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現在門外寒風陣陣,吹到臉上的感覺過於真實,安羽傾真的會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他們不過見過數面,老人對於綜綜也顯得很寵愛,但也不至於從A市一路追到S市吧。
“您是?”安羽傾總算是找到了癥結所在,老人的身份她曾經懷疑過,卻從來沒找到合理的解釋,現在貿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除了認識自己應該沒有別的可能性。
“你果然聰慧。”老人低沉笑了兩聲,看向安羽傾的眼神透徹,那是安羽傾這輩人縱然再怎麼聰明也無法達到的圓潤洞悉,“安小姐,住在你隔壁那麼長時間,孫子我也接觸過幾次,恐怕你還不清楚我是誰吧?”
“孫子?!”安羽傾敏銳地察覺到老人話中的爆點,說完又見老人預料之中地點了點頭,安羽傾咬了咬嘴脣,心中涌起不好的預感:“我想我知道您是誰了。”
“不錯。”老人坦然地點了點頭:“我是寒淵的爺爺,專門從國外跑來內陸,就是爲了見安小姐一面。”
他叫自己安小姐並非是名字,由此可見根本沒有認可自己的身份,慕寒淵何等踐踏世俗眼光的一個人,他的爺爺想來應該更在他之上,自己同寒淵雖然已經結婚,在他看來也是無所謂的事情。
“爺······”安羽傾微微張了張口,終是覺得不妥,急忙改口:“慕先生,請問您這次找我是爲了什麼?”
慕鎮楠眉眼帶笑地盯着安羽傾,半點情緒都沒有泄露,只雲淡風輕地應道:“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安小姐真的不知道嗎?”
安羽傾抓住門框的纖細手指不斷收緊,就在她快要忘記的時候還是有人站出來提醒她,當年慕寒淵父母的死,有一半是自己父親的責任,若是別人倒也沒什麼,偏偏眼前的老人是慕寒淵的爺爺,安羽傾從前自慕寒淵口中聽過這個人的存在,本以爲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再見,卻不想對方竟然找上門來,果然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我知道。”安羽傾坦然與慕鎮楠對視,水漾般的眸子猶如一剪秋水,雖不及他透徹但也未見半分懼意,“今天慕先生來是想讓我怎麼做?”
慕鎮楠眉毛一挑,顯然沒想到安羽傾一開口就問到了自己的來意上,並且神色十分從容不迫,心想不愧是安遠則的女兒,頗有他當年的風範,到嘴邊的話又變了一種味道:“果然跟聰明人說話就是可以省去不少功夫,安小姐,說句實在話,我現在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你,你是綜綜的母親,爲我慕家延續了香火,更是寒淵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他應該從來沒有跟你說過,爲了你他竟然不惜跟我翻臉,隔着那麼遠我自然對你做不了什麼,所以只能親自來請人,煩請安小姐現在跟着我走吧。”
“羽傾,你在跟誰說話?”鄭瑾穿着居家服從樓梯口下來,都走到門口了安羽傾還站在玄關處跟人講話,不應該是慕寒淵。
安羽傾明顯看到慕鎮楠身邊的保鏢動了動,她立刻心頭一緊,語調不禁生硬了幾分:“慕先生,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跟別人沒什麼關係,這位是蘇正的妻子,蘇氏的夫人。”
慕鎮楠衝着安羽傾笑着擺擺手:“你不用跟我點明她的身份,早在來之前我就知道這是蘇正的別墅,只是不在這裡帶你走,難不成還要在寒淵眼皮子底下?我那孫子怕是會跟我一把老骨頭拼命。”
鄭瑾本還有些昏昏欲睡,一聽他們的對話就什麼瞌睡都沒有了,她想站在安羽傾身旁,卻被安羽傾用勁擋了回去,下一刻又聽到安羽傾輕聲說道:“慕先生,我跟您離開,不要牽扯上任何人。”
慕鎮楠點頭:“正有此意。”
“不可能!”鄭瑾透過安羽傾身體跟牆壁的縫隙只能看到半片滾着上好狐裘的唐裝,還有一根磨得油光發亮的楠木手杖,能用得起這種東西的,非富即貴,即便如此也不至於在S市從自己的家中將人帶走:“這位先生哪裡是帶人走,明顯就是搶人!”
慕鎮楠眼中透着幾分玩味:“搶了又如何?”
鄭瑾冷哼一聲:“這裡好歹是我們夫妻的地盤,先生今天想要帶人走,也要看能不能走出S市!”
安羽傾被她嚇了一跳,不由得回頭看向鄭瑾,女人眼中此刻哪裡還有半點平時的溫婉可人?整個人散發着濃烈的肅殺之氣,安羽傾擡手揉了揉眼睛,瞧鄭瑾凝眉直視的樣子,顯然一派當家主母的樣子,仔細想了想才記起以前看後宮鬥爭的電視劇,裡面那些得寵威儀的娘娘便是這樣。鄭瑾哪裡用得着她保護?安羽傾覺得自己此刻躲在鄭瑾身後還差不多。
“不是。”安羽傾輕輕眯起眼睛:“我怎麼感覺好像現在才認識你一樣,都不知道你竟然這麼厲害。”
鄭瑾跟鐵不成剛地瞪了安羽傾一眼:“都什麼時候了還跟我說這些?我現在馬上讓蘇正回來。”
“恐怕蘇正本人站在我面前也改變不了什麼!”慕鎮楠沉聲說道,猶如雷霆之勢乍現眼前,方纔鄭瑾發火的殺傷力一絲全無,又聽到慕鎮楠淡然開口:“蘇夫人,你丈夫縱然厲害但也不是在S市全然沒有對手,你們這些小輩眼光過於短淺,我不想把事情鬧大,只想帶走我想要帶走的人。”
鄭瑾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安羽傾急忙攬下,安羽傾微微傾身,湊到鄭瑾耳畔小聲說道:“好了,他是寒淵的爺爺,不是隨便就可以打發的,恐怕蘇正真的來了也改變不了什麼,可我到底是寒淵的妻子,綜綜的母親,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鄭瑾看得出他們的關係不好,雖然十分不願意,但不得不放人,準確來講由不得她放或者不放,站在慕鎮楠身後的那羣保鏢又不是擺設。
看安羽傾欲要轉身,鄭瑾離開抓住她的胳膊,微微搖頭,安羽傾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然後穿好衣服跟着慕鎮楠走了。
剛出了別墅大門,安羽傾看了看身旁一羣保鏢,輕輕抖開其中一人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淡然道:“慕先生可否讓他們不要禁錮我?”
慕鎮楠微微擡手,幾個保鏢立刻退開幾步,他上前樂呵呵地說道:“這個我明白,畢竟是安氏的千金,寒淵的妻子,這樣對你不合適。”
“不是。”安羽傾衝着他輕輕搖頭,嘴角牽出一抹弧度:“因爲我懷孕了。”
慕鎮楠臉上的笑意一僵,眼底卻透着絲絲欣喜,安羽傾見狀轉身就走,然後聽到慕鎮楠大聲吩咐身邊的人:“還愣着做什麼?把我的狐裘暖手袋拿過來,哦對了,還有拿件小背心,快點兒啊!”
安羽傾近乎於喪心病狂一般地笑,然後就着司機搭在車頂上的手上了車。
本來應該是安羽傾單獨乘坐一輛車,慕鎮楠卻在開車之際又擠了上來,安羽傾見狀也不多問,自覺地往旁邊挪了挪,慕鎮楠也自覺地往裡面坐坐。
車子行駛了大概四十分鐘,一路上兩人無言,直到快要出了S市之際,慕鎮楠才輕咳了一聲,緩緩開口:“你似乎看起來很不高興。”
“嗯。”安羽傾靠着車窗淡淡應了一聲。
“爲什麼?”慕鎮楠明知故問,任誰被人這麼帶走能喜笑顏開?
安羽傾就偏不說出他樂意聽的答案,話鋒一轉說道:“本來寒淵今天要來接我們母子,您直接將我帶走,我能開心嗎?”
慕鎮楠聞言身子端正向安羽傾,語調中透着幾分歡愉,揚了揚手問道:“是孫子?”
安羽傾輕笑,呦,這陣子知道是孫子而不是男孩子了?
“沒有,我感覺是個兒子。”安羽傾含笑解釋:“寒淵倒希望是個女兒,說是綜綜一個兒子就夠了,綜綜很聰明,您之前見過的。”
一提到綜綜慕鎮楠臉上露出難掩的喜愛:“嗯,不僅聰明還很漂亮,寒淵小的時候都沒有這麼好看。”
“真的?”安羽傾是真的很詫異,大神那長相簡直能讓一羣女人跳河自盡了,都到了顛倒衆生的程度,綜綜還能比他好看?她怎麼覺得綜綜肥嘟嘟的還看不出漂亮與否來。
“我騙你幹什麼?”慕鎮楠橫着眉毛瞪着安羽傾,“寒淵像綜綜這麼大的時候······”慕鎮楠順勢在空中比劃出一個大小來,“臉色黑黝黝的,一點都不好看,也就是微微繼承了點兒我的資質。”
“哦。”安羽傾瞭然地點點頭:“那就還是女兒好,正好兒女雙全。綜綜過於聰明,尋常父母應有的樂趣我們在他身上根本體會不到。”
“所以就把綜綜往秦欖那邊送?那混小子不學無術,能交給綜綜什麼好東西?壞的倒是一大堆!”
“您放心,綜綜不會連學壞都要人教。”
“······”
慕鎮楠被安羽傾最後一句話噎住,之後也就不搭理她,安羽傾十分會看臉色行事,這陣子也就不觸慕鎮楠的黴頭,乖乖坐在慕鎮楠身邊。不過慕鎮楠遞過來的暖手寶還有小背心,只要能用的她全部往身上套,好歹看到慕鎮楠臉色好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