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紹清幾乎把車開爆表了,秦欖一時半活不能比他更快,所以他只好趕在田柚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前攔住她!那也是他的孩子,這個女人不能自私到連問都問他,甚至是問都不問孩子就剝奪一個小生命出生的權利!
慕寒淵坐在副駕駛座上蹙眉閉起眼睛,葉紹清這個車速,他還真的有些接受不了。但考慮到某個找死的女人將葉紹清徹底惹毛,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說話比較好。
葉紹清跟秦欖幾乎是同時趕到,秦欖打開車門就衝着剛好下車的葉紹清吼道:“看到沒有?不遠處的那棟白樓,二單元二樓,就在裡面,快點兒!”
慕寒淵下車後在車旁靠了會兒,等這陣急促的心跳緩解下去,才擡步追上他們。
葉紹清心中忐忑得厲害,更多的是害怕,他擔心自己來的不及時,孩子會保不住,但很多時候事情一旦發生就會擴展到難以收拾的地步。
他們剛走到二樓就看到一個雙手都是鮮血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從右側的房間跑出來,身上還穿着白大褂,不用說,他就是葉紹清要找的人,而他現在這幅恐懼失魂的樣子,使得葉紹清心裡的不安頓時擴大到了極致!
葉紹清一把抓住跑過來的男人,一向低眉淺笑的紳士此刻眉宇間盛滿了暴戾,他死死盯着男人,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道:“她在哪裡?!”
男人本來驚恐的眼神逐漸恢復了點兒清明,但還是沒跟上葉紹清的節奏,嘴脣抖了半天戰戰兢兢地反問:“誰啊?”
“一個女人,懷着孩子。”葉紹清看他手中的鮮血就覺得晃眼,他甚至感覺雙腿都在打顫,這是誰的血?田柚的還是孩子的?
男人聽到這裡聲音頓時拔高了好幾個調,顯然明白過來葉紹清指的是誰,立刻懼怕地哭訴道:“不關我的事情啊!她最近心情極差,孩子的情況本來就不好,現在非要打掉孩子,我試了,可沒多久就大出血,我……”男人抖動着手,終於將話補全:“我現在趕緊下去找人,把她送到醫院。”
葉紹清一把推開他,三步並做一步地上了樓梯,衝進房間。慕寒淵冷冷地瞥了眼男人,對秦欖低聲吩咐:“不可能是去找人,應該是慌不擇路想要逃跑,看好他,如果田柚或者孩子出事,就讓他陪葬!”
男人聞言更要逃開,秦欖眼底倏然凍上一層寒冰,擡起一腳就把人踹倒在地上,他從小就是部隊上出來的練家子,當即就把人折騰到起都起不來。
慕寒淵趕緊跟上去:“我們去看看。”
葉紹清一進門就聞到了極重的血腥氣,他在這裡無數次寬慰自己,可能不是田柚,一定不是田柚!可挑開簾子的那一刻,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近乎於浴血一般地躺在簡陋的手術檯上一動不動時,男人堅固了三十年的心理防線轟然崩塌。
如果不是強大的控制力,葉紹清根本沒辦法走到田柚身邊,她側蜷着身子,面對着自己躺下,臉色蒼白到快要透明,雙手無意識地死死扣住小腹,漂亮的眉眼再也不見一絲生機,只是喃喃自語些什麼。
葉紹清緩緩俯身湊到她脣邊,顫抖着低沉問道:“田柚,是不是很疼?”
可田柚不斷重複着的卻是“對不起。”葉紹清驚訝地看她,發現她根本沒有睜開眼睛,他這才反應過來,這句“對不起”不是對他說的,而是對孩子說的。她比他還要捨不得這個孩子。
秦欖跟慕寒淵一進門就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大跳,秦欖瞪着眼睛站到葉紹清身旁,看了看田柚後頓時爆出一句粗口,然後一把推開葉紹清快速抱起田柚衝了出去,葉紹清愣在原地片刻,臉色愈加難看地追了出去。
慕寒淵微微閉眼,心中難免不忍,都這樣了,這孩子還能保住嗎?
慕寒淵料想的不錯,孩子肯定是沒了,一行人趕到醫院的時候手術室門口圍了一大堆醫生護士,全副武裝在那裡侯着,葉紹清肯定是沒有拿起手術刀的勇氣,只能讓全院最好的婦科大夫執刀。
男人頹然地靠在牆壁上,神情是秦欖從來不曾看到過的悔恨,這讓他忍不住想葉紹清究竟是後悔什麼?是到今天才知道孩子的存在還是將田柚忽視了這麼久?
慕寒淵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瞧着葉紹清的狀態實在不好,又覺得這件事情可大可小,想了想就給安羽傾打電話,聽着女人在那邊匆忙收拾的動靜,他趕緊叮囑小心一些,安羽傾應了兩聲,聽到慕寒淵沒有掛斷電話,她甚至都能想象到他每次爲難時凝眉抿脣的樣子,她正要問,卻聽到慕寒淵低低說了句:“羽傾,帶點兒藥給我。”
安羽傾心頭一震,掛斷電話就跑向書房,現在田柚的安危忽然成了次要,她首先要確定他沒事!
護士推開手術室的門,徑直走到葉紹清面前,因爲戴着口罩所以只露出一雙滿含惋惜的眼,葉紹清靠在牆邊連動作都沒有換一下,然後聽到小護士十分不忍地說道:“院長,周醫生盡了全力,但孩子還是沒保住。”葉紹清聞言放在身前的手徒然垂下,卻又聽到小護士更加不忍地補上一句:“孕婦大出血,根本止不住,怕是也不行了。”
“節哀”二字還未說出口,葉紹清猛地擒住小護士的肩膀,厲聲問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秦欖急忙衝上來攔人,可葉紹清的力氣卻大的要死,慕寒淵看見這一幕,扶着木椅的扶手緩緩起身,然後走到葉紹清跟前,用巧力將小護士從他手底下扯到自己身邊,然後定定看着葉紹清,迎着慕寒淵冷靜的黑眸,葉紹清忽然停下了手頭的所有動作。
看他終於平靜了,慕寒淵這才轉頭看向小護士,沉聲開口:“醫院血庫裡面不是有備用的血嗎?爲什麼不用?”
小護士顫抖着聲音說道:“孕婦是熊貓血,血庫中不夠,從別的院調就要面臨時間跟不上的問題。”
熊貓血?慕寒淵眸色一亮,看向秦欖的同時發現秦欖也在神采奕奕地盯着自己,不用慕寒淵吩咐,秦欖趕緊掏出手機打電話給朗月。
慕寒淵轉而將視線落在葉紹清身上,忍住動手的衝動,卻還是不禁冷聲呵斥:“在自己地盤急成這個模樣,你還能丟人一點兒嗎?”
葉紹清垂眸不說話,眉眼中的焦灼半點都沒有褪去。
給朗月打完電話讓她趕緊過來的秦欖聽到這句話真想幫葉紹清解釋解釋,想了想還是沒張口。他們說起別人來真是頭頭是道,如果今天躺在手術室裡面的人是安羽傾,慕寒淵指不定要慌亂成什麼樣子。
朗月緊趕慢趕到底是趕上了,步子都沒停穩就跟着護士去抽血,方揚天臉色凝重地陪同,慕寒淵依舊坐在木椅上閉目養神,直到安羽傾過來。
安羽傾老遠就看到幾道蕭條的身影,尤其是葉紹清,她還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頹廢的模樣,秦欖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瞥見木椅上那道心心念唸的身影,安羽傾邊走邊從口袋裡面掏出藥。
慕寒淵聞到一股熟悉的馨香,還未睜開眼睛就感覺到柔軟的手指探上自己的脣瓣,被她強制性一塞,下意識張開嘴巴,熟悉的苦澀慢慢化開。
等藥效發揮作用,他纔敢睜眼看她。安羽傾坐在慕寒淵身旁,認真打量他,許久才問道:“好點兒了沒有?”
慕寒淵拉着她的手放在脣邊輕輕一吻:“沒事。”
秦欖總算是察覺出不對勁兒,隨着安羽傾的動作上前盯着慕寒淵半晌,忍不住小聲問道:“哥怎麼了?”
安羽傾發現秦欖只有在擔心的時候纔會好好喊人,於是拉着慕寒淵略涼的手暖着,衝着秦欖含笑搖頭:“他沒事,倒是柚子,怎麼樣了?”
一說到這裡秦欖神情也頹敗下來:“孩子沒保住,人恐怕也……”
“別胡說!”慕寒淵冷聲打斷。
因爲有朗月供血,所以田柚在手術室待了三個小時,總算是脫離了危險,被推出來的時候安羽傾看到葉紹清想上去又不敢上去,走到跟前才發現男人眼中竟然帶着幾分恨意。
安羽傾火氣頓時上來了:“不是葉紹清,你恨田柚做什麼?”
“她打掉了我的孩子,難道我不應該恨她?”葉紹清苦笑。
安羽傾一梗,合着人家田柚被你強要隨後又懷上你的孩子,全是理所應當是吧!現在即便田柚把孩子打掉了,也不是你說恨就能恨的啊!
慕寒淵起身,緩步朝葉紹清走來,沉聲開口:“你以爲田柚願意?”
葉紹清一驚:“你什麼意思?”
“田柚給我的信息中說段城知道了這件事情,段城是什麼人你不會不清楚,我想段城肯定是想拿着這孩子要挾你,所以田柚才決定將孩子打掉。”慕寒淵說到這裡微微頓了頓:“那天我忘記告訴你,田柚其實很喜歡這個孩子,她說等處理完段城的事情就離開,這輩子都不會打擾你,讓我不要告訴你,可我到底是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