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親自辦的花宴,再有個性的小姑娘也不敢肆意妄爲,力圖無過的跟在自家長輩身後,偶爾答一句皇后娘娘的問話,待入席的時候皇后娘娘還笑:“說是不用拘束,可真正到了本宮這裡的,都忍不住拘束起來了。”
杜老夫人年紀最大輩分最長,聞言也跟着笑一聲:“娘娘雖這麼說,小孩子家家的到底見識有限,哪裡敢在您面前放肆呢?依我說,也不必多能言善辯,有老實這一條好處,也就夠了。”
話裡頭的硝煙味兒宋大夫人這邊都聞到了,這裡頭能說得上能言善辯掐尖要強的除了自家的還有誰呢?杜閣老夫人這指向性也實在太明顯,她乾脆偏了頭去同宋貴妃說話。
皇后娘娘也沒接她的這個話茬兒,叫小姑娘們自出去賞花,她跟一羣誥命在殿裡頭說話。
御花園的花自然生的好看,湘芷領着她們自千嬌百媚的花叢裡經過,正好碰上謝司儀從花房裡掐了花往清寧殿走。
謝司儀便請衆姑娘各自從花籃子裡挑一朵喜歡的簪發,杜閣老家的兩個女孩兒一人挑了一朵牡丹,岑尚書家的小姑娘挑了一朵山茶,盧重華猶豫一瞬,伸手拿了一朵月季,最後輪到宋楚宜,她不假思索的拿了一朵薔薇。謝司儀不動聲色的瞧她一眼,笑着衝衆人行了禮告辭。
等中午的賜宴領完了,皇后娘娘就特意留下了宋楚宜跟盧重華:“聽說六小姐跟佛祖有怨忿,不如留下來替我抄一抄經?”
至於盧重華,那是她孃家人,留下她更是天經地義的事兒,杜閣老夫人有些不服,到底瞥了宋楚宜一眼,才恭敬的領着兩個孫女兒告退。
皇后娘娘又溫聲囑咐宋大夫人去鳳藻宮略等一等,把盧重華交給了謝司儀招待,自己留了宋楚宜說話。她先笑看了宋楚宜一眼,頭一句話就是問她之前回天水真的事兒:“聽說你之前就已經被圍攻了一次,好不容脫險,怎麼不先去岸上找官府求救,還要趕回天水鎮去?”
宋楚宜目光坦蕩的擡頭對上皇后娘娘的眼睛,隨即才垂下眼,語氣平淡:“殿下在晉中也曾救我於危難,我手上那時候還有近一百人,比起上岸找官府,自然是自己帶着人回去快一些。”
皇后娘娘很有幾分滿意,周唯昭需要的就是這樣能幹有決斷的太孫妃,她單手撐着下巴,保養得宜的臉上笑意深了些:“你一個小姑娘,行的卻不是小姑娘該行的事兒。”她見宋楚宜眉毛動了動,輕聲道:“起初我注意到你,還是因爲你有些了不得的家世。再後來就被你天煞孤星的名頭嚇壞了......可是如今,我瞧着你是極好的。”
宋楚宜就仰起頭來看她,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大約是愛屋及烏的緣故罷。”皇后娘娘見她這副模樣,覺得果然如同孫子說的那樣,這個小姑娘有一雙貓一樣的眼睛,溼漉漉的瞧着你的時候,實在令人無法招架的住,她語氣都忍不住柔和了幾分:“唯昭總在本宮面前說你的好話,久而久之,本宮就是不喜歡你也不成了。”
宋楚宜要是想討人喜歡的時候,是很能討人喜歡的,她想了想,就道:“娘娘也同我想象的不大一樣,從前娘娘兩次賞東西給我,我都戰戰兢兢的受寵若驚。可是殿下說,這是因爲您一片真心爲了他好的緣故,我想着,既然娘娘會看中我,自然是因爲娘娘覺得我值得看中。而娘娘既然同殿下有一樣的眼光,想必也是同殿下一樣好的人......”
盧皇后不得不說這個女孩子收斂起她身上的刺的時候,着實是個再惹人喜歡不過的丫頭,她說的話既捧了周唯昭,又恭維了自己,她撲哧一聲笑出來:“唯昭性子安靜,你這性子倒正正好,若不然兩個悶葫蘆綁到一塊兒,可不都成鋸了嘴的葫蘆了?悶得慌。”
說上一回話,皇后娘娘又輕聲道:“你對娥皇女英如何看?”她見宋楚宜朝自己看過來,面色不變的端起茶盞啜了一口:“當初端慧也跟本宮提過,想親上做親......可這事兒自然是沒成,可若是......本宮問一聲,若是端慧還有這個意思呢,你會怎麼辦?”
宋楚宜默了默,語氣仍舊說不上有什麼起伏:“娘娘想聽我說真話?”
皇后點了點頭。
宋楚宜似乎還用心想了想,才緩慢而堅定的搖頭:“那我得告訴娘娘一聲,我既不是娥皇,也不想當女英。我寧願拱手相讓,也不同別人一同分享。”
現在的孩子們啊,着實是沒經歷過柴米油鹽的生活,一點兒也不知道所謂的愛情最禁不住時間的考驗,再喜歡的臉隨着時間的消亡也會看厭,再喜歡的人,再深的感情都會在日復一日重複的日子裡趨於平淡,令人想跳出乏味的生活重新尋找新的樂趣。她想起孫子也跟她信誓旦旦的保證,說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除了宋楚宜,其他人誰他都不要。
可這怎麼可能呢?先不必提日後周唯昭是要登上那個位子的,三宮六院少不了,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周唯昭只是個普通的皇孫,日後得封一個普通的王爺,難不成就真的能守着一個人到老了?真是孩童纔有的天真想法。
她笑了笑,對這樣天真的想法顯然不置可否,可看着宋楚宜堅定的眼神,她仍舊點了點頭:“本宮知道了。”
宋楚宜沒指望皇后明白她跟周唯昭的想法,只要皇后暫時尊重他們的想法,爲了孫子的婚事順利得成,暫時不打娥皇女英的主意就是了。她抿了抿脣,忽而把話題轉了個彎,跟皇后娘娘說起旁的事情來。
她耐心的一點一點把陳明玉的事情說了,期間語氣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彷彿再說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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