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卓一個不妨,被打的眼淚都蹦出來,一邊揉着頭一邊很是不服氣:“咱們龍虎山的道士也可以成親的啊!師傅跟師母不成親哪裡來的新少主?!再說師傅師母都替殿下操心呢,我替殿下擔心擔心怎麼了?那冊子殿下都不知道看沒看呢,要是這一喝醉就忘了怎麼辦?!”
含鋒聽的好氣又好笑,又有些好奇:“什麼冊子?”
青卓有些扭捏的低下了頭,絞着衣襬紅了臉,囁嚅道:“就是.....就是那個冊子嘛.......”
惹得含鋒又給了他一個爆慄。
被青卓擔心的周唯昭倒是瞧不出什麼擔心來,他施施然進了淨室去沐浴,喜袍搭在門口的衣架上,竟就一個人進去了。
徐嬤嬤有些猶豫,又有些詫異,叫了青桃出去問問剛纔給宋楚宜擺飯和佈置淨室的宮娥,回來才感嘆萬分的告訴宋楚宜:“殿下竟一直都是自己沐浴更衣,從不假手他人。”
宋楚宜還記得上一世沈清讓家中四個伺候的燕瘦環肥的通房,如蝶翅一樣的睫毛蓋住了眼睛,叫人瞧不出她此刻心緒。
徐嬤嬤又趁機握了她的手叮囑她:“待會兒......您可不能使小性子......可殿下若是太胡來了,您也不能太由着她,仔細傷了自己身體......”
宋楚宜終於鬧了個大紅臉,向來伶牙俐齒的,這一刻卻好像不會說話了,只好聲若蚊蠅的應了一聲。
案上如孩童胳膊大小的一對龍鳳燭搖曳幾下,周唯昭就已經出來了,自然而然的拿了帕子過來給她絞頭髮。
徐嬤嬤和青桃對視一眼,皆面露詫異,可隨即就反應過來,面上帶笑的出門去了。
宋楚宜如同受驚的兔子,差一點就要蹦起來,極力鎮定了才僵直着身子由周唯昭擦頭髮。
一室靜謐,周唯昭忽然輕笑了一聲:“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現在倒知道怕了?”
宋楚宜本來神經就繃得很緊,一聽他笑竟忍不住抖了一抖,一骨碌翻身離他遠些,縮着腳躲進牀角,等躲完了才反應過來這是她的新婚夜,不由心又顫了顫。
她上一世也是怕的,雖然懷着滿心的歡喜,可從來沒人教她如何跟心愛的人表達愛意,她就一廂情願用自己的方式對沈清讓好。
沈清讓掀開她蓋頭的時候曾經躲了躲------實在是人太多,她又才被沈徽儀數落一頓,因此本能的躲了躲,然後換來的不是沈清讓的寬慰和微笑,而是對上他略顯不耐煩和嫌惡的眼睛。一個人待你上不上心,從眼睛裡就能知道,眼神不會騙人,她有些驚慌,有些難堪,卻立即就重新掛上了一抹淡笑,她那時已經沒了後路,祖母跟父親都對她失望至極不再理她,沈清讓已經是她唯一依靠。好似從那一刻就開始不斷放低了身段,到最後卑微進塵土裡。
想到這裡,她下意識的去看周唯昭的眼睛,周唯昭卻又低頭笑了一聲,這笑聲裡充滿寵溺和縱容,半點沒有被疏遠的不耐煩和厭惡。
宋楚宜稍稍安心,又覺得有些心酸,她擡頭看着站在牀前,俊朗得不似凡人的周唯昭,有些茫然有些惶恐,聲音也有些發顫:“對不起......我有些......害怕......”
她把害怕兩個字咬的很重,短短一句話說的極其艱難,話音方落,眼淚已經撲簌簌的落下來。她向來不是個愛哭的人,重生以來哭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每次見到周唯昭,總是不由自主的覺得委屈,覺得可以哭。
在旁人處都要忍着,在周唯昭跟前卻根本忍不住,她垂下頭,手攥着衣襬,哭的連說話聲都變了調:“我......”
她想起出嫁前宋老太太的叮囑,說離開家之前可以盡情哭,進了洞房哭卻不吉利的,不能見哭聲,便又強自忍住了,鼻子一抽一抽的,臉都漲紅了。
周唯昭默不作聲的盯着她,下一刻忽然一把欺上牀把她抱進懷裡。
她像是一隻小貓,把頭埋在他臂彎裡,以一種不設防的、全然信賴的姿態窩在他懷裡。他覺得心裡某個地方忽然塌了一塊,心軟的一塌糊塗,輕輕在她發間落下一吻,帶着無限的耐心安撫她:“不怕......小宜,別怕......”
宋楚宜的抽泣終於漸漸停止,先前出嫁之前心裡的萬般擔心和惶恐好似都在周唯昭這一句話裡消散於無形了,她仰頭看周唯昭帶着心疼的眼睛,抿了抿脣不好意思的坐起來,手忙腳亂的擦起眼淚。
墨發紅衣,剛哭過的眼睛像是最好的水晶,晶瑩剔透的叫人垂涎欲滴,周唯昭伸手捧住她的臉,緩緩把脣覆在她眼睛上。
宋楚宜沾了淚的睫毛還在輕輕發顫,周唯昭已經伸手把她狠狠拽進懷裡緊緊擁住,脣落在她發間,眉間,小巧的鼻子,最後是脣上。
宋楚宜揪着他的衣襟,緊張的幾乎呼吸不過來,只覺得身上起了厚厚一層雞皮疙瘩,情不自禁的就要後退。
周唯昭卻又延緩了攻勢,將她摁進懷裡聽他的心跳,輕輕笑了一聲:“小宜,你永遠不必擔心我的心意,只要你需要,我永遠都不會走。”
宋楚宜想周唯昭可真會說話,怪不得連宋琰和宋珏都被他哄的服服帖帖,她仰頭含着眼淚看向他,努力的彎了彎嘴角,玩笑似地應了一聲好:“你要記住你說的這句話,若是有一天你不喜歡我了,不想要我了......一定要告訴我,我一定不使你爲難......”
周唯昭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的消失,面容有一瞬間竟如同她初次遇見他時那樣沉靜,他定定的看她一眼,似是想要生氣,卻最終把她攬進了懷裡:“不會有那麼一天,我既說了只要你一個,就是真的只要你一個。”
至於你信不信,不要緊,我會用餘生來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