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裡胡說八道了?”江染染反駁了句,又想起了一個她心裡早就成型的問題:“哎我說童佳期,你倆既然那麼相愛感情又那麼好,幹嘛不直接結婚,非要先訂婚?麻煩不麻煩?”
童佳期閉着眼睛,化妝師正在給她上眼影。江染染的這句話其實把她問住了,可她和肖宸從相識走到今天的點點滴滴想下來,似乎也不是那麼不能解釋:“我倆剛認識的時候其實沒什麼感情可言,你說一個男人突然跑出來說讓我嫁給他,我能答應啊?我還不就是把他當神經病看麼。後來我前面那位的現任在他倆的訂婚宴上給我難看,還把我媽和我們那家子親戚都招來看笑話,我怕我媽太難過,就說和肖宸兩個人在一塊呢,和田野也是好聚好散,我媽就信了。再後來你就知道了,肖宸這個男人做事一會兒一出,我也想不到他接下來會幹嘛,但是有一點我很明確。”
“嗯?哪點?”江染染問。
“他理解我,尊重我,而且是真的很在乎我。”童佳期的脣角微揚,五官在這一刻變得更加柔和:“你曾經說過,你要的男人不一定很有錢,不一定會保護你,但一定要懂你尊重你,明白你的需求,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肖宸他就是這樣的男人,我很知足,也很慶幸。”
江染染站在她身後扶着她的肩膀,笑嘻嘻的說:“是是是,你們家肖先生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十項全能的好男人。”
“那是。”童佳期毫不謙虛的應了一聲,和江染染笑成一團。
化妝師可憐兮兮的捧着童佳期的臉說:“童小姐,你再亂動的話咱們這個妝就畫不好了。”
“抱歉抱歉,你繼續。”童佳期趕忙擺正了坐姿,配合人家的工作。
江染染這才老老實實的在旁邊重新落座:“乾脆今天訂婚宴結束後你和你家肖先生去扯證算了,民政局一人四塊五,蓋個紅章子領個紅本本,齊活。”
“說道領證這一點,我其實也有點顧慮。”童佳期說道:“染染,其實我有那麼一點點的不踏實。”
江染染“切”了一聲:“都要嫁給你家肖先生了還不踏實呢?怎麼樣才踏實?不是說讓你跟他直接領證麼,你還不聽。”
“可是我還沒見過肖宸家裡人呢。他領到家裡的那幾個老三,老五,老六,那都不是親屬關係,是相當好的朋友。我就是擔心自己沒見過他家裡人,萬一他們不喜歡我怎麼辦?”童佳期有些擔心的,嘴角下意識的抿起來,手指也纏作一團。
江染染聽了這話“噗嗤”一聲笑了:“童佳期你是不是林黛玉附身了啊?以前你可不這樣啊,放在西遊裡你就是孫悟空,放在水滸裡你絕對是一武松,打小你幹過的彪悍事兒那麼多,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兒往那一站就是一尊鎮宅之寶,他們家的人不喜歡你是問題嗎?”
童佳期朝着朝着鏡子裡的江染染瞪了一眼,沒好氣的反問道:“那一樣嗎?別人和他家裡人,地位就不一樣好嗎?”
江染染用眼刀戳她,反問一句:“你們家肖先生擔心過這些問題嗎?”
“沒有……”
“沒有就是了啊,他不說也不擔心,證明什麼?證明那些人同不同意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那些人的態度根本不可能改變他的想法,懂嗎?”江染染搖了搖頭,沒想到童佳期腦子還是容易繞死圈子:“我吧,原本以爲你是現代女性的先鋒,敢想敢幹有才華有氣魄,結果呢,還是傳統受氣包一個,想法太狹隘了。”
童佳期笑罵一聲:“你吧,想的都是作死的點子。萬一他們家裡人跑到這兒一哭二鬧三上吊,按照我以前的做法,非得遞給他們一根又粗又結實的麻繩。”
“這就對了!”江染染拍手稱快,覺得這丫頭以前的小性格簡直太對她胃口了!就是這戀愛一談,無形中就把殼子裡的那點軟肉都給露出來了。
化妝師聽這小姐妹倆的話逗得不行,憋着笑,手抖。
“童佳期你就是想的太多顧慮太多了,談戀愛結婚搞男人,圖什麼啊?圖自己高興。”
童佳期忍不住說她一句:“姑娘,您太彪悍了點,搞男人?”
“啊,可不就是搞男人?”江染染晃着那兩條大長腿,滿不在乎的說道:“情情愛愛是長久的叫法,短暫的快樂都叫搞。”
“女流氓!”
“我這叫誠實!你以後可以叫我‘江誠實’。”
化妝師終於繃不住,捂着嘴笑起來。手抖得太厲害的時候,乾脆就停了會兒。
童佳期拿她沒法子頂着一半兒眼妝回過頭來看她,惹得江染染爆笑不止。
妝容畫好了,江染染將肖宸肖大爺預先交給她的東西雙手奉上。
童佳期頂着二兩粉底和三兩定型髮膠,盯着她手裡的東西直愣神:“這又是什麼啊?”
“衣服鞋子。”江染染的臉上寫滿了對童佳期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嫌棄:“時間不早了,去的晚了小心你家肖先生生氣。”
“又是化妝又是衣服鞋子的,幹嘛搞得那麼正式?我們倆不過就是訂個婚而已,照我說隨便吃個飯就可以了……”
“童佳期你再裝啊?”要不是怕一捏一手粉,江染染真想擰她的臉:“肖宸這不僅是給自己爭面子,也是在給你爭面子。哼,這都不懂,沒心沒肺。”
“呵?你什麼時候站到他那邊去了?”
“我站哪邊去了?”江染染動手幫她拆開包裝紙,又把那條長裙子往她肩膀上一搭:“我站在公理這一邊!”
童佳期柔柔一笑,其實心裡早就偷偷笑開了花。
這條裙子和肖宸以往送她的差不多,但是更加精緻華麗。尺碼分毫不差,既不會太過貼身,也不會過於鬆垮。高貴典雅的海藍色吊帶裙配上純白的小披肩,成熟嫵媚中又帶了幾分少女的青澀,那雙鞋跟不是很高的銀白色高跟涼鞋將她的小腿拉得更加修長好看。
化妝師和前臺小姐一路上跟着童佳期,又是囑託又是祝福,旁人還一個勁兒的說漂亮。
童佳期在他們的簇擁之下上了江染染的車,臉上已經紅成了大蘋果,把原本打在臉上的腮紅襯得更加明豔。
江染染開着車,忍不住感慨:“咱們認識十二年,中間分別那麼多年,再一見面我就要把你送到別的男人手裡了。”
“說得你好像是我前男友一樣。”童佳期笑道。
“雖不是,亦不遠矣。”
“文縐縐。”
江染染嫌棄她沒情調:“反正就跟嫁女兒差不多。”
童佳期想到了童媽媽,原本飛揚的心情顯得暗淡不少:“希望我訂完婚,我媽就誰也不要想着了,安心的去治病。”
“阿姨是個好人,就是年輕的時候錯愛了一個混蛋。不過她還是很幸福堅強的啊,有你陪着她,這一路不也走的挺好的嘛。”江染染手裡打着方向盤,開車又快又穩,而且堅決遵守交通規則。
童佳期點點頭,“我只希望她以後開開心心的,不要爲了誰在發愁了。”
“會的。”江染染十分肯定的說道:“我敢保證少了你這個拖油瓶,她老人家絕對比你過得好想得比你開。”
車子緩緩地開入望江樓地界,李竹星那廝帶頭在大門口放禮花,搞的比別人家裡娶媳婦還要熱鬧。童佳期看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拿肖宸這個忠心耿耿的小弟沒法子。好巧不巧的是江染染這輛車是大紅色的,裡裡外外的都透出一股子喜氣來,真的像人家家裡的新娘子出嫁一樣。
不就是訂個婚嗎?搞的那麼高調!
童佳期有些無奈的想着,可那些圍觀羣衆則扒着門口眼巴巴的朝她這邊看呢。望江樓老闆背後有大靠山這事兒不知道是誰傳開的,反正大夥兒想要聚個餐吃個飯擺下闊基本上都會挑這個地方,沒想到今天這一來卻發現了不一樣的事兒——望江樓的老闆親自帶着一衆小弟在門口放禮花,裡裡外外忙活的那叫一個殷勤。
有心人想看看今天究竟是什麼人來這裡辦事,無心人就是湊個熱鬧看看新娘子的容貌沾喜氣。
望江樓從領班以上職位的員工統統穿着正裝在門口一字排開,兩個壯小夥拎着紅地毯出來鋪在車門口到酒店大理石臺階上,搞的十分隆重。
童佳期站在紅毯上,被漫天的禮花迷暈了眼睛,卻感覺到有一個男人正朝着車門走過來。
他穿着普普通通的西裝,可就是讓人覺得蒼峻挺拔,那張模糊了年紀的臉無人敢稱其稚嫩,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掃過之處,如有刀鋒劃過。
這就是她的肖宸。
他捧着一個她極爲熟悉的盒子,打開,輕輕取出了那條由她自己親手設計的項鍊附身爲她戴上。在李竹星帶頭吆喝的一片叫好聲中,打橫抱起了她的身子,邁開步子往酒店裡走。
童佳期的心口好像被人放了一把妖豔的火,燒得她兩頰緋紅:“我可以自己走的……”她小小聲的反駁着。
肖宸的步子並未停下,而是眯着眼睛,滿含笑意的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輕輕地吻,如同對待珍貴的珠玉寶石。
“童佳期,不要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