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曼島。
於莎雖然說是來照顧姬夜熔的,但是姬夜熔的生活起居都還是慕夜安排的傭人在照顧,於莎只是24小時寸步不離的守着她。
晚上休息都是睡在姬夜熔房間裡的沙發上,不管姬夜熔怎麼說,她都不願意離開。
慕夜對此雖然有不悅,但也沒多說什麼,本來找於莎來就是爲了陪姬夜熔的,再者他這幾天似乎很忙,也不是每天都過來的。
半夜,姬夜熔又被一股噁心感驚醒,來不及開燈,赤腳跑去洗手間,將胃裡沒消化的食物如數全部吐出來了。
於莎被驚醒,起身開燈,走進洗手間,看到她蹲在馬桶前吐的那麼辛苦,心疼,卻無能爲力。
姬夜熔蹲的腿都麻了,直接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眼眶溼漉漉的,盡是孕吐的生理反應。
“夜熔姐,別坐在地上,會着涼。”於莎彎腰就想要扶她起來。
姬夜熔坐在地上沒動,神色蒼白而呆滯,眸光呆滯的看着光潔的地面,沒有血色的脣瓣輕輕的顫抖,聲音幽然而出:“我想他了……”
“誰?”
於莎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想到什麼的時候,眼眶猝然溼潤了。
“夜熔姐……”
於莎蹲在她的身邊,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安慰她,甚至連觸碰她都有些膽怯,生怕自己一碰,她就會碎了。
其實在醒來之前,姬夜熔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靠在連默的懷中,靜靜的與他一起穿越泥濘,滿心的溫暖與平靜,毫無恐慌。
可是夢醒,溫暖消散,只有一室的冰冷與荒涼,因爲他不在自己的身邊。
原來,這世間最痛的距離,是你不在身邊,卻在我的心裡。
“我真的很想很想他,我想和他在一起,想聽他叫我阿虞,想看他壞壞的笑,想和他擁抱……”有氣無力的聲音幽然響起,越發的小聲,顫抖。
空洞的眼睛沒有看於莎,像是在喃喃自語,一邊說着,一邊眼眶的潮溼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淌,“我真的只是想和他在一起,爲什麼就這麼難,爲什麼就是不可以呢?”
聲音嘶啞,瀰漫着濃郁的悲涼。
壓抑許久的情緒終究在這一個冷清靜謐的深夜崩潰了。是因爲知道他沒事也好,是因爲這種宛如坐牢的日子也罷,她的情緒真已經壓抑到了極致,感覺很辛苦,像是一條離開水的魚,快不能呼吸了。
她是很強大,很堅韌,可是再強大堅韌,她終歸的是一個女人,一個離開了自己最愛的人的女人,承受不了那麼多的責任和重擔。
她也有軟弱,有無助,有茫然無措的時候,尤其是在身體和精神日夜飽受煎熬與折磨,那些堅強的盔甲被敲一次安然無恙,被敲一百次依然堅固,只餘一絲縫隙,但是在被敲擊到第一百零一下時,會徹底崩潰瓦解,支離破碎。
八歲那年漫天大雪中她與連默相遇,他領着她回去,給了她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給了她名字和新的生命;這麼多年的糾糾纏纏,愛恨交織,他早已被鐫刻進她的骨子裡,靈魂深處,割捨不下,也忘不掉,如今各安天涯,想見不能見,思念變成了鑽心刺骨的毒藥,慢慢的吞噬掉她所有的理智與堅強。
她曾經以爲他們會像明希和龍裴閣下那樣,只要有兩顆堅定不移的心,只要十指緊扣的手永遠不要放開,那麼不管有多少鋪天蓋地的陰謀,有多少的誤會輾轉,要穿梭多少的暴風驟雨,他們最終是可以在一起的。
爲了這個結局,不管要她再忍受多少次分別,承受多大的痛楚和折磨,她都可以;可是現實打敗了她,肚子裡的這個存在,每一天都在告訴她,她和四哥已經不可能在一起了。
他們這輩子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在經歷了這麼多的風雨艱難險阻,他們始終沒有辦法在一起,想想都叫人萬念俱灰,絕望至極。
於莎看到她哭出,一時間呆了,她真的沒有看到過姬夜熔像此刻這般淚流滿面,脆弱的像是一碰就碎。
反應過來時自己也是泣不成聲,“夜熔姐,你別哭啊……你一哭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似恍若未聞,清澈的水霧沿着眼角無聲無息的在蒼白的皮膚上肆意氾濫,聲音虛軟無力在靜謐的空間飄蕩:“以前我以爲他不愛我,以爲我的身份配不上他,所以我們不能在一起……可是現在,他愛我,我們卻還是不能在一起,我們明明那麼努力的想要靠近對方,明明已經那麼努力了……卻是不能……我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了……”
當一個人深愛另外一個人,想要與對方在一起,對方的不愛是一種殘忍。
當一個人深愛另外一個人,想要與對方在一起,對方也愛你,卻不能在一起,原來對方的愛,會比不愛更殘忍!
這世間最毒的毒藥叫:有緣無份。
跌跌撞撞,恍恍惚惚的二十多年裡,流過的血比流的淚還很多,受過的傷,冰冷的絕望,滿目瘡痍,傷至靈魂深處,這些終究抵不過那個人的溫暖與柔情,唯愛治癒。
可如今皆以化爲不可能,云爾一別,終究成了此生的永別,心裡很清楚,這份愛,這份姻緣,今生是不能繼續了,所以才哭的這麼絕望,哭的支離破碎。
於莎伸手抱着她,宛如抱着一個無助哭泣的孩子,哽咽的嗓音道:“不會的,你和閣下一定能在一起,你們一定一定會幸福的在一起的。”
雖然姬夜熔對於肚子裡的孩子絕口不提,她也沒問過,可她知道這個孩子不會是閣下的,否則姬夜熔不會這般的消沉與絕望。
“閣下會理解你的,他會諒解的……”於莎哽咽低喃,夜熔姐受了那麼多的苦,所做的一切皆是爲了閣下,閣下一定會明白的。
姬夜熔沒有說話,只是心裡承載了太多苦楚的淚,蓄滿心池,滿溢出來,控制不住的從眼眶裡流出來。
頭靠在於莎的懷中,手緊緊的揪住自己的心口,痛的宛如被鈍刀一下一下割着,咽喉被什麼堵住了,窒息的快無法喘息了。
鹹澀的淚水一遍一遍的經過脣角,那苦味滲透魂魄。
於莎的胸前很快就溼透了,她伸手抹去自己臉上的淚水,眼神裡閃過異常篤定的光,“夜熔姐,你放心,你一定能離開這裡,也一定會和閣下在一起!”
靜謐的空間裡只剩下鹹溼和心碎,姬夜熔靠在她的懷中流淚,不知不覺的入了夢。
也許現在只有在夢裡她才能放下所有的警惕與防備,不必時時刻刻緊繃着神經,見到她日思夜想的人,繼續那份沒有完成的愛。
慕夜近日似乎有事離開了島上,兩天沒有出現了,姬夜熔鬆了一口氣。
因爲有慕夜的允許,她可以在諾曼島上自由活動,包括那兩棟大樓,只是幻微會寸步不離的跟在她的身後。
姬夜熔單獨進去研究大樓兩次,知道Azrael的所有精準數據就要完成了,一旦數據完整保存下來,將會留下無窮的禍患。
專家們暫且不在,姬夜熔隔着玻璃看着屋內的那些試管和電腦不停滾動的數據,心情越來越沉重。
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我想喝水。”姬夜熔冷清的開口,眸光看向跟着自己的幻微。
幻微皺眉,充滿野性的眼睛盯着她,明顯因爲自己被當成傭人而憤怒。
“你還怕我能在這樣的天羅地網中逃了?”再次開口,聲音裡充滿挑釁。
幻微冷哼一聲,眸光鄙夷的掃過姬夜熔殘廢的右腿,很明顯的藐視姬夜熔現在是一個殘廢,轉身去拿水!
姬夜熔目送她的背影離開,並沒有她的輕蔑而生氣,因爲她現在的確是一個行動不便的殘廢!
眸光再次射向玻璃那邊,明亮的玻璃上有着反光,一張模糊的輪廓如鬼魅般,若隱若現。
姬夜熔今天穿了一條黑色的長褲,雙手放在口袋中,頭髮紮起,上身是單薄的咖啡色皮衣,單薄的身子投影在玻璃上,薄如紙片。
一雙漆黑的瞳仁里布滿冰霜的寒意,乾澀的脣瓣輕扯,聲音冷冷的響起:“出來吧,D&K的真正首腦——”
她轉身看向不遠處的盆景處,聲音稍稍頓了下,再次時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唐、熙!”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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