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顧南城把薄錦墨扶上車,才發現盛綰綰沒有跟在後面,眉頭一挑,“人呢?”
他就說怎麼一路上這麼安靜,也沒見她擔心的問東問西,還以爲她是看到錦墨先是進看守所又被打了愧疚得說不出話。
薄錦墨靠在後座的後背上,閉着眸淡淡道,“她在砸警察局,把她帶出來。”
“她想砸那就讓她砸,”顧南城嗤笑一聲,擡首看過去的眼眸極淡極冷,“雖然也無辜,但吃着稅讓你在裡面被打成這樣,是該受點教訓,這種事情適合盛小公主做。”
盛綰綰半點沒客氣,她本來就積壓着無數的情緒,現在看到薄錦墨傷到站不起來更是無法控制的達到巔峰直接爆炸了。
他從來沒有進過看守所。
更沒有被人打過,她只見他揍過人,雖然那次看他揍林皓覺得他莫名其妙蠻不講理,但她更看不得他被人打。
而且,還傷成那樣。
如果不是顧南城扶着他,他隨時會倒下去。
他從來沒有受過這麼重的傷,這麼狼狽過,她看到黑色的西褲上又凝固的暗色血跡,分明不是今天發生的事情了。
也許是昨天,前天,甚至更早的時候。
他們就讓他頂着那麼重的傷待在裡面,連藥都不擦。
電腦、文件、櫃子,杯子,全都被她直接掃到了地上,支離破碎滿地的狼藉。
有人上來想要阻止她,盛綰綰手裡握着一隻馬克杯就擡起下巴冷笑,“你們收我爸的錢不少吧,不夠我砸這些嗎?”
杯子直接摔在了牆上,“收我們家那麼多錢讓我家的人受這麼重的傷,受點損失也是應該的吧,嗯?”
所有的電腦無一倖免,打印機也沒能放過,能砸的都被她砸了。
末了,她站在一片狼藉中調整呼吸,臉上揚起沒有溫度的笑,“需要告我毀壞公務嗎?”
“盛小姐,您還是請吧。”
到時候無非也是盛柏出面賠償,出這麼件事他們不過是夾在中間難做人,大佛早走早安心。
等她出去的時候,顧南城的車已經不在了,她在路邊站了幾分鐘,也沒打電話,攔了輛的士去醫院。剛上車就接到晚安的電話,“怎麼樣了,薄錦墨是不是出來了?”
“嗯,出來了。”
晚安自然聽得出來她聲音不對勁,忙問道,“怎麼了?”
“晚安……他受傷了。”
“怎麼會受傷呢?是沈家派人報復?傷的很重嗎?”
“他自己都站不穩了。”
晚安在那邊皺眉,薄錦墨那種男人,只要能自己站着就不會讓別人看出他站不穩,真的站都站不穩了,不知道傷得多重。
“你現在在哪裡?醫院嗎,醫生怎麼說?”
“沒有,顧南城帶他去醫院了……我在車上。”
“他們……把你扔下了?”綰綰早上說今天會去看守所接他。
盛綰綰沉默了一會兒,“我把警察局砸了……他傷得很重,本來就不能耽誤時間,而且,”
她抿脣低聲道,“陸笙兒爲這件事情跟他鬧脾氣,今天都沒過來,他可能心裡不舒服吧。”
晚安蹙眉,“她擺譜兒不看場合的嗎?再鬧至於在這種時候都不出現嗎?”
“嗯……我去醫院看看醫生怎麼說,沒事的話我就回去了……我不想回去,我去你家找你。”
她的聲音很低落,晚安鮮少見她這麼情緒低落,“他受傷了……你不在醫院守着他嗎,而且這次他是因爲你才受傷的。”
“我知道……所以我消失吧,再繼續待着,我就不是厚臉皮是不要臉了。”
就因爲他是因爲她才受傷的,所以她才應該識相一點,如果她一直守在牀邊,陸笙兒估計病房都不會進,到時候他們真的掰了……他就徹底的厭惡她了。
她也不是一點好歹都不懂的,現在他受傷生病,需要他喜歡的人的陪伴。
這也算是……她的償還方式。
他替盛家做了很多事情,救過她無數次,要說還恩情,也早就還清了。
晚安大概都明白,溫軟的道,“那我過來陪你?”
“不用了,我看完就過去找你……我幾天沒好好吃飯了,你叫你們家的廚師炒幾個我喜歡吃的菜。”
晚安怔了怔,她這算是……準備放棄,準備退出了嗎?
晚安也沒說多餘的話,只是軟聲道,“好的,你在家等你。”
盛綰綰掛了電話,看着窗外不斷變化的街景,她在這裡長大,最叛逆的那段時光裡她基本上走遍了安城大大小小的每一條街,沒有她們沒有去過的地方。
偌大的安城,對她而言全都是或深或淺的熟悉感。
到了醫院,她付錢下車,也沒有給顧南城或是薄錦墨打電話,而是直接去了前臺諮詢,問到房間號又自己慢慢的找地方。
剛準備進電梯,就聽到後面有熟悉的聲音叫她,“大小姐。”
盛綰綰站定了腳步,轉身回頭,看到盛柏朝她走來,叫她的是保鏢,“爸。”
盛柏走過來,看了眼她的臉色,“你不是跟顧南城一起去警察局,怎麼現在是你一個人?”
“哦,我剛纔有點兒事,所以讓顧南城先帶他過來。”
盛柏眯起眼眸,“你滿心滿眼都是裝着他,現在人傷的要住院,你有什麼事情比他重要?”
盛綰綰撇撇嘴,垂首不語的跟着他進電梯。
過了一會兒,她蹙眉問道,“爸,你是從家裡過來的嗎?陸笙兒沒跟你一起嗎?”
盛柏摟着她的腰,淡淡的道,“沒有,她先過來了。”
盛綰綰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到了病房,盛柏讓保鏢把醫生叫過來詢問薄錦墨的傷勢,她便站在身側靜靜的等。
“綰綰,他就在裡面,你不進去?”
“我想聽聽醫生怎麼說。”
盛柏又看了她一眼,眼底的眸意略深,但沒再多說什麼。
沒過一會兒醫生救過來了,穿着白大褂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對着盛柏很恭敬,“盛先生。”
盛柏看上去倒是淡淡的,“錦墨怎麼樣了?”
“薄少的傷我們已經處理過了,右腿粉碎性骨折,需要住院一段不能下牀,其他地方都是外傷沒有傷及根本,他身體底子好,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會痊癒了,盛先生和盛小姐不必太擔心。”
盛綰綰聽他這麼說,緊緊繃着的神經鬆懈了下來。
沒事就好,她看他傷的那麼重,生怕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盛綰綰扯着盛柏的袖子,“爸,我們進去看看他吧。”
盛柏點頭,他原本就是要過來看他的。
陸笙兒果然在病房,不過只有她一個人,顧南城並不在,可能是想給他們獨處的空間,看到他們走進來,薄錦墨擡眸看了過來,視線從她的身上掠過,平淡一如以往,沒有任何的異樣,只是微微低頭頷首道,“叔叔。”
盛綰綰跟在父親的身側,只是看着他,並沒有湊上去說什麼。
盛柏走到牀邊,語氣緩和,“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特別難受或者疼的?”
薄錦墨淡淡微笑,“我沒事,一點小傷。”
盛柏嘆了口氣,“這次的事情委屈你了,你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情我會處理,等身體痊癒了再說,你也很長時間沒有休長假了。”
短髮下英俊的臉斯文清貴,神色淡漠,姿態間帶着不明顯但始終存在的禮節,“好,”
盛柏看了眼病牀對面的陸笙兒,不動聲色的斂下眉,面上是尋常的笑,“你在看守所這幾天,綰綰着急得吃不好睡不好,你受傷她更愧疚,這事兒既然是因她而起,那這段時間就讓她照顧你,將功贖罪,也讓她學着別再外面不三不四的鬧,學着點照顧人。”
盛綰綰咬脣,剛想開口說話,就聽男人低低淡淡的嗓音,“她這些日子已經懂事很多了,去夜莊也只是辦生日part,是沈丁不長眼的惹上她,”微微的一頓,他淡笑着道,“綰綰最近對唸書很上心,我有笙兒照顧,不必耽誤她的時間。”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反正是拒絕她的照顧就是了。
他這次直接拒絕了她爸爸,態度清晰明確。
盛柏看着他,似有不悅,但又不明顯,病房的氣氛還是這樣微妙的沉下去了。
盛綰綰扯了扯父親的衣角,放得很低的嗓音扔顯得嬌軟,“爸,你待會兒是回家還是回公司?回家的話拐個彎送我去晚安那裡唄,我跟她約好了待會兒一起吃午飯,下午她把這幾天的筆記整理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