是我家小姐,現在已經被欺負至此了,若是身邊一個得用的人也沒有,結果可想而知。奴婢知道三老夫人最是心善,奴婢請嬤嬤幫奴婢們求求三老夫人,看在已故太夫人的面子上救救我們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