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告訴兩人。有人來了。宋舞霞急忙擦乾眼淚站在一旁,陸博濤低聲說:“如果有什麼事就讓翠羽去別院找我。萬一……”他的語氣突然變得沉重了,“萬一有什麼緊急情況,可以讓啓昌給我送信,畢竟我不是陸家家主……”
“郡主,對不起,我忘了丫鬟沒經過我允許是不能進這個屋子的。”從內室而出的駙馬一邊說,一邊彎腰給宋舞霞賠了一個不是,又急急回屋點蠟燭,“博濤兄,又讓你見笑了。”
“哪裡的話,你與公主恩愛有加,不枉你昔日那句‘只羨鴛鴦不羨仙’啊。”
“哪裡,哪裡。”駙馬傻傻笑着,滿臉幸福,隨即意識到自己與宋舞霞並不熟,只得尷尬地咳嗽一聲,“郡主,懿安的話你莫要誤會,她剛纔說的只是這幅畫。”
駙馬把宋舞霞當禮物送的那幅“搖曳”拿了出來,她這纔想起大公主之前把她當第三者那般控訴。她搖搖頭。表示不解。
“這傻丫頭……我是說懿安,她以爲我是因爲你的這幅畫纔回來的。”燭光下,駙馬的臉居然有些微微泛紅,“此事說來話長。”
原來幾日前他們兩夫妻有些小爭執,公主一怒之下把丈夫趕出了府。(公主府是皇家建的,駙馬另有府邸。)駙馬恰有事出城,臨行忘了支會妻子。公主見相公沒有像以往一樣回來哄自己,面子掛不住,也沒派人去駙馬府問問發生了什麼事。
一天,兩天,三天,公主得知駙馬居然出城了,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想起丈夫一直想看看宋清霜的畫。正好丁文長向她提議開Party,她便順水推舟答應了,邀請宋舞霞參加,並且特意把她和蘇四孃的請帖分來,在上面多加了一句“本宮知郡主善畫,希望藉此機會有幸一睹。”
也正是因爲這句話,宋舞霞才送了一幅畫當禮物。哪知道好巧不巧,陸博濤剛好找了駙馬幫忙,想借機與宋舞霞相見。於是,陰差陽錯地,公主真以爲丈夫是爲了畫才匆匆趕回來,甚至派丫鬟告訴她,他要見作畫的人。當然,多年的夫妻。大公主還是相信丈夫的,不然也就不止說幾句醉話了。
進京至今,宋舞霞一直覺得名門世家無真愛,有的只是門當戶對,相互利用。但知道了公主與駙馬之間的事,看到了他們相偎在一起的親暱,她真心爲他們高興。
回到秋水閣,想起陸博濤對自己說的話,腦海中不斷出現他背對着自己站在夕陽中的畫面,她的心一陣陣不舒服,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着。如果沒有宋清霜,如果她不是和宋清霜長得一模一樣,她一定會放任自己愛上他,因爲她覺得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用自己的生命保護她的人。
回憶起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從蕭瑟的秋風中那個溫暖的懷抱,到靜思齋裡他靜靜陪着哭泣的自己,宋舞霞覺得自己已經愛上他了,可是她又使勁告訴自己,不能愛上他。事實上。不管愛不愛,她覺得他們之間都不會有結局,不止因爲她不是宋清霜,還有很多千絲萬縷,扯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不由自主地,她用手中的筆描繪着公主府中的銀杏樹,盛開的月季,牆角的夜來香,還有站在夕陽餘暉中的他。看着,看着,她忽然覺得很悲傷。她逼迫自己不要想,逼迫自己往前看,忽又想起了公主與駙馬。
“這個世界,至少他們是幸福的。”
她突然很想給他們畫一幅婚紗照,不是西裝,白紗那種,而是喜慶的大紅嫁衣,鳳冠霞披下的幸福生活。夜色中,她坐在桌前慢慢畫着,彷彿正在描繪一段錦繡人生。直至東方泛白,她依然專注地畫着,此刻她畫的已不是一對新人,而是對未來的憧憬與期待。
翠羽端洗臉水進來的時候才發現宋舞霞徹夜未眠,急忙服侍主子睡下。
兩個時辰後,秋水閣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大公主帶着幾個貼身丫鬟,直闖宋舞霞的臥室。
昌平王府當然不是任誰都可以闖入的,按照一般的禮節,若不是親朋好友。上門拜訪都要先遞帖子,約時間,由下人們領着,在廳堂,書房等地等候。哪有客人闖入主人臥室的道理。
可大公主是誰?是太后的愛女,皇帝的姐姐,連先皇的寢宮都敢直闖的人。王府的下人就算不認識公主,可誰不認識公主府的馬車,門房敢攔着?直入後院,公主一句:“我找孝和的,郡主住哪裡?”丫鬟急忙帶路。
也有膽大守規矩的在一旁小聲說:“公主,奴婢立刻通報夫人來迎接……”
人家的話還沒說完,公主美目一瞪:“本宮又不是來找她,要她迎什麼?”
於是王府的丫鬟們,領路的領路,去給蘇四娘及宋舞霞處報信的,報信,頓時亂成一團。
在公主進屋前幾分鐘,秋水閣已經得了消息。翠羽及綠桑急忙幫着宋舞霞穿衣,鞋子還未穿上,大公主已經進了臥室,看到了書桌上的畫像。“這畫,難道畫的是我和啓昌?”她毫不見外地拿起畫像仔細端詳了起來。
“公主贖罪。”宋舞霞急忙從內室走了出來。她只聽丫鬟說公主來勢洶洶。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而且睡得正迷迷糊糊的,一時也沒什麼思考能力。
公主似乎很喜歡這幅畫,對着宋舞霞招招手,示意她起來,眼睛一刻都沒離開畫像,過了一會,“嘖嘖”點頭,“今早啓昌還說,你的《搖曳》筆法純熟,佈局精妙,意境深遠。可惜缺了靈性。”
宋舞霞不知道如何作答,她畢竟不是宋清霜,嚴格說,她送的不過是贗品,沒有靈性也屬正常,她從未期待自己能變成家喻戶曉的才女。
“這幅畫你一定要送給我,他看了你這幅畫,肯定說不出話!”公主一邊說,一邊把畫卷了起來,一副我要馬上帶走的架勢。
宋舞霞的大腦終於清醒了一點,急忙說:“公主,此畫尚未畫完,待清兒畫完,裝裱之後定然親自送到公主府。”
公主也沒客氣,點點頭,把畫像放在一旁,“對了,你小名清兒?我以後就喚你清兒吧,你就叫我懿安就行了。”
“這……”
“咦,你還沒梳洗啊?是不是我來得太早了?”公主終於發現了宋舞霞雖然衣着整齊,但正素着一張臉,連脣膏都沒有。
此時蘇四娘終於到了,急忙給公主行禮,臉色凝重。宋舞霞趁機告罪,回內室梳洗。
偷偷瞟一眼端坐在椅子上的大公主,見她遲遲不讓自己起身,蘇四娘心中更加忐忑了。公主雖然經常在自己的府邸辦宴會,卻極少出去串門。她上一次直闖了一位大臣的後院,因爲那位大臣夫人與人八卦時說駙馬是個沒出息的,全靠着公主過日子。第二天,公主直接上門給了人家兩耳光。
“她不會得罪了皇帝,又得罪公主吧?”蘇四娘越想越不對勁,再聯想到昨日回府時宋舞霞的臉色很差,任她怎麼旁敲側擊宋舞霞都不說公主把她叫走是爲了什麼事,蘇四娘“噗通”一聲跪下了,直呼“公主恕罪”。
大公主從來都不喜歡蘇四娘,昨日若不是怕宋舞霞不出席。她壓根就不想給她請帖。“宋夫人何罪之有啊?”公主還是沒叫她起來。
“如果清兒有什麼得罪的地方……”
“大膽!”公主一拍桌子,“清兒是你叫的嗎?你不過是個夫人,清兒可是皇上親封的郡主!”
“臣婦知錯了。”蘇四娘一臉難堪。屋子中滿是丫鬟,不但有公主府的人,還有昌平王府的。此時她已然明白不是宋舞霞得罪了公主,而是她得罪了公主。可她怎麼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得罪她了,她要故意給她難堪。
“知錯就好了。”公主碰了碰丫鬟送上的茶杯,隨即拿起來重重摔在地上,厲聲質問:“想燙死本宮嗎?這就是你們昌平王府的待客之道?”
“公主贖罪!”蘇四娘急忙認錯。王府的丫鬟都是嚴格訓練的,杯子也是上好的,所以送上的茶水是絕不會燙死人。再說,既然她能拿起來,再砸爛,說明根本不燙手,公主在借題發揮。
果不其然。公主冷哼一聲,充滿譏諷地說:“你何罪之有啊!聽說昌平王府的規矩可大得很,我的表弟三番兩次遞帖子拜訪,都被拒之門外了,怎麼,昌平郡王這是看不起陸家,還是瞧不起太后娘娘?”
蘇四娘被這話嚇得一哆嗦,蔑視太后,這頂大帽子蓋下來,任誰都吃不消,她連請罪的話都說不出了。
宋舞霞從裡屋出來,見嫂子面無血色地跪在地上,一地的杯子碎片,丫鬟們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不明所以,只得走到公主面前,“公主息怒。”說着便欲跪下。
“都說讓你叫我懿安了,叫公主多見外。”她一邊說,一邊扶起她,“其實,我今日來找你也沒其他的事,就是想約你明日陪我去皇覺寺上香,只是不知道你這位嫂子答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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