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皇后如今是被嚇怕了,做什麼都縮手縮腳的厲害,真是恨不得從頭到尾就當個隱形人,榮成公主瞧一眼兩個孩子,再看看母親,心裡不是不難過,可難過有什麼用?他們自己的父親都不心疼他們,現在能走到這一步都已經是他們交了大運。
她一手拉了周唯昀,面卻還是朝着盧皇后的,聲音也放的輕輕的,就怕盧皇后着急上火:“肅王到現在還未有子嗣,父皇的意思,是把昀兒和陽兒都過繼給肅王。”
肅王是有孩子的,可不知道怎的,就是生不出兒子來,一連生了六七個,全是閨女兒,竟無一個男孩兒,也是因爲這一點,他也就不能跟端王比,越發的老實了。
這回建章帝沒醒之前說選代天子,這兩個也都縮着頭沒出頭,建章帝對這一點就很滿意,說到底都是他的兒子,有了不好的,就越發襯出這兩個的好來了,也就想着肅王。
盧皇后果然皺起了眉頭,可是一個不字到了嘴邊,又給嚥下去了,其實也沒什麼不好,恭王倒是親生父親,可是他哪裡像真的父親?反出去的時候可從來沒有想過兩個孩子會處境難堪。既然不能說不好,她見周唯昀瞪大了眼睛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反而打起了精神勸他:“你肅王叔也是個好的.......”說到這裡就已經覺出了不對,立即改了口,耐心至極的勸導他:“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也不再對你藏着掖着,你父王是個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如今你們同他斷絕了關係,原本高牆圈禁一生也是常有的......”她握住周唯昀的手,面色放的極爲鄭重:“當初你父親就是我給慣壞了,這一世,祖母做的最失敗的事就是自以爲是,太寵你父親,把他寵的天翻地覆,所以一旦對他沒從前那樣好了,他就覺得自己受了苦受了磨難。連這樣的錯事都做的出來。你們卻萬萬不能步他的後塵,你肅王叔是個老實的,這樣也極好......”
周唯昀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卻知道建章帝既然下了令,他們就只有接受的份,含着眼淚重重的點頭。
還是榮成公主牽着他出來,又教他許多道理,最後蹲下身子替他理一理衣襟:“你別覺得這是皇祖父不疼你,恰恰是他疼你,才這樣做。你想一想,你日後是不是還叫他皇祖父?”
見周唯昀眼淚汪汪,又親自拿了帕子替他拭淚:“你肅王叔又沒有兒子,有了你們兩個,高興還來不及,定會對你們好的。他日等肅王再回封地,你作爲世子,論理是能呆在京城的。你照樣能留在我們旁邊。快收起眼淚莫再哭了。”
周唯昀果然擦擦眼淚,低聲說了聲謝謝姑姑,榮成公主抿抿脣,親自牽着他送回去殿裡,交代了乳母等人好好伺候,這才往鳴翠宮去。
盧太子妃正忙着看禮部着人送來的太孫妃冊封儀式上要穿的禮服,見了她來彎了彎眼睛,招手把她喚道身前:“我正好說要去請你和十二孃,你就來了。”
榮成公主上前瞧了一眼就笑着誇了一聲好,聽她這話挑挑眉:“請我們做什麼?”
“崔府老太君挑中了你家小叔子,想來探探你的口風,請我做箇中人。”盧太子妃一掃陰鬱,這些天她是真的開心,跟太子雖然沒有情分在了,可是太子能識時務安安分分的呆着,已經就是給周唯昭幫了大忙,周唯昭的冊封儀式又近在眼前,她這一輩子只盼望兒子好了,如今哪裡有不開心的道理。
倒是榮成公主手上捧着的明珠骨碌碌的滾落在地,慌得湘靈等人連忙去撿,她有些沒反應過來,偏過頭去看着盧太子妃,詫異的瞪大眼睛:“你說,崔老太君瞧中了景川?”說完又有些錯愕:“這可是......她瞧中了景川,想配給誰?”
自家小叔子是個極好的人物,要出身有出身,要本事有本事,最難得的是家風正,到了這個年紀了,身邊連一個通房都無,家裡也有不許納妾的規矩,人又實誠。可有一點不好,就是太死板了,這麼久了,真正放在心上的也就是一個宋楚宜,鎮南王妃爲了這事兒幾乎都要愁白了頭髮,要不是現在她更擔心鎮南王的生死和安危,恐怕還得忙着到處給葉景川找媳婦兒。
盧太子妃覺得榮成公主是在裝傻,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我找你和十二孃,你說是想配給誰?這倒是門門當戶對的親事......”
榮成公主聽盧太子妃說了崔老太君對葉景川的讚賞,又聽盧太子妃說崔華鸞的好處,忙不迭的擺手:“這話你可別對我說......”說完又嘆口氣:“駙馬他弟弟這人是個死心眼......”說到這裡又不知道怎麼說了,總不能說人家現在還惦記着你兒媳婦,沒心思談婚論嫁吧?只好頓了頓,這才道:“現在父親遠在西北生死不知,哪裡有心情提這一茬事兒呢?何況,郡馬不是也還在湖北未歸麼?若是照我說,還是先放一放......到時候再說這事兒也不遲。”
盧太子妃順着她的話點頭:“老太君也知道這一點,只是覺得兩個孩子般配,所以只是託我提一提,成不成的,兩家人心裡有個默契,來日再好好商量。”
話都說到了這裡,榮成公主只好苦笑一聲:“既然如此,回去我先問問母親的意思,再叫駙馬去問問景川......”心裡卻覺得這事兒再不能成的,葉景川別瞧着脾氣好,可是固執着呢,要不固執,也不可能千里迢迢的跑到福建去受苦了。
盧太子妃點頭,又聽榮成公主說了建章帝欲把周唯昀和周唯陽過繼給肅王的事,闔上眼睛一會兒才又重新睜開:“這樣一來母后也放心,的確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