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她離開一會兒他都覺得不高興。
抱着病人的心理比較脆弱空虛的想法,晚安耐着性子問他,“可是我們沒什麼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不然你說你想幹什麼?”
他擰眉不悅的思索了好幾秒,才妥協般低低沉沉的道,“過來親一個晚安吻,就睡覺。”
他今天沒少親她吻她了。
見她站在屋子的中間久久不動,顧南城深邃的眸愈發的暗,卻仍是一動不動的瞧着她,好整以暇,似乎她不過來他就不罷休。
“晚安。”
晚安不解,“還有事嗎?”
男人的眉梢微微的挑起,薄脣染着笑意,“我說,晚安。”
這一次她聽懂了,溫恬的道,“好。”
關燈,一室的黑暗
。
晚安第二天上午出去的時候,還特意給嶽鍾打了一個電話,問他有沒有事,沒事的話過來醫院陪顧南城聊天說話。
鍾嶽思忖了一會兒,還是果斷的說有空,然後把手裡的事情推掉過來陪顧公子。
雖然顧大總裁對他的到來並沒有感到多大的欣喜。
嶽律師且發現顧總似乎有點黏老婆的趨勢,雖然表現得不是很明顯。
因爲慕大神貌似說了吃完中飯纔回來,然而事實上到晚飯時間纔回來。
晚安回來的時候,顧南城皺着眉頭臭着一張臉拒絕了嶽鍾吃晚餐的提議,嶽律師問他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晚安什麼時候回來,仍然被他皺着眉頭臭着一張臉拒絕了。
就在他有點不知道怎麼伺候這位爺的時候,救星推開病房的門回來了。
嶽鍾覷着顧公子陰着一張臉淡漠至極的模樣,連忙緩和着氣氛笑着問,“晚安回來了,吃晚飯了嗎?”
晚安順手帶上了門,“吃過了啊。”
嶽鍾,“……”顧太太你看不到顧先生不善的臉色嗎?還是你真的就是故意的?
晚安掃了一眼病房,溫婉的問道,“嶽律師,南城吃完晚餐了嗎?”
嶽鍾,“……”顧總明明是可以說話的,慕大神你爲什麼要問我呢?
“還沒有,”嶽鍾扶着自己的眼鏡,很斯文的笑着,意有所指的道,“顧總以爲你會回來吃,所以想着等你回來一起,這不還沒吃嘛。”
晚安雙手合十,微笑着道,“麻煩你了,嶽律師要跟我們一起吃飯嗎?”
“不用了,我已經約了人。”
“那好,下次我請你來我們家裡吃飯,等你有空的時候。”
嶽鍾圓滿的完成了任務,道別離開
。
晚安走到病牀邊,俯身朝男人道,“我馬上讓林媽送飯過來,你稍微再等等哦。”顧公子頂着一張淡漠無表情的臉,象徵性的瞥了她的臉一眼,波瀾不驚的道,“餓不死。”
晚安抿脣,她雖然不是什麼特別擅長察言觀色的人,但是面前這張臉顯然不需要察言觀色的本事就能看出來他老大不高興。
“對不起,盛叔叔一直拉着我說話,我也只能陪他聊,”晚安靜了靜,解釋道,“後來等他累得睡着的說話已經是五點左右了,西爵讓人煮了我的飯,所以我就留下來吃了晚飯纔回來的。”
他眯起一雙狹長的眸,盯着她的臉,突然笑了,夾雜着暗色的諷刺,“能聊一個下午,你跟我連五分鐘都聊不上。”
她其實算不上冷淡,至少她溫順得幾乎百依百順。
可終究是少了些什麼。
敏銳如他,怎麼可能察覺不到她跟以前不一樣了。
循規蹈矩,溫婉恬靜,透着一股知分懂寸的剋制。
最初遇到她的時候,她身上明顯帶着不加掩飾的煙視媚行,偶爾時不時的露出尖銳的爪子撓你一下,聰明且傲慢,嬌氣,脾氣其實也不小。
跟他最初以爲的並不一樣,只不過他並不在意,仍然是娶了。
似乎他從醫院醒來開始,她就無聲無息的變成了最初他以爲的模樣。
晚安的眉尖蹙了下,隨即平淡的道,“盛叔叔病得很嚴重,意識都不是很清楚了,有時候甚至會把米悅當成綰綰,”她垂着眸,語氣有種說不出來的寡淡和蕭瑟,“所以,我能多陪他一會兒,就想多陪會兒。”
顧南城沒說話,看着她拿出手機給林媽打電話,把晚餐送過來,又特意的囑咐了某些事項,然後才掛了電話。
“過來,”他揚了揚下巴,指着牀邊的椅子,深邃的眸一動不動的望着她,“坐下休息。”
晚安沒有多想就坐了過去
。
他握住她的手,柔軟得像是沒骨頭似的手帶着涼意,他捏了又捏,淡淡的道,“難過?”
“還好。”
說不出來多難過,更多的是物是人非的感慨。
這幾個月,其實也就不過幾個月,卻好像一道分割線將她的人生生生的割裂開了。
她有些累,腦袋趴在牀邊休息。
溫熱的手掌撫摸着她的腦袋,男人的嗓音很低沉,“生老病死,誰都躲不過去。”
晚安抱着他的手腕,枕着自己的下巴發呆。
可是這該死的傷情卻不允許。
她喃喃的道,“我只是突然覺得,以前陪我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不是還有你爺爺嗎?”他低聲淡淡的笑,“以前陪你的人已經不在了,往後陪你的人已經在了,晚安。”
她仰起臉看着他,良久才道,“是嗎?”
“嗯。”
她兀自的勾出了點笑意,望着他,輕輕嫋嫋的問道,“往後你會一直陪着我嗎?”
那隻寬厚溫暖的手掌長輩般撫摸着她的腦袋,伴隨着男人淡淡的笑,“自然,”他道,“我們是夫妻。”
後來的後來,她此生最難熬的一個晚上,在監獄的牢房裡,睜着眼睛一個人坐在牀上,看着鐵窗外的夜幕,從夜晚到天明,幾乎死去。
有些話其實平無奇,可是渡過歲月卻成了穿腸的毒藥。
顧南城住院足足一個月,即便出院了也仍然需要休養。
《瓔珞》在顧南城住院那段時間裡正式開機進入了拍攝中,晚安在他出院就立即回到了劇組。
這件事最直接的影響就是婚期被迫推遲了
。
顧南城出院後就立即重新定了日子,婚禮前的一個禮拜,薄錦墨和陸笙兒以婚前慶祝的名義請他們吃飯。
彼時男人在辦公室裡接的陸笙兒的電話,晚安在沙發上等着他下班一起回家,他放下手機問她去還是不去。
她開始沒有回答。
顧南城便說,“你不想去我可以拒絕。”
末了晚安還是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那就去吧。”
一起吃一頓飯而已,有些人也許就是避不過的交情,喜不喜歡都要面對的。
晚上,薄錦墨定的餐廳,四人座。
他們說話,晚安基本保持沉默,有人問她話她也會主動的回答,心不在焉的,低頭慢斯條理的吃着飯。
直到外面的天氣突變,陣陣的雷聲連綿不絕的響起,沒一會兒就開始下雨。
就像是顧南城出車禍那晚一般。
他們坐在窗邊。
晚安沒有參與他們的對話,無意中發現薄錦墨看着外面的暴雨,似乎在出神,看不清鏡片下的眼眸,但眉頭少見的鎖住了。
打雷,閃電。
最近的天氣是不是就下個雷陣雨。
如那晚一般,深藍色的閃電在漆黑的夜幕中轟然炸開,聽得人心裡猛然一跳。
薄錦墨忽然放下了手裡的刀叉,垂眸淡淡的道,“我有點急事需要處理,”他看向顧南城和晚安,語調很正常的道,“你們待會兒幫我把笙兒送回家可以嗎?”
晚安手上的動作也跟着徒然停住了,她看着已經起身了的男人,“你不是已經提前約好了我和南城,怎麼會突然有急事?而且外面的雷雨很大,上次南城就是在這樣的天氣裡出車禍的
。”
晚安直視他的眼睛。
薄錦墨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錯開了視線,面上沒有露出任何的波瀾,“臨時有事。”
陸笙兒拉住他的手臂,“你有什麼事非要在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去處理?而且現在這麼大的雷雨,南城纔剛剛出院,你難道也想出事嗎?”
“我會小心,你陪他們吃,吃完早點回去。”
陸笙兒拉着他手臂的手沒有鬆開,仍是緊緊的拽着,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他,“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他的手覆蓋在她的手背上,聞聲道,“讓南城和晚安送你回家,我會早點回去的。”
顧南城溫和儒雅的臉上沒有露出什麼表情,只是始終一言不發的看着他們。
眸色流轉深沉逐漸變得莫測,透着股看不透的意蘊。
薄錦墨離開了。
陸笙兒的目光始終追着他的背影,塗着淡淡脣蜜的紅脣幾乎要被自己的牙齒咬破。
直到她透過玻璃的牆看到他開着的車在雨幕中離開。
她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眸忽然轉了方向,看向握着刀叉卻沒有動作的晚安,“你不喜歡我,也不喜歡錦墨,沒有必要不會跟我們說話,所以你能告訴我你剛纔不僅說了那麼長一段話,還不計前嫌的關心他,是爲了什麼?”
盯着她看的不只有陸笙兒一個人。
還有她身邊的男人,晚安不用看也知道顧南城也在看着她。
她手上的力道鬆了鬆,隨即就把東西放下了,淡淡的道,“沒有爲什麼,畢竟南城剛剛出院,今天的天氣跟那晚差不多,我不喜歡你們跟盼着你們出車禍是兩碼事。”
陸笙兒盯着她,冷笑了一聲,“有些事情我們心知肚明,你是不屑回答我,還是想維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