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揚天看到葉紹清動作一停滯,還以爲是出了什麼事,然後又看到葉紹清繼續力道十足地解決最後一個站在他面前顫顫巍巍的男人。
方揚天處理乾淨一切,氣喘吁吁地看着滿地打滾的人,想他風度儒雅了三十年,今天竟是跟葉紹琴兩個人打趴下了這麼多,還能保證安羽傾她們毫髮無損,可以考慮去參加國際散打比賽了。
慕寒淵來的比方揚天想象得要快,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安羽傾下意識轉身,然後撞進那雙幽深中滿含擔憂的黑眸,她高興地晃了晃綜綜:“綜綜,爸爸來了!”
綜綜果然“蹭”地擡起腦袋,然後朝走到面前的慕寒淵伸出雙手,聲音糯糯又惹人疼愛:“嗚嗚嗚······爸爸,這些人好凶,要抓走我們,綜綜好害怕,綜綜以爲再也見不到爸爸了。”
安羽傾腳下一個踉蹌,暗暗確定這小崽子是在玩苦肉計啊!知子莫若母,綜綜要是真的害怕,肯定是跟之前一樣躲在自己懷中一句話不說,哪裡還能這麼煽情?但是大神明顯吃這一套,抱過綜綜時眼中是掩飾不住的疼惜,連安羽傾都沒來得及看,只趕緊哄着綜綜:“綜綜不怕,爸爸來了,誰都不敢抓走綜綜的。”
綜綜淚眼朦朧地看向慕寒淵,哭得抽抽搭搭:“真的?”
大神重重點頭:“爸爸從來不騙綜綜的。”說完纔看到小崽子破涕爲笑,安羽傾直接用眼神表達心中的鄙視,雖說這也是她的兒子。
葉紹清看到慕寒淵趕到,總算是吃下了一顆定心丸,他垂眸看向田柚:“沒事吧?”
田柚恍然覺得他們這個姿勢有些曖昧,立刻輕輕推開葉紹清,紅着臉說道:“你先放開我。”
慕寒淵注意到身形隱在陰影之中的葉紹清,眉宇間很快凝聚起一片怒意,他將綜綜交給安羽傾,狠狠抱了抱女人,也不管安羽傾在身後使勁兒扯了扯他的袖子,擡步走到葉紹清跟前。
田柚也覺得葉紹清今天有些衝動,又看到慕大神走了過來,趕緊從葉紹清懷中出來,並未注意到葉紹清微微閃動的身形。
慕寒淵皺眉盯着葉紹清:“怎麼你女人我給你保護得好好的,你今天倒是差點兒把我妻兒都損在這兒了。”
慕寒淵說的不過是氣話,葉紹清也能明白他的焦急,所以也沒有往心裡去,瞥了眼朝安羽傾走去的田柚,葉紹清輕輕勾起嘴角,田柚他現在還不方便依靠,畢竟她沒有真正接納自己,但是這個從小一直長大的兄弟總可以吧。
感覺到葉紹清走向自己的步子帶着難以言說的吃力,慕寒淵眸色一閃,立刻上前扶住他,詢問的話還沒來得及問出口葉紹清已經將自己一半的重量交付於他,沙啞着聲音有氣無力地說道:“哥,你先送我醫院吧。”
慕寒淵瞳孔驟縮,葉紹清這輩子極少喊他哥,更不像秦欖那樣潑皮耍賴樣樣都會,他從小到大隻叫過自己兩次“哥”,第一次是兩人初見,出於禮貌,還有就是現在。慕寒淵忽然有些沒明白葉紹清這是什麼意思,直到抱住他腰身的手觸及到一片溫熱,大神腦袋“嗡”的響了一聲,拿起手一看,上面盡是一片鮮紅!
饒是慕寒淵再怎麼處變不驚此刻也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忽然反身背起葉紹清,衝着方揚天吼道:“揚天,今天這裡的人一個都不許給我放出去!”
說完人已經衝向了車,就着路旁的燈光安羽傾他們這纔看清葉紹清後背一片殷紅。
田柚臉上血色頓失,她蒼白的嘴脣輕輕顫抖了幾下,然後猛地追上,慕寒淵正要關門,田柚便忽然竄了上來,然後從他懷中接過葉紹清,讓男人伏在她肩頭,還不住地喃喃自語:“他現在不易躺着,會加速血液流失,慕總,你快一點兒!”
田柚眼中的堅定地看得慕寒淵一愣,然後左藍心領神會地一踩油門飆車離開。
葉紹清此時還算有意識,大致多長時間到醫院,自己還能清醒多長時間,這樣的傷要養多久他都在心中默默計算,越是危難關頭,葉紹清的腦袋就越是冷靜從容,田柚半天聽不到他的聲音,立刻顫抖着拍了拍他冰冷的面頰:“紹清,你先別睡。”
葉紹清嘴角輕輕上揚,他從不屑以自身要挾他人,但是白送上門的機會,不用白不用。
“柚子,你說我要是醒不過來了,你會不會傷心難過?”葉紹清極低沉地問道,在毫無響動的車中顯得十分清晰。
“閉嘴!”慕寒淵憤怒呵斥。
葉紹清卻恍然未覺,一直被田柚握在掌心的右手輕輕掙扎了兩下,繼續說道:“傷口偏離了心臟,但是直到現在失血過多,雖然不是要害卻也棘手。柚子,咳咳,當初你說我醫者不自醫,我本不信,今天卻是不得不信了。你說我都這樣了,你說句好聽的話給我······咳咳,給我聽好不好?”
葉紹清的確失血過多,說了這麼半天話難免有些氣短,但是聽到在場三人耳中真像是快要去了一般,更別說他話中的內容更是要多驚悚有多驚悚。
田柚絲絲握住葉紹清的冰涼的手,用自己的還算溫熱的臉頰蹭了蹭他,眼角不自覺溢出一抹晶瑩,臉上卻帶着笑意,她好像徹底平靜下來,又好像陷入了癲狂:“有什麼可怕的?我不會說好聽的給你,紹清,我會一直陪着你。”
最後一句話消散在葉紹清逐漸模糊的意識中,他乍覺得心酸,卻又忽然明白田柚的意思,她會一直陪着自己,不論生死嗎?這個······傻姑娘。
······
秦欖是在慕寒淵他們離開後才趕到方揚天那裡,一出車門還看到安羽傾跟綜綜,綜綜自然是將對大神說的話又對秦欖說了一遍,秦欖就更誇張了,安羽傾甚至看到他眼角都紅了。
秦欖將綜綜哄好,然後重新抱給安羽傾,看了眼四周上前問方揚天:“紹清跟柚子呢?”
方揚天臉色有些灰敗,其實更多的是自責,他都不知道葉紹清是在什麼時候受傷的。
看到方揚天半天不說話,秦欖心中頓時涌起不好的預感,有點兒急了:“說話啊!”
方揚天深吸一口氣,這才沉聲說道:“被寒淵送到醫院了,他······他被人在後背刺了一刀。”
話音剛落,連正在低頭因爲二叔流血而十分難過的綜綜也將眼角的潮熱逼退下去,不爲別的,因爲現在的秦欖看起來有些恐怖。
男人身上的凜冽氣息瞬間瀰漫而出,安羽傾見過秦欖很多樣子,他無賴時去惹慕寒淵的樣子,一旦有麻煩事就全部推給葉紹清事不關己的樣子,還有抱着綜綜時滿臉寵溺的樣子,總而言之,風流公子,瀟灑快活便是對秦欖最貼切的形容。所以面對此刻好像從暗黑地獄出來的秦欖,安羽傾一時間竟有些無措。
秦欖凝眉掃視一衆被警察按在地上的人,微微偏着腦袋,看待他們的眼神彷彿看待浮生螻蟻一般:“誰幹的?”
安羽傾不自覺打了個寒顫,這聲音,甚至是這個人,真的是秦欖?
強子一臉頹敗地坐在地上,迎着秦欖冷冰冰的眼神不敢吭聲,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剛纔這幾個人這麼有來頭,他在道上混了這麼多年,警局方面還是有點兒人脈的,可是剛纔無論自己怎麼說,趕來的局長還是一點兒面子都不給,反而用一種“將死之人”的眼神看着他,他便清楚這次是攤上大事情了。
“不說?”秦欖冷笑着從衆人身上掃過,眼神穿透力極強,最後將視線釘在強子身上,“你就是這羣人的老大?”
強子身體微微一顫,什麼話都沒說,秦欖眼中頓時陰霾更重。
秦欖緩步上前,沒有一個人攔他,忽然見他俯身從地上撿起一個東西,映着燈光泛着明晃晃的光,是一把掉落在地上的小刀。方揚天有些詫異,轉頭看向安羽傾,示意她出手阻止一下,卻不想安羽傾將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一樣,現在說什麼她也不會衝上去。
站定在強子面前,秦欖半蹲下來,拿着刀子在他臉上隨便比劃了幾下,好像正在爲從哪裡下手而感到苦惱,強子被嚇得三魂七魄都快沒了,只結結巴巴說道:“你想幹什麼?這裡這麼多警察,你要是敢做什麼對我不利的事情可是犯法的!”
“犯法?”秦欖饒有興致地重複了一遍,然後在誰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倏然出手,只聽到一聲慘叫,幾乎可以聽到刀鋒刺透皮肉的聲音,強子扭曲着臉一句話都說不出口,而他的掌心赫然被刀子釘住,瞧刀刃露出的尺寸恐怕是穿透了,秦欖臉上的笑意分毫不減,看着疼得渾身顫抖的強子,輕笑問道:“你現在來跟我說說,什麼叫做犯法?你以爲在A市,什麼人是法?”
場上一片寂靜,最後還是站在秦欖不遠處的局長膽戰心驚地開口:“秦少,人我是帶回去還是?”
秦欖優雅起身:“我那個地方你知道吧,給我送過去。”末了又加上一句:“全部。”
局長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深深閉了閉眼,好像預見了什麼恐怖的事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