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寬都沒顧得上換衣裳,他接過了旁邊崔星遞過來的一盞茶一飲而盡,擺了擺手:“免了,現在哪裡有心思喝茶,東平在哪裡?”
崔應書見他一來就問東平郡王,就知道他是爲了東平郡王來的,心念一動,問他:“你說說看,我這裡也有一樁同郡王有關的事要告訴你。說不定咱們二人殊途同歸。”
葉景寬凝眉,在崔應書面前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將自己來湖北的目的說了,又道:“雖知道皇室血脈錯不了,可是難保東平不被人讒言所惑。何況把他握在手裡,總也有些用處。”
具體的用處他沒說的太明白,可是崔應書卻已然想通了,他皺起了眉頭:“你們京城也收到了消息?京城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崔應書竟然好像也知道了一般,葉景寬原先急躁的心瞬間安定了下來,有些疑惑的看向崔應書,想到他剛纔說不要急,他也有一樁關於東平郡王的事要說,覺得頗有些心涼:“東平不是出了什麼岔子了吧?”
別真跟之前來之前宋楚宜她們擔心的那樣,韓正清已經把東平郡王給帶走了。
崔應書搖了搖頭,吩咐崔星去找東平郡王過來,自己同葉景寬笑了笑:“原來真是爲的同一件事,京城局勢已經到如此地步了嗎?”
他在湖北這邊撫災,又有江田平掣肘,消息渠道並不通暢,如今對於京城的消息僅限於知道恭王死了-----自然,明面上是死了,崔應書是決計不信什麼馬圓通餘黨的鬼話的。
可是隻知道恭王那裡出了岔子,卻沒料到是這樣大一盤棋。
葉景寬冷哼了一聲:“我來之前,內閣已經草擬聖旨急召錦鄉侯回京。”
“韓正清不會奉詔的。”崔應書面色平靜的說出自己的看法,然後擡頭看着葉景寬:“我要與你說的就是這件事,我們這裡,因爲東平郡王殿下,捉了個要緊的人。”
葉景寬這才知道韓正清居然真的派了人來湖北,欲要接東平郡王走的事,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韓正清究竟想做什麼?”
想做什麼,其實在他們心裡都已經有了定論,根本說不上疑惑了,他這麼一問,只是覺得韓正清委實瘋了而已。
一個堂堂的錦鄉侯,把持着大同,算的上是北方的門戶,卻非得一步步把祖上累積的家業和名聲一朝敗光。
圖的什麼?葉景寬覺得韓正清可笑至極,可是可笑歸可笑,現在並不是感嘆人可笑的時候,他片刻都不耽誤,先見了東平郡王,徹徹底底把韓城跟東平郡王所說的事問的事無鉅細,然後才拍了拍東平郡王的肩膀:“東平,這件事,你做的很好。”
他從前並不是很喜歡這個侄子,榮成公主也不是很喜歡這個侄子,他的母親,實在不是讓人喜歡的人,對待盧太子妃的過於咄咄逼人的態度,也實在讓人厭惡。
可是到現在,他忽然發現,其實東平郡王同他母親,也不是很像的,甚至同他父親也不是很像,明知道拒絕韓正清意味着什麼,他卻仍舊是做了。
東平郡王苦笑了一聲:“姑父不必誇我,倒不是爲的什麼大義。只是我若真的跟着他去了,我母親的名聲倒是無所謂,早已經不怎麼好了。可我父親如何自處呢?何況要我同恭王叔搖尾乞憐求一口飯吃,我做不到。”
他覺得此生做的唯一一件絕頂聰明的事,莫過於這件-----就如同陳德忠和錢應他們後來商量的那般,他的身份不可能跟韓正清說的那樣不堪,既然不是,那他就是建章帝的親孫子。
而他並沒有被奸人迷惑,還主動把奸人供了出來,在建章帝那裡,總是一份面子情。
要他去韓正清和恭王那裡求一條生路,從此老鼠過街,他寧願堂堂正正的給自己謀一線生機,如果不成,如果周唯昭他們決意要靠此事弄死他,那他也死的其所。
他死也要死在東平郡王的位子上。
他這話說的倒是實誠,葉景寬沒什麼好再說的,回頭去問崔應書:“韓城呢?”
他來湖北,就是爲的防止韓正清捷足先登,也幸好東平郡王居然難得的耳清目明,倒是便宜了他。
崔應書把自己利用韓城引出江田平的事說了:“說來湖北這亂局大多都是這個禍害跳起來的,只是可惡他會藏,想盡了法子,總是在快摸到他邊角的時候棋差一招。現在有了韓城這個橋在,大約會有些消息了。”
崔應書已經來了湖北半年,襄樊這邊的撫災進度倒是進行的順利,可是江田平等人糾結的地方就成了頑固了,長久拖下去的確不是辦法,朝中頗多御史上書彈劾崔應書辦事不力,現在若是能借着韓城韓正清把江田平拿下,的確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江田平送來給韓城的回信上說七天之後在沛城碰頭,他就等足了七天,化身成個侍衛跟着韓城一起去了沛城。
江田平這個老狐狸別的不說,警惕心是一等一的高,他足足陪着韓城又等了幾天,換了好幾個地方,才終於在沛城以南的一處民宅裡見到了真人。
就算是在民宅裡見面,江田平也沒放鬆警惕,周圍佈滿了人手,幸好他跟着韓城轉的這陣子,已經把崔應書那邊給的人也都七七八八的佈置的差不多了。
等外頭來了信號,這裡江田平跟韓城也已經說到了如何對付崔應書,如何攪亂湖北的水,葉景寬絲毫沒有猶豫,先行掐住了江田平的脖子。
他是武官家中出身,自幼就開始練習刀槍,這些年也從未疏於訓練,這一出手的速度迅捷如豹,準確的抓住了江田平,外頭他的人也幾乎同時破門而入,一擁而上,把江田平帶來的幾個心腹和韓城一起重新綁了。
雖然江田平那邊的反應也快,發現了江田平這邊有異動之後就立即封了城,可是葉景寬早就已經收買勸降了沛城知縣,費了一番周折還是順利把江田平一行人帶回了襄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