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雪萌在家裡幾乎砸了所有的東西。比·奇·中·文·網·首·發
以前她總是不知道什麼叫樹倒猢猻散,牆倒衆人推,現在她卻明白了。
從前巴結他們章家的人有多少?從雁門市城東排到城西恐怕還要排成兩個隊伍。可現在呢?別人聽到“章”這個字就先一步的跑了,和躲瘟疫一樣,生怕他們沾上一丁點,惹上一身騷。
那些平日裡對她寵愛有加的叔叔伯伯也都變了嘴臉,從前說的好聽,什麼雪萌只要有一丁點要求叔叔都幫你去完成,決不推辭,其實都是些騙人的假話,是說給她爸爸聽的,爲的不過是讓章建軍爲他們大開方便之門。
檢察院的人把章建軍帶走以後,連他們家的房子附近都多了好多看起來像是便衣的人在守着,好像在守株待兔,等着什麼人落網一樣。
她又何嘗不知道自己的媽媽帶着家裡所有機密的材料和一些特別招眼值錢的東西躲到舅舅家裡去了,而這些人恐怕就是爲了那些材料和錢來的。
章雪萌挺着個大肚子,倒是沒有人敢攔她的去路。不過那又有什麼用呢?她現在孤掌難鳴,什麼都做不了。她也不敢給周惜緣打電話,她怕那些人監聽了她的通訊,反而找到周惜緣。那樣的話,他們章家和全軍覆沒又有什麼分別?
定期產檢她是一定會去,可這一次她卻不是前呼後擁的大小姐了,偏偏還有些落魄。
主治醫生是她媽媽的舊識,所以到這個時候,對她最照顧的人反而是這個以前自己看不上眼的婦產科醫生。
章雪萌做完B超出來,李醫生默默地的把自己辦公室的座機遞給了章雪萌,示意她聽電話。
“雪萌。”
電話彼端傳來周惜緣熟悉的聲音,章雪萌一聽就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了:“媽!他們把爸爸帶走了!他們說爸爸再也出不來了!”
“雪萌,我知道,我都知道……”周惜緣的聲音裡有着濃濃的無奈。
聽到這裡,章雪萌甚至對自己的媽媽都產生了一些怨恨:“媽,你爲什麼還不回來?爸爸不在,你就不能回來幫他疏通一下嗎?我舅舅不是拓川省的省長嗎?爲什麼連他也治不了溫承那個賤男人?我舅舅是不是不打算救我爸爸?如果他真的肯爲咱們家做事的話,他怎麼還不出手?”
“雪萌,你還小你不懂。你舅舅不是不管,而是不能管。你爸爸這件事,周家沒有辦法。”周惜緣現在也很狼狽,她自己躲在周家根本就不能露面,不然她是章建軍的老婆,第一個接受調查的人就是她,而她身後還有個周家,她不能連自己的孃家都坑了。現在周家還在就能保護她和章雪萌。假如周家也都不在了,她們母女倆以後要依靠誰去?
章雪萌一聽就急了:“你說我小我不懂?我什麼都懂!你就是怕自己出面會讓人家把你的房產和珠寶都拿走,你寧願自己過好日子也不願意拿出錢來疏通關係來救我爸爸!”
“雪萌!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呢?!”周惜緣快被女兒氣死了:“你爸爸要是出事了,咱們家的房產一個都留不住!你舅舅現在和你爸爸是一個處境,只不過還暫時沒有人敢動他。你以爲你舅舅是萬能的?從小到大,舅舅對咱們家怎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說這種話合適嗎?”
章雪萌咬着牙不說話,周惜緣又說:“雪萌,你聽話,這段日子好好養好你的身體。還有,媽媽臨走的時候跟你說的話你一定要記住,不過不到萬不得已你不要去找他。”
他?
對!她怎麼沒想到!
如果周家不能保護章建軍的話,她就去找那個人!
專案組已經下來調查章建軍的事了,如果她再拖下去,爸爸就真的沒救了。
“雪萌,雪萌?”周惜緣急切的喊着女兒的名字,她不能和她說的太久,免得別人發現了她的行蹤。她就是章建軍最後的一張底牌了,她不能輸,她也輸不起。
章雪萌恨恨的說道:“媽,如果你們周家不能幫我爸爸的話我就自己想辦法。你說的對,我肚子裡的這個是他們家的長子嫡孫,他們不可能放着我不管!”
“現在不要去!雪……”
還不等周惜緣把話說完,章雪萌就已經掛斷了電話,不再聽這個已經找到庇護就不管他們父女倆死活的女人說什麼沒用的廢話了。周家的人都護短,但是這個護短的前提是不會妨礙到他們自己的利益。周惜緣是章建軍的老婆,但也是周家的小女兒,這一點誰都不能改變。
章雪萌看着面前那個婦產科醫生,冷冷的笑了笑,毫不承人家的情。
轉身離開婦產科醫院的時候,章雪萌打了一通自己以前絕對不想提及卻又忘不掉的電話。
自己的爸爸,就自己來救!
同樣的一片天空下,有的人還在四處奔走,有的人卻已經失去了自由。
肖宸知道童佳期不喜歡田野了,對於那個男人,她也完全沒有什麼心結。不愛也不恨,這樣的一種心理狀態讓肖宸覺得踏實,不然他真的有點擔心田野會用自己落魄的樣子來博同情,讓童佳期回心轉意。
看守所裡面有一種十分壓抑的氛圍,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肖宸有些慶幸的自己沒有讓童佳期跟着自己一起過來。
綁架童佳期和江染染的人一共有四個,田野和李賀兩個人被當做主謀單獨關押。
肖宸不急着去見那幾個綁匪,而是先去見了見田野。
短短的幾天時間裡,那個原本有些落魄的男人越發的落魄了。
他臉上泛起的鬍渣和眼底的青色讓他看起來整整老了十歲不止,那身寬大的囚服其實一點都不和他的氣質。
肖宸還能想到自己第一次遇到田野的樣子,那個時候田野是如此的意氣風發,那種天之驕子的自信感讓人見之難忘。而且他也不是一個完完全全的草包,他很有想法,也很有改革進取的心思。只可惜走錯了路,跟錯了人。
田野看到肖宸的時候眼睛一亮,可確定了他是一個人來的,他就又恢復了剛纔那副了無生機的樣子。
肖宸知道他不想見到自己,不過那也沒有什麼關係,他只不過是來問幾句話的。
意外的,先開口的人不是肖宸,而是田野:“佳期的身體怎麼樣了。”
“我找了中醫國手來幫她調理身子,這幾天都在吃藥。而且她媽媽已經回來了,我可以放心的去做一些善後的工作,佳期有她照顧我也比較放心。”肖宸和田野說着這些話的時候不像是在和自己的對手聊天,反而像是和一個老朋友在聊自己家裡的瑣事。
田野的眼睛微微出神,他也已經有快一年的時間沒有見過武小曼了。以前他是個落魄學生的時候幾乎吃喝都在童佳期的家裡,武小曼對他就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童佳期有的,他也會有。只不過後來他決定對不起童佳期的時候,他就已經再也不敢去見她了:“是啊,有她在,佳期就有人照顧了。現在市委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吧?”
“差不多,章建軍被檢察院的人帶走了,不過很快中紀委的人也回來拜訪他,想必章市長未來的一段日子都會很忙。”肖宸平靜說道。
田野笑了笑:“果然還是沒能鬥過你們兩個。我一直以爲這個世道就是沒有背景和權勢寸步難行的,可我沒想到你們兩個誰也不靠,能和章建軍僵持那麼久,最後還能將他扳倒,實在是很不容易。”
“你還是掛心市委的事?”肖宸問道。
“掛心又怎麼樣?我已經沒有資格回去了。”田野自己什麼情況,他自己知道。
“田野,我問你,當時關着童佳期的那個庫房倉庫大門那裡卡着的鋼筆是不是你的?”
“是我的。”
“你想救童佳期?”
“很難理解嗎?”
“既然你想救佳期,爲什麼又有把她抓起來?這不是多次一舉嗎?”
田野往椅背上一靠,淡笑說道:“肖宸,你不明白嗎?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你不想做但必須要做的事?我如果不去綁了童佳期就會有別的人綁了她。如果這件事是我親手去做的話,我還能保住童佳期的命。”
“那麼把江染染帶走也是你自己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田野說的理直氣壯,毫無悔意:“不是她就是童佳期,你覺得我應該選誰?其實選她也最能讓章建軍滿意,你不過就是個國稅局的局長,而他要對付的人卻是以市委書記馬首是瞻的,要除掉你,就必須先架空溫承。不過等我們被抓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他輸了。”
“是,章建軍輸了。”肖宸用那雙好像能夠看透人心的眼睛看着田野,十分肯定的說:“不過他不是輸給了我們,而是輸給了‘你們’。”
田野聽了他的話哈哈大笑起來,眉眼間有着遮也遮不住的快意:“肖宸,你這個人真可怕,什麼都逃不開你的眼睛。我在這牢籠裡,可是‘她’還在外面。我敢保證,她想做的事還沒有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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