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晚手握佩槍 ,一步一步接近門邊。
這道門跟別的別墅門 不一樣,不是雕花的柵欄,也不是英倫式的木藝,而是結結實實的鋼鐵門,門控全是最高端的科技產品,其實在屋裡面通過遙控也能看到門外的拜訪者,但屋裡面有齊飛月和齊時念,君晚是不會在裡面打開遙控系統的。
她走到門邊 ,透過監視設備往外面看了一眼,只一眼,她就立馬把門打開。
門外。
站着一個穿着錦黑色雙排大扣風衣的男人,他並不是筆筆挺挺地站着,也不是那麼的盛氣凌人,他側着身子,腰彎了一個弧度,正低頭與一個女人說着話。
從君晚的角度看過去,只看到那個男人的側面,不再是曾經那張凌厲的讓人畏懼的臉,反而透着溫和,透着一股說不出的柔情。
君晚想,歲月真的會催人變。
也許是聽到了開門聲,那個正噙着笑意說話的女人微微偏了偏頭,眼睛往後面擡了一下,就看到了君晚,她眨了下眼,拉住身邊男人的手,問:“你說的是她嗎?”
暮南傾斂起脣角的笑意和臉上的柔情,往後面看去,看到君晚站在那裡,他就拉着齊虹的手往門邊走,邊走邊說:“不是她。”
齊虹“哦”了一聲,就把視線放在了這號別墅的佈局上。
暮南傾經過君晚身邊的時候,君晚掀脣,正準備喊一聲什麼,暮南傾微微擡手,制止了她:“我今天來這裡,只是爲了一個人。”
“我知道。”
“那就不用管我,你該忙什麼就去忙什麼,這裡有我。”
暮南傾清清淡淡地說,表情一如繼往的冷漠,那張英俊的臉也還是一如繼往的令人不敢逼視。
君晚筆直地端了端肩膀,恭恭敬敬地“嗯”了一聲。
暮南傾沒管她了,直接拉着齊虹往別墅裡面走。
此刻的別墅裡,齊飛月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面,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坐在餐桌上安靜地吃着飯的楚秋,齊時念也圍在楚秋旁邊,嘰嘰喳喳地說着話。
楚秋很不耐煩,額頭的青筋一直處於暴怒的邊緣,但他沒發怒,表情異常冷硬。
這裡不是他的家。
這些人也跟他沒有半毛關係。
她們不值得他發怒。
小小年紀,楚秋的心思已經黑暗的不能再黑暗了,他對這些人沒有感情,在他沒有強大之前,他還需要忍,楚秋沉默地吃着飯,完全視那道視線和耳邊的聲音爲無物。
“大哥哥,你爲什麼不說話呢?”
齊時念說了半天,楚秋也沒有應一聲,她累了,趴在桌沿,無比泄氣地問。
楚秋抿脣,冷冷地瞪她一眼。
齊時念忙不跌地露出大大的笑臉:“大哥哥,你吃飽了?”
“別說話!”
楚秋真是煩死了這個愛說話又愛撒嬌的小女孩!他跟她很熟嗎?從昨天開始就粘他粘的死緊,她粘他做什麼?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裡的人。
此時的楚秋特別嫌棄齊時念,看一眼都嫌煩。
可是,當有一天,他在知道她是他的親妹妹之後……楚秋只有一個想法,他怎麼會有這種妹妹!
屋內的情景詭異地不和諧,又詭異地透着莫名的溫暖。
暮南傾踏進門,擡眼一望,最先看見的不是齊飛月,也不是齊時念,就是坐在餐桌一邊,安靜地吃着飯的楚秋,看到楚秋,他漆黑的眼眸猛然一亮。
“他是……”
“一個孤兒,是楚爺從河邊撿回來的,叫楚秋。”君晚在後面向他解釋。
孤兒?
暮南傾眼眸微微一眯:“阿錦的孩子吧?”
“是的。”
“嗯。”
暮南傾把目光從楚秋的身上移開,看向他旁邊的齊時念,看了片刻,他才收回,拉着齊虹步入屋內。
腳步聲從門口傳來,齊飛月一開始在目不轉睛地盯着楚秋看,就沒有聽到,直到腳步聲靠近沙發邊,她才收回目光,往旁邊看了一眼。
下一刻,她倏然驚起!
“姐……姐?”
看到齊虹,齊飛月別提有多吃驚!有多驚異!有多不可思議了!
怎麼會?
齊飛月的雙眸瞪的大大的,嘴脣和手都有點哆嗦,身體完全僵硬了,目光直直地盯着齊虹看着,看着看着,那眼淚就不自覺地從眼眶裡流了出來。
她驚喜交加,顫抖地伸手,想觸摸一下對面女人的臉。
可是伸出去的手在要觸上的那一刻又如觸電般驚然收回,她不敢啊,她怕眼前的這個人是夢,她怕她一伸手這夢就醒了。
她姐姐沒死?
這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呢!
齊飛月流着淚,目光都發了直。
她的反應讓齊虹着實很奇怪,齊虹皺着眉頭拉了一下暮南傾的手臂,低聲問:“你說的那個人是她?”
“嗯。”
“她是我妹妹?”
“嗯。”
“可是我……”
“阿七,對不起。”暮南傾握緊她的手,低低地說一句。
齊虹愕然:“幹嘛要說對不起?”
暮南傾說:“我應該讓你們早點相見的,可是因爲我的自私,讓你們分別了這麼久。”
齊虹看着齊飛月,越看眉頭蹙的越深,她對眼前的這張臉沒有一點兒印象,雖然近兩年來,她的腦海裡老是會閃現出一些畫面,畫面裡也經常會出現一個女孩,暮南傾說那是她妹妹,可她腦海中的那張臉跟眼前的臉完全不一樣啊。
齊虹又不確定地問了一次:“她真的是我妹妹?”
“嗯!”
“可是這張臉……”
暮南傾往齊飛月的臉上看了一眼,又俯下頭,湊近齊虹的耳朵說了一句話,齊虹就睜大了眼,易容?好端端的爲什麼要易容?
不等她問出來,暮南傾就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吻了吻她的髮絲,說:“你們姐妹剛重聚,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我就不陪你了,你跟飛月在樓下,我上去一會兒。”
“好。”
齊虹轉頭衝他笑了笑。
暮南傾看着她的笑,又低頭,親吻着她的臉。
齊虹任由他吻着,一臉的幸福。
齊飛月在一邊看的目瞪口呆,她當然很清楚自己姐姐對暮南傾是怎樣的態度,可以是冷漠的,可以是憎恨的,可以是仇視的,可以是任何不好的負面的,但唯獨不可能是相親相愛的。
這幾年,她經歷了感情顛簸,她姐姐卻是釋懷了過往恩仇嗎?
吻了好久,暮南傾才鬆開齊虹,衝齊飛月點了點頭,然後上了樓。
他一上樓,君晚也立馬跟上。
這個時候,暮南傾出現在這個別墅裡,肯定不單單是讓她們姐妹相認這麼簡單。
確實不是這麼簡單。
暮南傾上樓後就進到了卜錦城每次議事的那個書房,他沒有往書桌走,也沒有往沙發走,推開門他就站在門口,等着君晚。
君晚走近,低低地喚了一聲:“少爺。”
“嗯。”
暮南傾揹着身子,聲音清晰而低沉:“後天就是女皇的登基日,明天晚上南風夜肯定會夜襲紅門,紅門雖然已經不成氣候,但絕不能讓蘇苑落入南風夜之手,你拿我的令牌,守好她。”
暮南傾掏出自己那塊至高無尚的斬殺令交給君晚。
君晚沒接,只說道:“龍哥已經安排好了,紅門有云哲守着,應該不會有問題,至於蘇苑,她其實並不在紅門,而是在楚城。”
暮南傾淡淡地折了一下眉峰,倒是沒說話了。
既然卜錦城都安排好了,那他就只等結果。他將那塊令牌收起來,又下樓。
君晚默默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上了樓。
樓下。
客廳裡。
齊飛月激動地握着齊虹的手,眼睛淚汪汪地盯着齊虹看着,嗓子也帶着悶疼的哽咽,輕輕地開口喊了一句:“姐。”
喊罷就猛地撲進了齊虹的懷裡。
“姐,我好想你。”
撲進齊虹懷裡的那一刻,齊飛月的哭聲驟然一塞。
從看到齊虹下葬到現在,她過的百般艱難,她從最無憂無慮的公主一下子跌成了一顆棋,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幸福,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她離開了卜錦城,她把自己困在女皇的虛環裡。
她不開心。
她一點兒都不開心。
如果不是因爲生了齊時念,她想,她這六年真的會過的生不如死。
眼淚隨着歲月的增長而減退,這六年,不管多麼艱難,她都沒有哭過了,因爲沒有人會心疼,因爲沒有人會在乎。南風夜每天爲了大業而參加各種活動,他忙的根本沒時間看她,偶爾來看她也對她極爲嚴厲,關心的話語基本上沒有,她還要防備着他偶爾陰鷙的脾氣。
很多個夜晚,她孤獨地坐在牀上,雙手抱着腿,看着外面冷冷的月光,渾身發寒。那個時候,她想,她把前半生的幸福過度地揮霍了,所以,後半生,她就只能黑暗獨行。
可是,上天厚待她,把她姐姐又還了回來。
齊虹原本還有點抗拒,因爲覺得陌生,可是當齊飛月撲進她懷裡的那一刻,她腦中陡然一閃,閃出一個畫面,畫面裡,那個女孩哭着說:“不!我不走!”
記憶的長河撕裂一般從腦海裡洶涌而來,齊虹只感到頭疼欲裂,她猛地抱住頭,又拼命地往沙發上撞着,暮南傾走出樓梯看到這個情景,驚慌地衝下來,抱住她不停地喊:“阿七!阿七!”
“南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