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綰綰撐着下巴,她不說話病房就顯得很安靜,安靜得催生出一種靜謐和諧的錯覺。
她手裡拿着勺子,看着男人垂首優雅的動作,忽然想起……他們似乎很少甚至是沒有這樣相處過。
“你爲什麼不要看護?”
他頭也沒有擡,語氣淡漠的回答,“不需要。”
“可是你需要照顧的。”
“醫院有醫生護士。”
雖然有醫生護士的確是差不了多少,但是他們肯定是沒有專業的看護那樣隨時的守着他不會出差錯。
他……不喜歡任何的外人進入他的隱一私範圍。
她每天放學後都會直接去找他,週末兩天的時間也巴不得全都賴在他的病房,偶爾會抽出半天的時間去陪晚安逛街玩。
這樣的狀態模式一直持續了半個月,他從醫院回盛家休養,然後又過了一半個月,他傷痊癒得差不多,回公司上班。
他上班以後,能給她上課的時間就少了很多了,他忙的時候一個小時不到。
在他回公司的一個禮拜後,有天她早早的回去就發現他沒有在家,吃飯時也沒多想因爲知道他住院的時間太長公司堆積了很多事情等他處理。
吃完飯正準備會書房時,傭人忽然叫住了她,恭敬的道,“大小姐,薄少上午走的時候讓我轉告您,他這兩天都不會回來,所以也不能幫您補習功課,您晚上不用等他。”
盛綰綰怔了怔,“不回來?他去哪兒了?”
“薄少他今天上午去美國了”
哦,他去找陸笙兒了,身體好了是該追過去。
不算很意外的答案。
盛綰綰點點頭,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他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還是說……以後都不回來。
陸笙兒在美國,他就跟着待在美國?
“薄少沒有說,大小姐。”
“好,我知道了。”
她也沒心情回書房看書了,直接回了臥室,草草的洗了個澡,抱着牀上巨大的娃娃看着窗外發呆。
如果真的不回來了,難道不應該至少跟她道個別嗎?
她心裡有些埋怨。
可翻來覆去,又實在還是忍不住,還是握着手機撥通了他的號碼
手機裡的反覆的嘟嘟聲響了好久才接,久到盛綰綰覺得下一秒電話就要被自動掛斷了。
低沉冷漠的聲音卻突然在她的耳邊響起,“什麼事?”
聽到他的聲音,她大腦忽然空白了下來,“你……你見到她了嗎?”
“嗯。”
“那……她要跟你回來嗎?”
那端語氣未變,淡淡的,“不會。”
“哦……”她的手心已經出汗,低低的躑躅的問,“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
盛綰綰聽着這兩個字,有瞬間以爲是自己的錯覺,然後心底的雀躍一下就要溢出喉嚨尖叫出聲,但她還是死死的忍住了,“嗯,好。”
“沒事的話,我先掛了。”
“好的,晚安。”
依據時差,美國這個時候應該是早上,不過盛綰綰這個時候顯然不會想這麼多,薄錦墨的性情更不會出聲提醒她,她喜滋滋的掛了電話,然後一頭栽進了柔軟的被褥中。
第二天上午薄錦墨就回國了,不過當時盛綰綰在學校,而他回來後直接去了公司。
從陸笙兒出國後,就這麼一個插曲,自此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們之間的相處狀態都維持着之前的模式。
薄錦墨是不鹹不淡的保持着他們之間的距離,而他們之間,除去晚上的交集,就基本再也沒有其他的相處機會了。
這個男人變得越來越忙,他的態度也跟着越來越深沉淡漠,如果說陸笙兒還在的時候她還能估摸到他的某些時候的某些情緒,陸笙兒走以後,他彷彿被一層夜色瀰漫的濃霧包裹着,她就算以最近的距離看着他,也摸不透他鏡片下的雙眼裡面有些什麼。
直到來年的三月份。
那時晚安已經在準備出國的事情,不過偶爾還是會忙裡偷閒的出去玩,那天她們正在看鬱少司新上映的一部電影,剛抱着爆米花和飲料準備入場,突然接到易唯的電話。
她在那邊喘着氣,語調明顯的詭異,“綰綰嗎?”
盛綰綰把飲料遞給晚安,沒好氣的道,“你打我的電話不是我還能是誰?”
“你在哪裡?我剛剛接到我一個小姐妹的電話,她在一個酒店看見薄錦墨跟一個老女人在一起,很老的女人,三四十歲了……我跟你說綰綰,現在這年頭男人跟女人單獨進酒店除了做些猥瑣齷齪的事情沒別的了!”
盛綰綰一手抱着爆米花,腳步已經站定,“你確定嗎?”
“當然。”
安城算是很大的一座城市,但認識她的人太多了,想討好她的人也太多了。
有些事情,就是能這麼輕而易舉的傳入她的耳朵裡。
還沒等她問,易唯就已經主動的把地址報給她了。
是市中心最有名的一家五星級酒店,就在市中心,就在她們玩的這個區。
盛綰綰皺着眉頭,把電話掛了扔進了包裡,然後把手裡的東西轉身扔進了垃圾桶,連着晚安手裡的東西也跟着給扔了。
她一手拿着包另一隻手拉着晚安的手徑直的離開電影院。
晚安跟在她的身後走,“怎麼了,發生什麼了?”
“電影我們晚點再看,陪我去趟酒店。”
晚安自然是看出她臉色不愉,但也沒有多問什麼,只是跟着她出門,然後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五分鐘後就在付錢下車。不巧,這家五星級酒店剛好就是屬於盛世集團旗下的。
按照酒店規矩前臺是不能泄露客人的信息,盛綰綰把包往桌上一放,勾脣笑得明豔,“你告訴我呢,可能會被客人投訴,不過如果你不告訴我呢,我現在就能讓你被解僱。”
前臺小姐知道她的身份,再加上她氣勢咄咄逼人的,也不敢拒絕她,急急忙忙的就要查電腦記錄,“盛大小姐,您想問的是誰?”
“薄錦墨。”
前臺小姐熟練地敲打減鍵盤,查詢,一分鐘後,“盛大小姐,入住資料裡沒有薄先生的登記資料,應該不是用他的身份證辦的。”
盛綰綰皺了下眉頭,手指擱在前臺的桌面蜷縮着,幾秒鐘後,她從包裡拿出手機,從相冊翻出一張照片,豎在前臺小姐的面前,“他……應該就十分鐘不到,長成這樣的男人,你應該有印象吧。”
“啊……是他啊,開房的確實不是這位先生,是另一位女士。”
盛綰綰面無表情,“房間號。”
前臺面露難色,“這個……盛小姐,這位戴女士是我們酒店的常客,據我所知……她是我們酒店的股東之一,我怕……”
盛綰綰沒等她說完就笑了,精緻如畫的眉挑起,明豔得咄咄逼人,“你怕她,不用怕我嗎?”
前臺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看着她半分不讓的氣勢都快哭了,“盛小姐,您別爲難我……”
“別耽誤我時間,查。”
晚安看着模樣可憐的小姑娘,微微一笑,“如果你因爲這個而被辭退,她自然會爲你負責,所以你查吧。”
前臺看着晚安,然後不確信的看向盛綰綰,後者眉頭挑起,“她說的就是我說的,快點,嗯?”
過了五分鐘。
電梯門在七樓打開時,晚安拉住她的手臂擡頭看着她,她蹙着眉問道,“你想清楚了待會兒該怎麼做嗎?”
“什麼怎麼做?”晚安閉了閉眼,手拽得更緊不讓她就這麼走掉,“之前陸笙兒走的時候,你就已經承諾過不會主動出現在他的面前,之前在盛家都是他要給你補習或者你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撞見了……如果現在你去敲門大鬧一場,你食言是小事,你知道他現在跟人在做什麼?苟且?還是談公事?”
盛綰綰看着她,“晚安,你相信是談公事嗎?”
晚安抿脣,短髮下的臉神色不算好看,“可能……是爲了公事。”
從某種程度而言,她們的世界還沒有徹底的邁入成人社會,有些沒有接觸過的事情更是沒什麼想象的空間。
盛綰綰低頭看着她,脣上勾勒出些笑,“我知道你在爲我擔心什麼,不過我不在意。”
晚安怔了怔,隨即跟着笑,擡腳走出電梯,“那行,我們走……晚了滾上牀怎麼辦。”
話音還沒落就被狠狠的瞪了一眼,“慕晚安你是名媛思想能不能不要這麼齷齪!”
一男一女進酒店開房她這是最尋常也是最合理的推斷,她是名媛所以不翻白眼了,晚安靜默的跟在她的身後,按門鈴,等着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