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你的意思是……你打算永久離開?”凌斯修一定不知道。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無比顫抖。
他一直以爲,慕安安所說的離開,是離開城堡。誰知道,她的離開,是離開安城,離開國家,去往另一個國度,永遠不再不來。
“嗯,我不想待在這裡,回憶起一切不該想起的事情。”慕安安回答得淡漠,但她不敢看凌斯修的眼睛。
她知道,他的眸子裡,一定盛滿了無奈和傷痛。
但她沒辦法。
如果不離開,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僞裝堅強多久時間。她從來沒有不愛陸雲庭,所以無法做到隨意的不在乎最近發生的事。
她能做的,也是對大家最好的選擇,就是離開。
安靜的離開,只帶走初夏。
“可是安安你忘了嗎,我還在這裡,伯母也還在這裡。如果你走了,你讓我們怎麼辦?”凌斯修的表情帶上了些許慌張。
或許,他從慕安安的口氣裡,聽出了決絕和一往無前的勇氣。
“阿修,你要知道,我從來沒有爲自己而活過。這一次,就請你們原諒我的告別,讓我去過一次自己的生活好嗎?到了慕尼黑,我一定會給你和媽媽打電話,到時候你們可以過來。這樣不好嗎?”
慕安安設想的情況,的確比較簡單。
畢竟,在之前的生活裡,她爲了李西而活,爲了安城人的看法而活,最後爲了與陸雲庭之間的愛情而活。
她是真的從來沒有好好的過屬於自己的生活。
這一次,去了慕尼黑之後,她想好好地經營生活。至少,不能再把它過的這麼糟。
“可是安安,你要是走了以後,伯母怎麼辦?”凌斯修試圖用親情來挽留慕安安。
可她笑着搖了搖頭:“媽媽現在是歡娛公司的幕後總裁,當初慕家完蛋的時候,慕氏也被被分割帶到她名下。所以我不擔心她會過的不好,而且以媽媽的性格,她肯定會照顧好自己,不會讓我擔心的。”
慕安安了然的回答,忽然讓凌斯修生出一股無力。
“可是我呢?安安,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離開了,我該怎麼辦?”他突然無奈的語調,讓她身體驟然僵硬。
可是片刻,她又迅速恢復了正常。
“阿修,正好在我離開的時間裡,你可以找一個好女孩,結婚生孩子。到時候你來慕尼黑,孩子還可以叫我乾媽,你說呢?”
她佯裝開心的語氣,讓凌斯修的臉色蒼白無比。
“安安,你這麼希望我結婚生孩子嗎?”他苦澀的言語,讓慕安安的喉嚨忽然間乾澀。
她希望嗎?她當然希望。
凌斯修愛她,但她不能給予迴應。所以她希望他能找一個好女孩,過屬於自己的自在生活。而不是始終追隨着她,奢望着她的回答。
“阿修,你知道我的感受,所以不要讓我說出絕情的話,好嗎?”她的無奈,讓凌斯修瞬間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仍舊要走,她也依舊不會愛自己。
這樣的現實,他早就該認清。
“嗯,我懂了。到時候我會帶着我的孩子,來慕尼黑找你。希望那時候,你能夠笑的比現在好看。”
他沒敢說任何表達決心的話,他怕說出口,他們連朋友都做不成。
既然她想看到的是這個局面,那他就遵從她的願望吧。
看着凌斯修的側顏,慕安安有很多話堵在胸口,想要一一說出來卻發現開不了口。
對凌斯修的愧疚,有很多很多,就算用巨大的容器來裝,也不一定裝的完。
可是這樣的愧疚,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最後,所有的難言,全部化作一句嘆息,在車裡久久消散不去。
“阿修,謝謝你保護了我這麼久。以後,就該我來保護自己了。”她刻意樂觀的語氣,騙不了凌斯修。
可他沒有拆穿。
“嗯,以後就得你保護自己了。不過初夏長大以後,他一定會是世間最英勇的男子漢,不讓你受一點傷害。”
他的笑言,讓慕安安也揚起好看的弧度。
“嗯,初夏會用最勇敢的姿態,保護着我,不讓我受一點傷害。”她重複着這句話,卻忽然想起,陸雲庭也說過同樣的話。
於是她的笑容馬上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憂傷。
凌斯修看她忽然沉下來的臉色,就知道她又想起了剛纔的事情。於是轉過頭,踩了油門,往城堡奔去。
也許,讓她早一點離開這個城市,她的傷口也會癒合得快一點。
到了城堡門口,慕安安剛剛下車,就被李西抱了滿懷。
她有些莫名其妙,卻在感受到李西身體的顫抖時,知曉了原因。
“安安,媽對不起你。你那麼委屈,媽還一直要你原諒阿庭,媽做錯了,對不起。”李西抱着她,一字一句的講述自己的抱歉。
之前,李西一直認爲陸雲庭和慕安安之間吵架的原因,多是慕安安任性,小孩子氣,然後與凌斯修之間的關係過好而造成的。
可剛纔看了關於慈善晚會的直播,加上唐悠打來的電話,她才知道自己孩子受了多大的委屈。
於是,她特意等在這裡,就是爲了讓慕安安感受到來自自己的道歉的關心,讓她不至於孤立無援。
“沒事的,媽。我知道你的不知情,所以不怪你。”慕安安拍了拍李西的後背,讓她不要那麼自責。
畢竟鬧成這個樣子,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李西聽着她的平靜安慰,急忙放開她:“安安,你該不會想不開吧?”
聞言,慕安安先是一怔,隨後笑道:“我怎麼可能想不開。不過媽,我們先進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說。”
李西知道她說的重要性,所以點點頭,就和她一起進了城堡。
身後,凌斯修關上車門,默默地和她們一起走了進去。
臥室裡,慕安安喝着童媽泡的茶,醞釀着怎麼開口。
李西看着她沉思的樣子,就知道今天恐怕有大事發生。於是也端起桌上的茶,輕輕酌了一口,掩飾自己的緊張。
“媽。”慕安安突然出聲,讓李西身體輕微顫了一下,不過馬上又恢復如常。
“嗯,怎麼了?”李西端起茶杯,準備再次喝上一口。
“我打算帶初夏離開,去慕尼黑。”
李西手裡的茶杯應聲而落,茶水在地毯上開出異常的花。
“你說什麼?”李西明顯不敢相信剛纔聽到的話,所以又是問了一遍。
慕安安深吸一口氣,然後重複道:“我說,我打算把初夏帶走,去慕尼黑過新的生活。”
李西迴應她的,是重重的一巴掌。
這一掌,沒有收力,也沒有疼惜。
等到李西的手掌離開時,慕安安的左臉上已經留下了一道紅紅的印跡。
凌斯修立馬衝過來,手忙腳亂的想要爲她找冰袋敷臉。
可她擺了擺手,拒絕了他的幫忙。
“媽,這就是你的態度嗎?”慕安安依舊很平靜,沒有半分的害怕。
“安安,你知道你剛纔在說什麼嗎?帶走初夏去慕尼黑?你以爲新生活這麼容易開始?”李西的質問,讓她臉色突變。
“我能照顧好自己,也能照顧好初夏。”她如此保證,卻換來李西的不相信。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過去能幹嘛?你所謂的新生活,就是跑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花着以前的存款,然後孤老終生?安安,這就是你說的新生活?”
李西的用詞,不可謂不犀利尖銳。但恰恰是這樣的話,更加的刺激着慕安安的衝動。
“媽,我必須離開!如果我不離開,我會一輩子困在城堡的回憶裡,完全動彈不得,寸步不離。你希望看到的,是孤獨而快樂的我?還是有人陪伴卻終生憂傷的我?”
慕安安的控訴和請求,讓李西的眼眶瞬間紅了。
“可是安安,你爲什麼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去鄰市不好嗎?或者去其他地方不行嗎?爲什麼一定要去這麼遠?我要是想你了該怎麼辦?”
李西開始打起親情牌。只要能留下慕安安,她無論做什麼也願意。
可慕安安一直搖頭,表達着自己的情緒。
一個不願留,一個不願她走。
於是,兩人就在臥室裡,進行着拉鋸式的勸說。
李西有理由讓慕安安留下來,可慕安安也有理由表示自己不應該留下來。
凌斯修看着她們的爭執,表情陰暗不明。
私心來說,他也不想慕安安離開。因爲她離開之後,他再也沒有理由隨時去慕尼黑找她。就算他想的快要發瘋,也只能和她打打電話,所以他不願意她離開。
可是看她這些天的掙扎和難受,他又覺得慕安安離開是最好的選擇。離開安城,她就能忘掉在這裡發生的所有愛情和傷痛。
他也很糾結。
就在大家都爲這件事情爭吵不已的時候,童媽突然敲響了房門。
幾人一愣,隨後凌斯修打開房門。“怎麼了?”
童媽滿臉慌張,似乎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人物。
“你們快下去吧,陸老爺子過來了,好像很是生氣。特別是安安,你得多注意,好像他們就是奔着你來的。”
童媽報完信,就立刻下了樓。
幾人對視了一眼,然後提高心中的謹慎,就往樓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