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初曉卻聽到了,她的臉更白,不敢相信地問沈燁:“你剛剛說什麼?你把我送給華宸?”她想到自己當年是被人下了藥打包送給華宸的,難道下藥算計她的人就是沈燁?
沈燁別開臉不敢看文初曉,兩片脣瓣抿得緊緊的。
他也後悔,可是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他是個事業心極強的人,當年爲了自家的生意,又在某些人的相勸之下,他痛舍文初曉,親手把心愛的女人送給了別人,結果自家的生意還是在對手的打壓下一落千丈,最終破產,他又悔恨不已,自覺無顏見文初曉,所以遠走他鄉。
八個月前,有個陌生人打電話給他,告訴他當年打壓他家生意的背後指使人就是華宸,因爲華宸喜歡文初曉。他想到自己這麼多年來在外鄉吃盡了苦頭,而華宸害得他家裡破產,害得他失去了文初曉,所以他回來找到文初曉,想通過文初曉把華宸的錢一點一點地騙進自己的口袋,藉此來報復華宸。
不曾想文初曉對他情深不移,爲了他,居然和華宸離了婚,還選擇淨身出戶,他的計劃便打了水泡。
文初曉徹底明白了,眼前這個說能給她一片天的男人,早就不是那個深愛她的沈燁。
他是利用她,是報復華宸。
更是他親手把她送上華宸的牀,害她痛苦多年,與華宸彼此折磨彼此傷害,都是沈燁害的。
揚手,文初曉給了沈燁狠狠的一巴掌,沈燁的臉都被她打得偏到一邊去。
沈燁只是擡手捂住被打的臉,一言不發。
甩了沈燁一巴掌後,文初曉轉身便跑,在轉身那一刻,她的淚橫飛。
她念念不忘的男人,居然就是害她的人,他回來不是有多愛她,而是利用她報復華宸,想從華宸那裡算計錢……文初曉此刻是恨極了沈燁,他怎麼能這樣子對她?
“初曉……”沈燁痛叫着,卻不敢去追她,他沒有資格再去追趕她,是他害了她,她和華宸的婚姻並不幸福,他都知道的,所以他想早點把華宸的錢都算計過來,然後與她重新開始,用餘生來彌補她。
文初曉聽不見沈燁的痛叫,她沒命地跑了出去,外面的人都錯愕地看着她發瘋似的奔跑,緊跟着便看到他們的沈總追到了辦公室門口就停下,痛苦地看着文初曉離開的背影。
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人敢問。
文初曉跑出了建材大廈,她沒有目的地,只知道不停地跑,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的眼前一片迷茫,什麼都看不清,就像這七年來,她看不清一切。
就像她不愛華宸,但華宸卻對她極度包容,不管她如何作死,甚至氣得他母親心臟病發作差點死去,他都還是原諒了她,她故意在外面闖禍,他也默默地幫她收拾殘局,代替她向無數人道歉,賠償等。
沈燁呢,他口口聲聲說愛她,卻親手把她送上了華宸的牀,讓她怨恨華宸,覺得是華宸毀了她的清白拆散了她和沈燁的……沈燁回來更是在利用她,想通過她算計華宸的錢。
不知道跑了多長時間,文初曉跑得累了,她便在路邊停下來,軟坐在地上,抱頭痛哭。
她太笨了。
不會帶眼識人。
真正對她好的男人,她不要,算計她的,利用她的,她卻當成了寶。
文初曉呀文初曉,這是你的報應。
報應她在過去七年的作死,報應她對華宸的無情無義,報應她連自己的一雙兒女都可以不聞不問,視如草。
路過的人都投給文初曉錯愕的眼神,但無人近前,都是匆匆地走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天邊那點亮光被黑色取代,黑夜正式來臨。
文初曉停止了再哭泣,她哭了好幾個小時,眼睛都哭腫了,那又如何?都是她自找的。她臉色慘白,失魂落魄地走着,她的手機響過十幾次,是沈燁打來的,她沒有接。
現在她對那個男人充滿了恨意,只要一想到是他害得她過了七年作死又痛苦的日子,她就恨極沈燁,更恨自己。
a市是個大都市,夜晚,街道上到處燈紅酒綠。
文初曉依舊是漫無目地地走,從天黑走到天亮,又從天亮走到天黑,一天兩夜,她什麼都沒吃,只喝了點水,直到走得累極實在走不動了,她才停下來。
還是夜晚,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人很少,車很少,隔很遠纔有一盞路燈。
她在路邊的草地上坐下來,掏出了手機,手機還有一半的電源,那是因爲她一直沒有用它。她摸着手機屏幕良久,才顫抖着手指打通了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手機號碼,電話通了,對方很長時間才接聽。
“哥……”
文初曉啞着聲音叫了對方一聲。
對方沉默了一下才冷漠地問她:“有事?就算有事也別再給我打電話,咱們兄妹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說的了。”說完,對方無情地掛斷電話。
文初曉的淚一下子飆出來。
曾經,哥哥把她當成珠當成寶疼着寵着,千依百順的,可是因爲哥哥站在華宸那一邊,她便惱了哥哥,在她和華宸七年的婚姻裡,她的作死還害得懷孕六個多月的大嫂流產,那是四年前秋天的事了,大嫂那次流產傷了身子,至今都未能再懷上孩子,大嫂對她向來也是極好,她卻……如今兄嫂都惱極了她。
父母姐弟也對她失望透頂,到了今天她已經衆叛親離,除了華宸還肯包容她的一切之外,誰都不想見到她,婆家,孃家都視她如陌路人,婆家特別厭惡她,可是她連最包容她的華宸都拋棄了,她不值得同情,她是咎由自取,她活該!
華宸……
文初曉忽然很想再看看那個不管她如何作死都包容她的男人,她對不起他,也對不起一對兒女。
有了這個念頭,文初曉顧不得雙腳已經走得起了泡,那些水泡還都磨穿了,再走路她雙腳都會鑽心的痛,但她身上沒有帶着錢,除了手機,她一無所有。
對,她已經一無所有了。
堅持着想再看看華宸,文初曉忍着腳底的痛,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又是一夜到天亮,她拖着虛弱的身子躲在了市中心小學校門口的暗處,等着華宸出來。
孩子要上學,華宸每天堅持親自送一雙兒女去學校,她只要等着,就一定能看到他們的。
文初曉已經整整兩天沒有吃東西,爲了能再看看華宸,她在路過一間小餐館的時候,看到餐館門口有水龍頭,他們在那裡洗碗的,她便在人家的水龍頭底下喝了不少的水,又用手機的微信支付,吃了一份快餐,纔有力量支撐着回來。
太陽爬上了高空,朝陽柔軟,溫柔地披灑在大地上。
華宸的車子總算出現在學校的門口,他把車子停下來,然後副駕駛座的門先被人推開,容詩彤從副駕上走下來,她下車後就替車後座的孩子們拉開車門,她溫柔地笑着,伸手把華詠扶下了車,華宸則在另一邊把兒子華宇抱下來。
容詩彤牽着華詠的手,與華宸一起把兩個孩子送進學校,從背後看去,他們就是一家四口。文初曉看不到華宸是否在說話,但她能看到她的一雙兒女不停地和容詩彤說着話,他們的稚嫩的臉上揚着笑,好像容詩彤就是他們的親媽。
那一幕徹底地把文初曉擊垮,她本該有個幸福的家庭,丈夫雖然冷漠卻對她極度包容,一雙兒女漂亮可愛又懂事,她明明握着一手好牌,卻被她自己打得稀巴爛。
衆叛親離,萬念俱灰。
文初曉站在人行天橋上,望着橋下來來往往的車輛,在她的身後也是來來往往的行人,誰也不認識誰,都是匆匆而過。
她的身子彎貼在橋欄上,只要她腳下用力一踮,她就會倒頭栽下橋底,橋底的路面那麼硬,能把她的腦瓜兒撞碎。
最後的淚水一滴一滴地滴落,文初曉在用力地往橋下栽去的時候,悔恨地想:如果時間能夠倒流,她不會再作死,一定好好地和華宸過日子,照料他們的一雙兒女。
“砰”
“啊,有人跳橋自殺!”
文初曉最後的記憶是陌生人的尖叫,之後黑暗席捲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