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良娣對着盧氏說的話向來刻薄,也向來不憚用最大的惡意來揣測盧家人跟盧太子妃的心思,她冷笑了說完了這句話,擡頭看向兒子:“怎麼這麼無精打采的?”
江西的案子已經審的差不多了,滿打滿算也只用了一月不到,這簡直已經算的上效率極高,連建章帝亦狠誇了他一回,並且剛叫他進刑部領了份差事。刑部是個好去處,陳德忠這個被他父親強行塞給他的幕僚都忍不住嘆一回:“雖是得罪了南方一系的官員,可是有了這個墊着,殿下您也不算一無所獲了。”
好去處是好去處,可就是忙的緊,他初來乍到,又聽錢應的勸告想盡力辦好差事,當個做實事的郡王,這手頭上要忙的事情就一時多了起來,算一算,他最近理的卷宗比他這麼多年看的書或許都差不多了,着實是叫人心力交瘁。
如今聽見母親這麼問,他苦笑着搖了搖頭,這才把心思重新放回到跟母親的交談上,皺了皺眉問:“母親您的意思,盧家是想再送一個女孩兒來給他當太孫妃?可宋家呢?”
盧家當年以軍功起家,跟着本朝太祖定江山平韃靼,從血裡殺出的一份家業,只是後來太祖忌憚勳貴,盧家又犯了事,才被奪了丹書鐵券暫奪了爵位。盧家後來也乾脆遷出了京城,這些年都一直安安分分的。這是瞧着家裡出了一個皇后一個太子妃,想着要爭一爭的心思?周唯琪有些想笑拍手交好------宋家可不是吃素的,若真是盧家有這個心思,那盧皇后跟盧太子妃是幫還是不幫?若是幫,那沒的說,難不成叫宋家六小姐當側妃?這怎麼可能?
大範氏顯然也跟他想到了一塊兒去,脣角掛着一絲譏誚的笑:“若真是想再送一個女兒進宮當太孫妃,那可真是太好不過了。”
一門想出三後,御史言官恐怕不把盧家參個底朝天都不會罷休。她倒真是希望這事兒能成,要是成了,不說別的,太子恐怕對盧家的厭惡就要更上一層樓,對太子妃跟周唯昭也會更加疏遠,而宋家也不可能甘心叫自家的嫡女吃虧給盧家的女兒讓路......哎喲,這麼一算可真是,盧家人這回進京進的真是太是時候了。她頗有些幸災樂禍,着實巴不得盧氏會看在孃家人的份上答應孃家人這個要求、
尤其是等房嬤嬤打探了消息進來,說是過幾天皇后娘娘辦的花宴也請了盧家姑娘後,她嘴邊的笑意就更深了:“也不知道等宋家知道以後會是個什麼樣的想法。”
宋家的人這麼喜歡扒着太孫,這回恐怕卻要被結結實實的噁心一回了。
周唯琪雖然也樂意看他母親這樣暢想的場景發生,可他到底跟錢應呆久了,思維正常了一些,知道憑周唯昭的心智手段,絕對不至於做出這等令宋家不喜的事,也就沒抱多少期望。反倒是有些擔心自己的親事:“母親,這回給他選妃,說不定也要給我一同選......”
可是人選卻一點兒風聲都沒聽見,着實是令人忐忑。範良娣思索一回,心中對這件事不是沒有擔憂,只是如今已經不同往常,她根本連臉都不敢去皇后娘娘跟前露,至於太子那裡......也只能靠太子那裡了,她輕輕嘆一口氣:“這件事母親如今是無能爲力了,你閒了多往你父親那裡走動走動,他從前都肯問你的意思,必不會隨意就等皇后娘娘定了是誰就是誰。”
她說着,又沉默了一回,想了想就道:“這次進宮的,除了宋家的宋六,還有商丘沈氏的姑娘和杜閣老的小孫女兒,岑家的姑娘也有份......若是我猜的不錯,也就是這些裡頭給你挑了。”
要是真從這些姑娘們裡頭挑,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個個都是極好的,至少身份上全部都是極好的-----岑家是兵部尚書家的嫡孫女,杜閣老家的不必說,商丘沈氏......要是能娶到商丘沈氏的女孩兒那就跟更是好了----她的哥哥如今可就是在郭懷英手底下做事,而郭懷英的嫡妻就是商丘沈氏出來的沈鴦。
周唯琪聽出母親的意思,也就不再那麼擔心,說的是,他皇祖母雖然不喜歡他的母親,可是對他這個孫子卻是過得去的,他皇祖母算上恭王那邊,也總共就四個親孫子,哪裡有不看重孫子的道理?
範良娣說完了這話,問起兒子派人去找陳明玉的事情來,眼裡不知不覺帶了點殺意:“你也多上心上心,這事兒交代仔細了沒有?務必要做的乾乾淨淨,咱們實在失手太多次了,走到如今已經是蒼天庇佑,再出什麼岔子......”
範良娣想想,其實也出不了什麼岔子,實在是現如今陳家樹倒猢猻散,根本就沒一點兒勢力了,陳明玉跟陳姑祖母也就是兩個女流之輩,手無縛雞之力,能幹什麼?就是案板上待宰的魚罷了。
周唯琪自然也知道這事兒重要,跳出來辦事的人還特意是叫錢應去挑的,哪個都是謹慎人,關乎這麼多銀子呢,錢應謹慎的不能再謹慎了,要不是怕暴露身份,他都想親自去一趟。有他把關,這回的人都是靠得住的,魏延盛也再三保證這批人都忠心可靠......
“放心吧母親。”他估摸了一下時間,眯了眯眼睛:“算算時間,也該有信傳回來了。”
要全然放心哪裡有那麼簡單?範良娣見不到印章,心裡的那口氣就始終放不下,點了點頭交代兒子:“若是得了信兒,儘早來告訴我。”
這種事還是不能拖,要速戰速決,她不怕陳家那兩個女人翻出什麼風浪來,就怕她們倆真的在路上遇見什麼山匪或者見財起意的.......
周唯琪還要去同他父親交代交代這幾天刑部處理的公文,順帶打聽打聽皇后的意思,一面應了一面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