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看着他的背影,雖然有些沉重,但異常堅定。
“老爺,我對不起你。”他好像忽然間老了十歲。
他後悔自己沒有抵住幼惑,他遺憾自己沒有力挽狂瀾。
可惜,這一切與他無關了。
慕氏的未來,他真的幫不上忙了。
陸雲庭抱着慕安安到了走廊,從剛纔上來的樓梯走了下來。
只是,上來的時候是小心翼翼,下去的時候是光明正大。
走到樓梯與客廳的交匯處,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把輕輕得如同蜻蜓點水般,吻了慕安安的側臉。
“安安,爲什麼我總是讓你受傷?我只希望,公開以後,所有暗箭都變成明槍。”嘴脣離開側臉,他難得的沉默。
再次調整了姿勢,讓慕安安能夠舒服一點。
他邁着長腿,走到客廳的最高處。
“老公,你快看,那不是陸雲庭嗎?”一個貴婦扯了扯身邊男人的袖子,語氣驚訝至極。
被拉扯的男人一開始還有些不耐煩,陸雲庭怎麼會在這裡?可在看到了客廳邊緣的男人時,驚得連手裡的酒杯滑落了也未察覺。
酒杯破碎的聲音,讓旁邊的人也注意到他的目光。
“陸總?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懷裡的女人是誰?是慕安安嗎?”
“怎麼會是慕安安?天哪,這女人的手段也太厲害了。”
由一個貴婦的聲音而引起的連鎖反應,很快就讓慕建段美川夫婦注意到了。
“老公,去看看。”段美川說道。
她之前就有些擔心慕欽欽的計劃會被人發現,現在人羣突然騷亂,她肯定要去看一看情況。
她只祈求,不要是慕欽欽的事情曝光!
慕建牽着她,往事件中心走去。
一路上聽到的討論,也讓他的腳步越來越沉重。
而在角落的凌斯修三人,也朝着中心走去。
只是,在見到了滿臉嚴肅與冷酷的陸雲庭,抱着恍若沉睡的慕安安時,凌斯修的眼睛猛的收縮,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眼睛裡流出一樣。
他拼命仰頭,讓自己堅強一點。
唐悠雖然驚訝,但她分得清場合。頓時只能將所有的疑問全部吞進肚子裡,隨着凌斯修一起往前面走。
而阿一想的和他們截然不同,他在思考,回了城堡以後,自己應該領多少罰。
但不管他們怎麼想的,陸雲庭已經發言。
“我想大家肯定會有諸多疑問,但我只想說,慕安安是我的女人,從未屬於過別人。所以,大家把猜測全部放回肚子裡,不要再說一些閒話。”他的氣勢,仿若世界上最尊貴的王儲,尊貴與霸氣渾然天成。
他的話音剛落,賓客們又開始熱議。
“能讓陸總說出這樣的話,這慕安安的能耐不小啊。”
“但你看陸總的樣子,彷彿十分緊張慕安安。而且,他的話,哪一句不是保護她的?指不定,陸總是個情種呢。”
“不管怎樣我,我們先聽陸總怎麼說吧。”
一句接一句的議論,讓陸雲庭的臉色黑了又黑。
但他知曉這是別人的自由,只要沒有觸及到他的底線,就讓他們任意說吧。
“陸總,你來我慕家怎麼都沒有告知我呢?要是我知道,肯定出門迎接啊。”慕建臉上掛着虛僞的笑容,一步一步朝着陸雲庭走去。
看着他的動作,陸雲庭後退一步,臉上笑容疏離又冷漠。
“慕總言過了,要是我早告訴你,我要來參加慶典的話,恐怕我的女人就不會遭受這些苦難了吧。”雖然他帶着笑容,但所有人都能夠感受到真真切切的寒冷。
慕建猛的一怔。
陸雲庭說的什麼話?
什麼意思?
“陸總的意思是……”他有些困惑。
陸雲庭冰冷的眼神掃過他,卻沒解釋。
“以後安安的事情,全部和我有關。大家要是覺得自己有那個能耐的話,就儘管來找安安麻煩吧。”話說完,抱着慕安安就從人羣中走過。
賓客們自動的爲他們讓開一條路,陸雲庭一路沒有阻攔的走過。
當走到凌斯修面前時,他頓了一下。
“我不怪你。”他注視着凌斯修的眼睛,光芒真誠,毫不欺人。
凌斯修轉動眼珠,和他的目光對視。
“我知道。”他輕聲回答。
是啊,他知道,知道陸雲庭不會責怪自己,就連慕安安醒了以後也不會。因爲自己是他們的朋友,自己做了朋友能做的事。
所以他們不會責怪自己。
可……凌斯修多麼希望,救慕安安的人是他。這樣他就有一件事情拿來回憶,一件只有他和慕安安的事,一段只有他和慕安安的回憶。
“嗯,晚點在城堡見。”他說完,就收回目光,往客廳門外走去。
只是,在他腳步剛邁出的時候,慕建就發聲了。
“陸總,你這麼來去匆匆的,也不給我個話,是不是有些不太禮貌啊?”他幾個步子上前,站在陸雲庭面前,直視着他。
他話裡帶着的火藥味,讓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
這一次的對話,可是比之前還要激烈。
這其中包含的信息量,也是之前比不上的。
“哦?不禮貌?”他眼神裡,慢慢溢上興趣。
慕建雖然沒答話,但視線裡的篤定,讓陸雲庭眯了眯眼睛。
“本身沒有禮貌的人來說別人沒有禮貌,你不覺得很搞笑嗎?”
他的笑意,沒有讓在場的人感受到溫暖,反而還感受到冰冷。
“你什麼意思?”慕建氣急。
“什麼樣的人就覺得是什麼樣的意思。”他不想再和慕建多扯,於是抱着慕安安轉身離開。
凌斯修三人,跟着陸雲庭一起離開。
慕建氣得臉發紅,卻沒有辦法再和他糾葛。
而原本還奢望看一場好戲的賓客們,紛紛遺憾的嘆氣。
段美川看着陸雲庭終於離開,立馬往二樓走去。
如果慕安安出現了,那慕欽欽在哪裡?
她突然有些驚慌。
到了二樓,她看到了始終守衛在門口的老林,以及在牀上睡得香甜的慕欽欽。
“老林,怎麼回事?”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現在睡着了?
老林看着段美川,想說什麼,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自己去問。”她進了房間,用力把慕欽欽搖醒。
“欽欽,欽欽,醒一醒,醒一醒。”她把住慕欽欽的肩膀,想把她搖醒。
不到一分鐘,慕欽欽醒過來。
“媽?我怎麼在這裡?”她掙扎着坐起來,對現在的情況一概不知。
“我還想問你呢,怎麼在牀上睡着了。”段美川摸了摸她額頭,發現沒有發燒後,纔是鬱悶的說。
她要是知道是什麼情況的話,也就不會在這裡陪着慕欽欽了。
“我?我不是在攔着雲庭嗎?媽,你快幫我攔着雲庭,他要帶慕安安離開。要是他們離開,我就完了。”她掙扎着,想要下牀去攔着陸雲庭。
“欽欽,你在幹什麼?陸雲庭早就離開了,而且還帶着慕安安。你們究竟發生了什麼?”段美川現在還不怎麼清楚情況。
看着她不像說謊,慕欽欽意識到陸雲庭他們的確已經離開。所以當下就把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而且過程裡,還不忘推卸責任到老林的身上。
聽着慕欽欽的話,門外的老林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總覺得,慕氏,慕家,慕建,最終會毀在慕欽欽手裡。
“你的意思是,陸雲庭打了你兩巴掌,還把你打暈了?”段美川聽了慕欽欽的一面之詞後,氣憤的問道。
慕欽欽點頭,一臉委屈。
看着她紅紅的臉頰,以及後頸那明顯的紅痕時,段美川只覺得心疼極了。
自己的女兒,自己還沒捨得打呢,他陸雲庭就敢打。
她得去找慕建,讓他爲自己女兒討個公道。
她完全忘了,這件事情,究竟是誰起得頭。也忘了,如果不是她的女兒,陸雲庭又怎麼會生這麼大的氣!
看着段美川心疼自己的模樣,慕欽欽覺得心中暖暖的。
果然還是自己的媽媽心疼自己。
“媽,你要爲我討回公道。”她抱住段美川的手臂,撒嬌着道。
段美川看着她的臉頰,點了點頭。
這事情,是得找慕建,讓他給個說話。
是討公道呢?還是息事寧人!
“欽欽,你放心,等會我們就去找你爸爸,讓他給你評評理。”段美川盲目的寵溺道。
“恩恩。”慕欽欽埋在她懷裡,甜甜的回答道。
她們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自己的錯誤,只知道把過錯一個勁怪在別人身上。
門外的老林又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哪是毀在慕欽欽一個人身上啊。
要沒有段美川盲目的寵着,慕欽欽怎麼會是非不分,怎麼會一個正確的世界觀都沒有?
想到到時候慕氏,慕家的情況,老林只覺得灰暗一片。
而被他們記掛着的慕建,此刻正在自己的書房裡,發泄着今天的窩火氣。
“區區一個晚輩就敢這樣對我說話,陸雲庭你真是該死。”砰地一聲,平時他最喜歡的唐朝瓷杯,就被他扔在地上,四分五裂。
可這一扔還是沒有讓他消氣。
“你懷裡的還是我慕建的女兒呢,居然就敢大庭廣衆損我的顏面,陸雲庭你簡直該死,該死,該死……”
想着之前慶典結束時,賓客們看他的眼神,他就覺得心裡邊有一顆怒火的種子,在一點點的發芽。
他嘴裡一直重複着那兩個字,似乎這樣說了,就能讓他舒暢一些。
伴隨着辱罵聲的,是他最喜歡的明朝孤本的碎裂。
……
發泄過後,就是理性的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