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晟睿一直想得到宋舞霞,但他並不缺女人,所以眼下的話主要是試探宋舞霞的真心。從她的遲疑與不經意流露出的抗拒中,他幾乎已經知道,她並不像其他女人那樣,把伺候他當成一種榮耀。
只有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他沒有生氣,反而放開了她,笑道:“朕不想勉強你。”
“皇上,並不是勉強,而是——”宋舞霞忍不住朝門口望去。按原定計劃,此時皇后應該進屋爲她解圍,然後建議把她送回怡景山莊,可門口靜悄悄的,什麼聲響都沒有。
鄭晟睿順着她的目光望去,見什麼都沒有,問道:“而是什麼?”
宋舞霞收斂心神,搖頭說道:“以前我是陸公子的未婚妻,如今是丁文長未過門的妻子,我雖然記得過去了,但我也絕不做有辱宋家門風的事。”
“所以,你希望我幫你解除與丁文長的婚約?可你也知道,那是太后的旨意。”
“皇上,那你就眼看着我與一個囚犯成婚嗎?”
鄭晟睿搖頭,打量着她,緩緩說:“也許他是無罪的呢?”
聞言,宋舞霞努力壓抑着心中的激動,不滿地說:“無罪又如何?我是您封的郡主,他不過是商人,再說,即便他無罪,他也曾入過監獄。皇上,這裡沒有其他人我才說的,我真不明白,太后爲什麼要把我許配給他,難道是爲了羞辱我,羞辱宋家?”
她的不滿讓鄭晟睿十分高興。他輕輕爲她捋了捋長髮,笑道:“你不要想太多了,應該靜心養好身體纔是。以後有什麼事,就讓人給我傳話……”
大概是受了寒,宋舞霞一連打了兩個噴嚏。趁着擦臉的幾秒鐘,她努力想着皇帝爲什麼突然轉變了態度,皇后爲何遲遲未來解圍。她沒想出結果,鄭晟睿已經喚來了守在外面的宮女,讓她們好好服侍宋舞霞,自己走了出去。
門外,金公公急忙跟上了鄭晟睿的腳步,小心翼翼地說:“皇上,您看需要奴才安排人把郡主送去御書房嗎?”這並不是他和宋舞霞的協議,但他無暇顧及她的意願,他唯一希望的是鄭晟睿慢慢對她厭倦,最後徹底忘記她。
鄭晟睿回頭望了一眼大門,搖頭笑道:“不急,朕總要給皇后幾分面子,不過最主要,她如今有求於我,朕等着她主動送上門,還要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說着,笑容又大了幾分,轉而去了蘇娜公主那邊。
皇后得知鄭晟睿走了之後,匆忙趕去了宋舞霞的屋子。房間內,宋舞霞已經換上了乾淨衣裳。時隔這麼久才見到陸妙彤,宋舞霞心中清楚,如果皇帝想**她,時間已經綽綽有餘,因此看皇后的眼神有些不同。
陸妙彤也知自己來得晚了,解釋道:“剛纔太后差人來問事,所以被耽擱了。皇上走了嗎?沒出什麼事吧?”若不是宋舞霞知道外面一直有人守着,肯定一早就回稟了她和鄭晟睿相處的情形,以皇后關切的表情,宋舞霞差點就以爲她是真心的。如今她只能再次在心中感嘆這些人都是演技派,隨後把與鄭晟睿說過的話重複了一次。
回到怡景山莊,宋舞霞越想越覺得無論是皇后還是金公公,與她都不是合作關係,他們只是想利用她而已。她還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了。
思來想去,她欲差人去宋維德或者宋修遠那邊打探一下,想想還是不妥。關於稅制,並不是她一時興起說給宋修遠聽的,而是自從與丁文長出京,看到普通人家的生活後,她一直在想,從根本上解決貧苦,生產技術是一部分了,賦稅政策也是關鍵。如果想讓宋維德改革稅制,不能失了先機,一定要引得宋維德主動來求她。
當然,她也知道,這些都是後話,眼下的關鍵是救出丁文長,隨後找出當年的真相,揪出意圖追殺她的人。
輾轉反側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她決定藉着向太后請安,去蘇娜公主那邊“串門”,順道看看能不能遇上吉雅郡主。
當日宋舞霞約見蘇娜公主,蘇娜爲免吉雅郡主亂說話,把她迷暈了關在房內。等吉雅醒來時,宋舞霞已經離開。這兩天,吉雅一直想見見宋舞霞,可就算她可以走出蘇娜的居所,也無法進入怡景山莊。她正想着是不是可以找人送信給宋舞霞,就看到她遠遠而來。兩人見面,吉雅郡主單刀直入對宋舞霞說:“孝和郡主,請您借一步說話?”
宋舞霞一直認爲吉雅對丁文長因愛生恨,可看着她的急切,她知道自己錯了,點頭隨她走到了園子的角落。
“郡主,你知道丁大哥的事嗎?到底是怎麼回事?”不待宋舞霞說話,吉雅已經急切地開口。見對方只是看着自己,催促道:“郡主,我們時間不多,待會公主不會讓我們單獨說話的。”
“爲什麼?”
“你先告訴我,丁大哥是不是沒事?”
宋舞霞審視着她。七夕的宴會上,她知道吉雅一直用敵意的眼光看着自己,不止是七夕宴會宋舞霞回想起每一次的見面,甚至是第一次的偶遇,吉雅就把她當成了敵人,確切地說是情敵。“你應該知道,一旦成了皇上的女人,一切都回不去了。”
聽到宋舞霞突然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吉雅一愣,隨後發現了她話中的含義,輕輕一笑,苦澀而悵然。
“我可以問你一句……”
“不可以”吉雅大聲阻止了宋舞霞,再次重複:“你是丁大哥的未婚妻,應該知道他的境況吧?”
見她執着地想打聽丁文長的消息,宋舞霞心中有些不舒服,生硬地說:“我不知道。”
“那你……”
“我來這裡是問你,關於南吳的事,是你告訴皇上的?”
“你認爲是我陷害他?”吉雅的語氣比之前更差了
吉雅的關切是那麼真實,宋舞霞的心很亂。如果不是吉雅在鄭晟睿耳邊吹枕頭風,就表示事情脫離丁文長的預估,可能是因爲某些他們不知道的原因。
吉雅見宋舞霞不說話,生氣地說:“我並不是你想的那種忘恩負義的人”
“所以你只是爲了報仇?”
“他連這事都告訴你了?”吉雅的臉上一副深受打擊的表情,轉而笑了起來,譏諷地說:“也對,你們是未婚夫妻嘛不過他應該沒想到,你這個未婚妻連他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我聽說,昨天皇上可是抱着你進的中宮……”
“吉雅”蘇娜公主的呵斥打斷了吉雅的話。她上前,不待宋舞霞行禮,親熱地拉了她的手,說道:“郡主快請屋裡坐。”說着給一旁的人使了一個眼色,讓人把吉雅拉走。
“我剛剛從太后那邊出來,想着反正也沒事,所以就來你這裡討杯茶喝……”
兩人說着就往裡面走,彷彿吉雅郡主根本不曾出現過,也不曾說過那番話。大約半個多時辰後,宋舞霞找了個理由告辭,臨出門都沒再看到吉雅。
宋舞霞相信吉雅郡主並沒皇后那麼好的演技,如此一來,她更加擔心南吳那邊是否真有什麼證據在鄭晟睿手中。
回到怡景山莊,閔長觀已經在等着宋舞霞了,並且給她帶來了金公公的一句話:爲了丁文長的事,皇帝一直在等着她。言下之意不言自喻。宋舞霞相信丁文長暫時沒有性命之憂,自然不會答應這種變相的“職場性騷擾”,於是讓閔長觀帶話回去,說是一旦她與丁文長正式解除婚約,她自然會親自去好好感激鄭晟睿。
吃過午飯,宋舞霞正想着下一步應該怎麼辦,胡三來了,進門第一句話便是:丁兄弟到底什麼時候能放出來?
宋舞霞正心情不好,又因爲胡三是“自己人”,語氣不善地回了他一句:“我怎麼知道。”
胡三看一旁的趙嬤嬤不斷給自己使眼色,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也不生宋舞霞的氣,選了一張椅子,一屁股坐下,嘴裡嚷着:“你都不知道,那怎麼辦啊?大牢可不是人呆的地方,到處都是老鼠蟑螂,我看他細皮嫩肉,現在一定苦不堪言……”
“莊主,您喝鐵觀音還是龍井?”趙嬤嬤打斷了他,只爲讓他別再往下說。
胡三揮了揮手,喝道:“喝個屁啊,丁兄弟在大牢裡,說不定連水都喝不上。”
“莊主,宋大人對小姐說過,丁家的人去大牢給丁公子送過東西,所以別說是水,說不定連酒水也送進去了。”趙嬤嬤明着是對胡三說,實際在勸慰宋舞霞。
只可惜,宋舞霞的腦子一直停留在胡三那句“蟑螂、老鼠”,哪裡聽得進其他。她默然不語地坐着,茫然無措,心中只剩下擔心。
胡三見宋舞霞不說話,這才發現了氣氛的不對勁,壓低聲音問:“妹子,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關於丁文長的事,我會想辦法的。”
胡三將信將疑。回家躺在牀上,越想越不對勁,拍腦袋自言自語:“你怎麼回事啊,不是說要保護她們的嗎?怎麼遇事只會推給妹子?不行,這事得我來想想辦法,不能再讓妹子勞神……我一定能想到救人的方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