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人自然會通知他。張主任說,意思是紀晴歌現在不能與外人聯繫。
跟來的幾個人將紀晴歌的家裡翻了個底朝天,可是除了紀晴歌身上的幾百塊錢,什麼都沒有,倒是從抽屜裡找出幾張銀行卡來。
紀晴歌抿着嘴脣,她的手心不停冒着細汗,瘦小的身子幾乎要撐不住的倒下來。
她棋走險着,若是有一步不對,她害的,就不僅是她自己了!
張主任也覺得懷疑,舉報者分明拍了照片,照片上,那個裝文件夾的大箱子裡放了不少錢,可現在,那個箱子在,錢卻不在了。
所以,那些錢,要麼就是被紀晴歌給藏起來了,要麼,就是栽贓陷害。
究竟是哪一種原因,張主任現在還不能妄下定論。
家裡實在找不到東西,張主任只能作罷。
一行人帶着紀晴歌離開家,臨走時,紀晴歌看都不看家裡一眼,只是低着頭,不說話。
張主任的目光如炬,落在紀晴歌身上,他的眼神是越發的深邃和『迷』『惑』。
在這間密閉又不大的空間裡,紀晴歌覺得自己就跟個犯人似的。
紀晴歌還記得,上一次她在警察局,差不多就是這待遇。
只是,這一次比上一次還嚴峻!
畢竟,上一次她只需要自己一人兜着,莊宸墨什麼事都沒有,可這一次,她一個人兜都兜不下來!
張主任坐在紀晴歌對面,他的面『色』上依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那雙眼睛,在平靜之下,藏着的,卻是叫紀晴歌發憷的光芒。
“最近,你有沒有跟什麼陌生人接觸?”張主任問。
紀晴歌搖頭,“我接觸的都是自己的朋友。”
張主任又問:“我們調了監控,這個人,給你送了一個很大的箱子,裡面是什麼?”
紀晴歌笑了,顯得很不知所謂,說:“那裡面是一些文件夾啊!你們不是找到了麼?”
說着,紀晴歌還不怕死的加一句:“難道多買些文件夾也算貪污犯罪嗎?”
張主任的眉頭輕輕一擰,“是誰買的?”
“是我。”紀晴歌一口應下來。
紀晴歌目視着張主任,她知道,一個人在回答問題時,眼神若總四處閃躲,或者說話含糊其辭、要想很久才能作答,那必然會招惹上懷疑。
更何況,紀晴歌面對的是張主任,他處理這類貪污事件多不勝數,只怕沒幾個人能在對話的時候瞞過他。
可是張主任卻看不懂紀晴歌。
按說紀晴歌只是個年紀輕輕的丫頭,不可能與資歷老練的張主任抗衡。
可紀晴歌比張主任多了一份決心——絕對不能壞事的決心!
這份決心,可能是紀晴歌得知莊宸墨是市長特助身份那天就時刻準備的,只是到了今天,她才發現她已經準備好了!
見張主任揣度着並沒說話,紀晴歌主動解釋:“因爲我有很多畫稿不好整理,就買了那麼多文件夾。”
張主任的眸光越來越深沉,他僅是斷定,紀晴歌是個很聰明的人!
看紀晴歌那一臉天真無邪的表情,回答的話每次都不在要點,讓張主任不禁懷疑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女生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頓了頓,張主任繼續問:“在哪家店買的?”
這個問題紀晴歌知道自己斷然不能回答,否則,張主任一查就知道她是在撒謊。
不能明答,只能轉移話題了!
“我買箱文件夾而已,和受賄有關係嗎?”紀晴歌有些惱,“更何況,你們在我傢什麼都沒查到,怎麼還是一副我受賄的表情?”
見張主任的眸光驟然冷下來,紀晴歌也不再裝出一副唯唯諾諾、溫柔好欺負的樣子。
“該不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吧?”紀晴歌揚高了眸子,“宸墨爲官的口碑,我想,大家心裡都有個數吧?”
張主任沒想到紀晴歌會如此犀利,他心頭閃過一絲警覺,又問:“那個送快遞的,你認識嗎?”
“我又不常買東西,哪裡會認識送快遞的?”紀晴歌答得很輕鬆。
“證據上顯示,就是他被人指使,將錢裝在那個箱子裡,冒充文件夾,向你賄賂。”張主任落音鏗鏘有力。
“呵呵!”紀晴歌笑出聲來,“張主任,我給你分析分析,這件事的疑點在哪兒。”
不等張主任接話,紀晴歌先一步開口。
“其一,你查過我的銀行卡,沒有一張裡面有超過一萬塊錢,對吧?”紀晴歌問。
張主任依舊沒開口,等着紀晴歌繼續說下去。
“其二,想要收受賄賂,我可以有很多種方式,張主任是專業人員,我想不需要由我多做解釋。”說到這兒,紀晴歌的眸光一轉,話鋒也變得犀利。
“而現在,您那兒的證據顯示那一箱文件夾裡藏有錢。且不說那筆錢究竟存不存在,試想一下,我何必這麼大張旗鼓的,讓你抓到把柄呢?”紀晴歌聲音很輕,落在張主任耳裡,卻格外有勁。
紀晴歌說的,正是張主任懷疑的,所以,也就沒有在心裡斷定紀晴歌真有收受賄賂。
“其三,張主任,對方有沒有說給我送多少錢?”紀晴歌問。
張主任想了想,覺得告訴紀晴歌也沒關係,便說:“首批三十萬。”
“那我們就來看看這個箱子!”紀晴歌指着桌上張主任帶回來的物證:那一大箱子文件夾。
紀晴歌的眸中閃過一絲狡黠,“三十萬的現金,一個小小的盒子裝就夠了,何必用一個這麼大的箱子,裡面還放這麼多文件夾呢?”
就在這時,莊宸墨的聲音在紀晴歌耳旁響起:“晴歌!”
紀晴歌回眸,看見莊宸墨的時候,她依舊笑得溫柔,好像沒發生任何事情似的。
“你來了?”張主任起身,“這件事,我需要和你談談。”
“是陷害。”莊宸墨把握時機,“我知道,你們接到舉報電話,說我妻子晴歌受賄。”
莊宸墨繼續說:“可你們並未在我家搜出什麼來,她銀行卡的支出收入也都一切正常。”
說着,莊宸墨衝紀晴歌微微點頭,示意她安心。
紀晴歌回莊宸墨一個眼神,告訴他,她並不害怕。
其實紀晴歌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確定莊宸墨能將事情處理好,所以她現在只能往最壞的方面想——萬一出事,她該怎麼將所有的罪名都擔下來!
莊宸墨被帶到另一間房間,在來的路上,他就已經準備好了託詞,與張主任周旋起來,也不顯得吃力。
等待的日子變得格外煎熬,紀晴歌再次見到莊宸墨時,竟覺得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莊宸墨緊擁住紀晴歌,輕聲道:“沒事了。”
紀晴歌那顆一直懸在嗓子口的心還沒有穩,這瞬間,她竟發不出聲音,只是心裡面有個聲音不停的在吶喊:沒事了嗎?真的沒事了嗎?
“宸墨,這次真是不好意思。”張主任說,目光裡也流『露』出抱歉。
莊宸墨搖頭,顯得很是淡然,“你們也是依法辦事。”
事情還驚動了在軍區大院的莊冀與趙央雲,莊冀打電話一再說明紀晴歌不可能受賄,還着急地要到港都來替紀晴歌處理,怕兒媳『婦』受苦。
還是莊宸墨保證紀晴歌不會有事,莊冀才暫且相信,答應不來這兒,在軍區大院等消息。
紀晴歌的眸光向門口一瞥,看見秦耀站在不遠處。
她不由嘀咕:他怎麼也來了?
是非之地待久了只怕也會惹上是非。
莊宸墨不再多留,更沒有解答紀晴歌心中的疑問,而是帶着她與秦耀一塊兒往家裡趕。
這一路上,紀晴歌的腦子裡空空如也,剛纔她在張主任面前的強裝鎮定已經耗費了太多心力,自她眸中傳出的,是深深滴不安。
一直到了家樓底下,紀晴歌整個人還是懵的,莊宸墨一直握着她的手,卻沒有更多的言語。
“你們先上去吧,我還有點事情要辦。”秦耀說。
莊宸墨點頭,紀晴歌走下車,她雙腿一軟,差點摔倒。
也許,所有人都以爲這場鬧劇已經到此結束了,但紀晴歌知道,根本就還沒有結束!
還有一枚“定時炸彈”,就埋在紀晴歌的心裡。
莊宸墨索『性』抱起紀晴歌,將她送回家。
紀晴歌躺在沙發上,她緊緊抓着莊宸墨的衣角,“宸墨。”聲音裡帶着顫抖。
莊宸墨的拳頭一直揪得很緊,尤其是看見紀晴歌這副嚇慘了的模樣,他就很『亂』。
“現在,可以說實話了嗎?”紀晴歌問。
在這種時候,紀晴歌還保持警惕,她僅有的那麼一絲的理智,也快接近崩潰的邊緣了。
莊宸墨點頭,“可以了。”
“錢!好多錢!”紀晴歌牙齒都在打顫。
莊宸墨的黑眸掠過紀晴歌那張發白的臉上,紀晴歌失聲,脫口而出:“在養烏龜容器的底下,那裡有層厚厚的空置位,我把錢藏那兒了。”
聽言,莊宸墨整個人呆了幾秒,即刻,他起身,大步向養烏龜的地方去。
如果紀晴歌不說,幾乎沒有人會想到一個玻璃容器還會有一層那麼大的空地,紀晴歌還是聽賣烏龜的老闆說的,說那裡可以藏私房錢。
當初她只覺得這是個人『性』化的設計,卻不知道在緊急關頭,救了她一命!
莊宸墨看着那裡面擺滿了的錢,黑眸深邃得看不見底。
紀晴歌怕了,尤其是看見莊宸墨那一臉的平靜,她就發憷。
她瞭解莊宸墨,出了這麼大的事,他越是淡定,越是說明事情的嚴重『性』和不安全『性』。
畢竟,這麼多錢,只要一現出來,就是鐵證如山吧?
哪怕她沒有受賄,錢一旦藏起來,她也就變成受賄的人了!
今天下午,紀委的人在家裡搜查的時候,紀晴歌整個人都快倒了。
要不是有着“不能拖累莊宸墨”的念頭支撐着紀晴歌,估計她現在已經在醫院裡了。
“你把錢藏起來?”莊宸墨不可置信,瞧着紀晴歌,“你知不知道這是多大的罪!你不知道報警嗎?”
這是莊宸墨第一次大聲對紀晴歌說話,他那樣的神情,就像是平靜的海面忽然要掀起一股巨浪,將人吞滅到最深最黑的海底去。
紀晴歌被嚇到了,沒忍住,眼淚吧嗒吧嗒就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