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閨殺
老夫人說了要將方靜宜院子裡的丫鬟們都發賣了出去自然不是鬧着玩兒的。她找了這幾日她管家的時候得用的一個管事吩咐了下去。
那管事聽了吩咐自然是忙不迭地應了,出了院子卻轉身就去了吳嬤嬤那裡。
一上午,並沒有動靜。
老夫人做慣了上位者,事情吩咐了下去等着聽結果就是了,自然不會分心去關心這點小事情的細節,她只等着管事辦好了她交代的之後,自己主動去找她彙報。所以,她也沒有怎麼留意。
所以那牙人上午沒有來方家,下午卻是來了。
管事娘子帶了牙人去方靜宜的院子裡綁人,於是院子裡便是一陣雞飛狗跳,丫鬟們哭得悽悽慘慘慼戚,婆子們才抓住了這個,總之就像是抓壯丁似得,生離死別。
春華哭得嗓子都啞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今日她的嗓子已經是超負荷工作了。
“求求你們了,我們家小姐還臥病在牀,身邊不能短了人照顧的。就讓奴婢再多伺候幾日吧?等小姐的病好些了,老夫人要把奴婢們賣到哪裡,奴婢們都無二話。可是,奴婢們現在就走的話,小姐可怎麼辦啊——”
眼見着婆子已經將春華抓住了,還要拿布來堵了她的嘴,秋實一下子就撞了過來,將那婆子撞倒在地,春花便又得了自由。
“老夫人——老夫人——求您繞了我們小姐吧——”春花索性放開嗓子吼了起來。秋實看了春華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在自己腰間的軟肉上狠狠一掐。
她性子憨厚,這一下是下了重手的,於是“哇——”的一聲慘叫之後,就數她哭的最慘。剛剛伸手來抓她的人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是還沒有碰到人麼?連衣服也沒有挨着。
那帶了牙人來的管事袖手站在廊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牙婆見了。有些猶豫地道:“管家娘子……這……”哪家賣人也不是這樣子的啊。
管事眉毛也不擡:“這也是她們主僕情深,大小姐今兒上午……受了驚,已然病重了,這些丫鬟是太夫人還在的時候就給她挑好的。還是陪嫁丫鬟,這個時候,自然是不忍離去的。”
牙婆與這管事也打了幾次交道,也有些熟悉了,聞言看了看周圍,小聲問道:“老夫人爲何會在這時侯要賣人?跟了好些年的陪嫁丫鬟,一般人家都是不會賣的。我瞧着這幾位資質都很好。等以後去了夫家,也是助力。”
管事聞言有些猶豫,最後只含含糊糊道:“老夫人上午的時候帶着二小姐來了一趟,之後大小姐就病重了……老夫人交代了要將大小姐的丫鬟們都發賣了出去,我們這些當下人的也沒有辦法,只有照做。”眼中卻是一片不忍之色。
那牙婆聯想最近的傳聞,又想起了這位老夫人年輕的時候做過的哪些,自然是心中有了論斷。搖頭嘆息:“這沒爹沒孃的孩子,就是苦啊。”
那管事沒有說話,眼睛往院子外看去。便見到一個小丫鬟對她悄悄打了一個手勢。
那管事收回了目光,朝牙婆道:“好了,已經摺騰了這麼久了,趕緊的將人弄出去吧,不然等會兒老夫人知道了,怕是要怪罪你我。”
那牙婆嘆息歸嘆息,但是她幹這一行這麼些年什麼慘事沒有見過?心腸早就已經練的硬了。剛剛沒有發狠,不過是見這管事也沒開口管,怕觸及了府中什麼忌諱罷了。如今得了這話,自然是知道該如何辦。
她板着臉朝那幾個婆子道:“你們今日都沒吃飯是吧?抓幾個小丫頭都抓不住。難道要我來動手?”
此話一出,那幾個婆子立馬發功。只是院子裡的哭聲更加大了,傳得老遠就能聽到。婆子們卻是充耳不聞。
這時候,一個管事帶了一個婆子往這邊來了。
那管事見了院子裡的情況,眉頭就是一皺,朝着站在廊下的管事娘子道:“這是在做什麼?”
那管事娘子還沒來得及說話。剛剛已經被抓住的春華趁那婆子不備猛然將她甩開了,一下子就跪倒在了與管事一起進來的那個老嬤嬤面前。
“周嬤嬤,周嬤嬤救命,求您讓三老夫人救救我們家小姐,奴婢來時銜草結還來報答您。”
老嬤嬤有些詫異地看向春華:“你認得我?”
春花忙點頭:“幾年前您與三老夫人來見太夫人,奴婢在一旁伺候過,因此記得您。”
老嬤嬤笑了,伸手扶了春華起來:“好伶俐的丫頭,快起來。我就是奉了我們家老夫人的命令來看你家大小姐的,只是……你們這院子裡是怎麼一回事?”
旁邊的管事馬上道:“這定是有什麼誤會,嬤嬤還是進去看望大小姐吧,這外頭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置就好了。”
老嬤嬤看了管事一眼,又看向春華。
春花哽咽着道:“三老夫人居然還記得我們家小姐,小姐知道了知得多高興。她好着的時候就常說,三老夫人最是慈祥,以前來我們府上與太夫人喝茶的時候總是讓她坐在身邊說話。前幾日出門我們小姐聽說三老婦人今年冬患了老寒腿,急的不行,特意問來給她把脈的大夫要了個藥方,做了一對加了藥材的護膝,還未完工呢,就倒下了——”春華哭得不行。
秋實這次很機靈,忙幫着道:“嬤嬤,您幫奴婢們求求老夫人吧,不要讓她賣了我們。我們小姐病的厲害,若是奴婢們這時候離了府,她怕是更加不好了。若是府裡缺銀子,一定要將我們賣了換錢,那就等我們小姐病好了再賣也不遲。奴婢們可以不要月例的。”
這話是她撿了春華剛剛的原話,不過後面的幾句到是有她自己的特色。
那管事在一旁聽着臉都綠了,伯爵府什麼時候窮到要賣小姐的丫鬟的地步了?
老嬤嬤看了管事一眼,淡淡道:“你們是太夫人給大小姐的陪嫁丫鬟,伯爵府怎麼會賣了你們?怕是有什麼誤會了。”
三老夫人是族長的嫡長媳,方家宗婦,她身邊的管家嬤嬤自然與別的嬤嬤不同,說話也有一番氣勢。
管事也不敢得罪方氏族裡的人,再說族長他老人家還在外頭坐着呢,聞言忙賠笑:“這是自然,這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還不快帶了人離開,在這裡鬧地像什麼話?”最後那一句卻是對着那管家娘子說的。
管家娘子忙應了聲,朝着牙婆幾人使了個眼色,那些人很機靈地立即退了出去,她們這些在外頭討生活的,最是機靈,自然是看出來了不對勁兒。知道怕是方家族裡有人要來爲這位方家大小姐出頭了。
春華見了對老嬤嬤感激涕零,忙爲老嬤嬤引路:“周嬤嬤,您這邊請,我家小姐剛剛喝完藥躺下了,這會兒不知道被吵醒了沒有。”
周嬤嬤點了點頭,跟着那春華進了屋。
管事見老嬤嬤進去了,又看了一眼院子裡的狼藉,額頭上不由得冒出了冷汗。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他不想擔關係,想了想趕緊退出了院子,往來路去了,想要給方伯爵通一聲氣兒。
周嬤嬤跟着春華一進屋子就問到了一股濃郁的藥味。她皺了皺眉,對春花道:“qv將窗子打開一小會兒,外頭有日頭,屋子裡要經常曬一曬纔不會容易生病。”
春華立即拍馬屁:“還是周嬤嬤您有經驗,奴婢這就去。”
這時候牀上一個有些虛弱的聲音道:“春華?是你嗎?剛剛外頭……出了什麼事情?”
春華忙指使秋實去開窗,自己走到了牀前小聲道:“小姐您醒了?三老婦人讓身邊的周嬤嬤來看您了。剛剛外面……”
“老奴給十三小姐請安,剛剛外面是老奴在與這些丫頭們說話,聲音大了些,吵着你了吧?”老嬤嬤接過春華的話,朝她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要她不要多話,讓方靜宜操心。
春華會意,感激地看了周嬤嬤一眼。
方靜宜聞言就要起身,只是她看上去很虛弱,臉上也沒有什麼血色,才勉強撐起了身子,就倒在了枕頭上,直喘氣。
周嬤嬤忙去將她扶好了,看着她慈愛道:“十三小姐您就這麼躺着吧,老奴就在這裡和你說幾句。”說着還幫她理了理被角。
方靜宜卻是道:“聽說三老婦人經常喊腿疼,如今天氣暖和了,可好了些了?我給她老人家做了一對護膝,原本打算等做好了就去看她的,可惜……我真的沒用,又病倒了。”
她的話正好與剛剛春華說的印證了,周嬤嬤便知道剛剛並不是春華說了故意來討巧的。於是周嬤嬤臉色更加慈愛了些:“十三小姐您不用擔心,老夫人她現在已經好多了,等你病好了些就去看看她,陪她說話,她也經常念着小姐您呢。”
方靜宜眼眶發紅,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憐:“嗯,靜宜以後一定好好養着身子,不讓長輩掛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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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波譎雲詭,困難重重的深宅,她唯有小心謹慎,步步爲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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