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宜一行人出了城,到傍晚纔算是摸到了通州的邊。
天色已晚,若再不加緊趕路,到通州的時候恐怕就伸手不見五指了。而夜晚向來是叫人心生恐懼的,秦川皺起眉頭催促人快走。
出來之時不僅宋老太太千叮嚀萬囑咐,就是宋程濡跟世子也再三叫他要護好這位六小姐,千萬不能出損失。他絲毫不敢放鬆。
好在緊趕慢趕之下,一行人總算是進了通州,周圍許多扛着鋤頭的佃戶們披星戴月的往家趕。秦川鬆了一口氣,考慮到今日已經在馬車上顛簸了一日的宋楚宜,叫人漸漸放慢了速度。
可是剛拐過了豆各莊,眼看着就要到地方了,忽然卻涌出來一大幫子人,奔逃着往自己這個方向來。
秦川嚇得魂不附體,立即叫護衛圍住了宋楚宜的馬車,自己卻打馬上前找到了其中一個穿着錦衣的少年。
“長寧伯府的?”那少年顯見得有些吃驚,怔忡了一會兒才笑:“真是無巧不成書,哪裡想到在這裡還能碰見熟人?”
熟人?
秦川怔住,不知道少年說的究竟是何意。
許嬤嬤早下了馬車,問清楚情況後就隔着簾子告訴宋楚宜:“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附近都有官兵.......怕是碰見哪位高明在辦事。”
紅玉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看着宋楚宜的眼神頗有些哀怨。她就知道跟着自家小姐出來不可能風平浪靜,好嘛,還沒進別莊呢,這事情就緊跟着來了。
“秦總管不必驚慌,你不認識我,我卻識得你。”那少年哈哈大笑,一襲錦袍在月色下越發將他襯得飄逸出塵:“聽宋珏說秦總管武藝了得,下次有機會可要多討教討教。”
眼前人居然能報得出自己的名字,且聽着似乎同宋珏很熟,秦川更加摸不着頭腦,卻知道少年並無惡意,便拱手而笑:“大人實在過謙了,不知是哪位高明?在下奉命送我家小姐去別莊休養,還請大人通融通融。”
“好說,在下葉景川。”葉景川遙遙朝宋府車架望了一眼,脣邊笑意加深:“鎮南王府同長寧伯府向來是通家之好,既是碰上了伯府姐妹,很該由我送上一程。”
居然是鎮南王的嫡次子葉景川!秦川聞言便本能的想要拒絕:“看二爺帶着下屬似乎在辦事,不好耽誤。這回出來帶的護衛也足夠了,很不必麻煩二爺。”
“不麻煩。”葉景川愜意揮手:“秦總管你有所不知,今日豆各莊發生兇殺案,兇手將李教諭一家八口人全部殺了。此等喪心病狂之人逃脫了,還不知要惹出多少禍患來。以防萬一,還是由我帶着人馬護送你們過去吧。”
兇殺案?秦川聞言臉色有些不好看,想了想朝葉景川拱手,回去問宋楚宜的意見。
紅玉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忍不住拽緊了青桃的衣袖。
宋楚宜也有些吃驚,沒料到一來就碰到人家正好在查滅門慘案,更沒想到查案的人竟是鎮南王嫡次子,現任府軍衛百戶的葉景川。
可是她轉念一想就點頭答應了葉景川的提議,他說的沒錯,伯府帶出來的護衛雖然足夠,但是若是真碰上那些將人滅門了的喪心病狂之徒恐怕應付不過來。
葉景川饒有興致的看着秦川隔着馬車同車裡的人請示,目光中漸漸露出興味來。
前幾****聽父王說伯府有位六小姐很是特別,小小年紀就計劃周詳的策劃了蕭鼎事件。現在看秦川對這位小姐如此言聽計從,看來自己恰好是碰上了。
他見秦川點頭,就揮手叫屬下府軍將宋楚宜一行人圍在中間,護送她們進了定福莊。
伯府別莊前早有張叔跟徐嬤嬤領着一些幫工佃戶打着燈籠等着了,臉上都一臉焦急的樣子。
總算是安安全全的到了別莊了,秦川鬆了一口氣,趕忙過去對葉景川道謝。
可還沒等他轉身呢,張叔就跌跌撞撞跑了上來,喘着粗氣說別莊也出事了。
“在咱們這裡幫工割麥子的長工死在了後院井裡......”
秦川頓覺大限將至,張大嘴巴竟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倒是一直帶着閒適笑意的葉景川換上了凝重表情,蹙眉問道:“何時死的?可知道兇手是誰?”
“不像咱們本地人......”張叔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只覺得晦氣至極:“當時那長工正搬了長凳去廳裡準備收工的,不知怎的從廳裡躥出一個人來就把他給抹了脖子......”
宋楚宜在馬車裡聽的清楚,卻忽然想起來剛纔說的李教諭一家被滅口的事情來。
紅玉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嚇得手都有些發抖,她想勸宋楚宜轉頭回京城,想想卻又怕瞎燈黑火的碰見那些兇手。
青桃也有些擔憂,別莊裡出了人命,可還怎麼住人?
裡頭若是還藏着什麼心懷不軌的人,那還得了?
此時也顧不得其他了,宋楚宜想了想,吩咐青桃過去請葉景川。
青桃不敢耽誤,二話不說的就跳下馬車去請葉景川。
葉景川此時已收起懶散,聞言不由想搖頭,可是想起之前父親的話,轉念一想就跳下馬到了宋楚宜馬車跟前。
“我聽說李教諭家被滅門是在未時,可是世兄帶人來這裡卻整整已經駐紮了三天。”宋楚宜開門見山:“不知世兄是否已猜到兇手是誰?”
葉景川臉上最後一絲玩味也收斂得乾乾淨淨,目光復雜的看向馬車,似乎是想透過簾子看清楚裡頭坐的人究竟是何模樣。
他許久沒有回話,宋楚宜卻似乎不甚在意,緊跟着又問道:“李教諭那邊被殺是未時,我們莊子上出事卻是申時,不知道其他地方會不會也流竄着這些不軌之徒隨時等待作案?”
豆各莊離定福莊還是有些距離,兇手能在這麼接近的時間作案,說明根本不止一兩人。若是有預謀的,那現在整個通州都估計危險了。
宋楚宜努力回想了上一世此時該發生的大事,心裡隱隱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