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庭真來到項庭茵的綺梅院外,守在門前的小丫鬟看到她來,一閃身就往門內走,凌媽媽快步上前,一把揪住了小丫鬟的衣領子,啐道:“小蹄子往哪裡去,見着三姑娘也不曉得行禮,敢情是閻羅王召你通風報信去?”
項庭真徑直走進綺梅院,及至廊下,只見院中正廳的鏤花朱漆高門大開,廳門前左右兩側的廊下整整齊齊地站立着數名下人,每人均屏息斂氣,眼光落在大院中跪着的一名女子身上。
項庭茵人坐在大廳門前的一張黃花梨木椅上,旁邊一個高腳的梅花小几上擱着清心火的冰鎮酸梅湯,她的心腹大丫鬟夏至,正在旁小心翼翼地將酸梅湯奉到她的手邊。她也不伸手接,只擡眼看向突然出現的三姐姐,嫣紅的朱脣邊勾起了一抹輕蔑的笑意。
項庭真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項庭秀,只見素來楚楚可憐的六妹妹此時更顯瑟縮,整個兒蜷成了一團,膝蓋所跪之處,竟全是碎裂的瓦片,地上有斑斑的血跡,她只緊緊抱着自己的雙臂,一動也不敢動。
項庭真並不着急,只冷笑道:“沒想到四妹妹這院子裡竟成了嚴刑逼供之所,沒的浪費了這滿院的好風光。”
項庭茵身上所穿的是胭脂紅的綢緞對襟長衣,下面是銀絲線繡着雙蝶雲紋的羅裙,近腰處還用金線作了點綴,無不透着精心打扮的貴氣,她揚一揚下巴,道:“今日我是奉爹爹之命查清二哥哥中毒之事,與三姐姐你沒有干係,你還是請回罷。”
項庭真揚手阻止了想要說話的凌媽媽,仍舊微笑着道:“四妹妹恐怕有所不知,太太早便將此事交由庭真去辦,所以,一切與此事有干係的人和事,都與我有關。”
項庭茵輕“哼”了一聲,道:“我只聽到爹爹之命,沒有聽到太太的吩咐,你若是不想遭爹爹怪罪,便趁早離開!”她說完,當即命令底下的大丫鬟冬至道,“六姑娘還不願招認,給我用刑!”
冬至得了令,立即取過荊條,揚手便往項庭秀身上狠狠打下。那荊條足有兩指粗,利刺橫生,項庭秀哪裡受得了這般毒打,嘴裡只悽聲慘叫,身上早已是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項庭真見狀不免有點心驚,當即命凌媽媽上前去阻止,可沒等凌媽媽靠近,項庭茵便一手拿過酸梅湯,猛地一下砸在了項庭秀膝前,冷聲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我好言相勸你不聽,那我便沒有什麼好說的。”
項庭秀被打得遍體鱗傷,只曉得抱着頭臉悶聲痛哭。
凌媽媽心知不好,回頭猶豫地看了主子一眼。項庭真沉一沉氣,親自走上前來,喝止冬至道:“住手!”
項庭茵從椅上站起身來,目光犀利地注視着三姐姐,道:“看來你是不把爹爹放在眼裡呢。”
“不把爹爹放在眼裡的人,是你。”項庭真冷眼逼視着她,“爹爹素來希望我們謹守禮數規矩,我是長姊,你對我的話置之不理,便已經是有失規矩!庭秀是妹妹,我們作爲姐姐,理應是愛護,而不是像如今這般,狠下毒手!今日之事倘若傳出去了,只會讓爹爹蒙羞,只會讓爹爹受盡旁人質疑,爲何堂堂禮部侍郎家的千金,會幹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
項庭茵對姐姐話不以爲然,只譏誚一笑,道:“何爲喪盡天良?是非分明不是喪盡天良,謀害手足性命,纔是真正的喪盡天良!我想,即便是爹爹在此,也不會反對我的所爲。”語畢,她轉頭揚聲吩咐道,“冬至,不可以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