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皓沒有勉強,低了下頭,忽然皺起了眉,直接伸手托起她垂在身側的左手。
她如觸電般下意識的要收回,卻被他用力的握住了。
盛綰綰眉心蹙起,“林皓。”
“你一個女孩子,手上怎麼這麼多疤?”他低頭看着,乾淨修長的手指撫了上去,“長的是刀傷,這舊的是……開水燙傷的?”
她顯得很侷促,被一個男人這樣盯着手上的傷,她原本是覺得沒什麼,此時卻又覺得這種傷疤出現在她手上,說明她最近還真的是遭了不少罪,“是……”
林皓沒鬆手,擡頭看她,“薄錦墨他動手打情敵,總不至於會虐待女人?”
“不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這麼說着,她還是相當堅決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擡頭朝他笑了笑,“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林皓點頭,笑意不減,“好,晚安,過兩天見。”
盛綰綰往後退了兩步,看着他上車離去,又站在原地出神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
高大挺拔的身影攔住了她眼前的光線。
四目相對。
她眉心緊蹙,又退了兩步,拉開了跟這個男人的距離。
懶得跟他說話,直接繞過他準備走人。
還沒擦過,手臂就被拉住了,“綰綰。”
盛綰綰心想這男人真是惡啊,捏哪裡不好捏着她昨天抽血的針孔那兒。
她甩了兩下發現甩不開,忍着痛冷冷瞥了他一眼,“有話說話,能不能不動手?”
“不動手,你能聽我說?”
盛綰綰又甩了兩下,不耐煩的道,“我聽你說就是,手拿開。最新章節百度搜索文人書屋”
薄錦墨看着她這副不耐的神色,跟剛纔和那男人一起時天差地別,尤其是那人都已經走了,她還站在原地戀戀不捨的看了好半天。
手指非但沒有鬆開,反而不自覺的加重了力氣。
盛綰綰又是一疼,怒吼道,“我叫你鬆手!”
見她五官都皺着,像是在忍受什麼痛楚,他才徒然察覺過來,手上的力氣一下就鬆開了,重新撤了回去。
順着她低頭的目光跟着看過去,才發現她手臂上微微的泛青的小傷口。
是昨天抽血時的針孔。
眼神一暗,他淡聲道,“抱歉。”
晚風襲來,吹起零散的髮絲,盛綰綰看着不遠處的路燈,聲音已經平靜下來了,“你想跟我說什麼?”
薄錦墨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女人即便在跟他對話的時候,都很少正眼看着他。
喉結上下的滾動着,“剛纔送你回來的男人是誰?”
“你管得太多了,是誰都跟你沒關係。”
他低眸看着她,不動聲色,“林皓?”
第一眼看過來的時候沒有認出來,一來距離遠,而來那男人兩三年不見,變化很大,不過他告別上車的時候,他還是看清楚了長相。
盛綰綰這纔好笑的看向他,“你看到了還問他是誰?”
他眉頭鎖得更深,“盛綰綰。”
“怎麼?”
她的態度似乎惹他很不悅,黑眸盯着她,嗓音又沉了好幾分,“你是不是還想被男人騙?”
她又笑,帶着聊聊的輕佻,“我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只能被你騙,別的男人騙我就不行?你這種心態真是不健康。”
他冷冷的嗤笑,“怎麼,你很想被男人騙?”
女人漂亮的眼眸眯了起來,歪着腦袋不在意的笑着,“開心就好啊,騙得過我是本事。”
“開心?”
她現在是在跟他說,跟那男人在一起,她很開心?
“開心啊,你說他騙我,好,姑且就當他是騙我的,不過同樣都是騙我,你跟我一起的時候都是我哄你我討好你,但他不一樣,都是他主動追求我向我示好說動聽的情話……”
她笑着的臉龐在黑暗
中像是徐徐打開的曇花,又美,又不真實,又好像隨時都會消失,“主動了八百年,我想嚐嚐被男人追求的滋味,有什麼問題?”
盛綰綰皺眉,看着朝自己靠近的男人,腳步下意識的往後退,“你……你幹什麼?薄錦墨,你給我收斂一下你自己。”
男人腿長,步子很慢,但一步抵得上她兩步,除去眼底的陰暗顯得濃稠,俊臉跟薄脣仍是淡淡的笑,語調也同樣很淡,“你這麼怕我做什麼。”
他低眸注視着她,鏡片下的眼蓄着笑,有條不紊的淡聲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那小子當年喜歡你,真心的成分可能不低,但如今就實在難說。”
她要笑不笑的看着他,“是嗎?”
“你還沒離婚,就當你快離婚了,綰綰,你放聰明一點,以盛家以往的風光,林家都未必會接受一個有過婚史的女人,何況盛家今時不同往日,你離過婚,身家背景隨時都會消失,在他們家眼裡,你跟林皓在一起,完全是高攀。”
男人的手指終於還是挑上了她的下顎,迫使這個始終不願正眼看他的女人對上他的視線,那喑啞低沉的嗓音,像是要敲打在她的心扉上,“你進不了他們家的門,別耽誤時間浪費感情,嗯?”
盛綰綰沒有再繼續往後退,也沒有迴避他的視線,而是止住了腳步看着他英俊逼人的臉,就這麼笑了出來。
在有着雜音的背景中,這笑仍然顯得清脆而肆無忌憚。
“我聽說男人都有劣根性,覺得我現在的女人是我的,我以前的女人也是我的,就跟狗似的,一塊地方被它尿了下就覺得這塊地盤就是它的,我說你們,缺德不缺德?”
這比喻顯然入不了他的耳,薄錦墨一張臉顯得格外的森冷,線條又冷又硬,音節從喉骨溢出,“盛綰綰,你聽不懂我說的話?”
“懂懂懂,薄總你關心我這個準前妻麼,謝謝哈。”
這種明顯敷衍的態度,薄錦墨臉色更冷更難看,鏡片下的眼眸甚至點燃了一簇簇的火苗兒,“是不是我看着不順眼,你還非要跟他來一段?”
“你看不順眼?你不是我爸也不是我哥更不是我兒子,我找個男人爲什麼要管你順眼不順眼,要說順眼……誰能讓你看順眼啊,你剛還說幾年前他對我很真心呢,那會兒我也沒覺得你看他順眼啊,噢,你看顧南城順眼吧,不然我找他好了,”
那精緻的又明豔的眉目上,分明就是染着桀驁,眉梢挑起,衝着他笑,“想一想他條件真的很不錯,人長得比林皓帥,錢應該也比林皓多,你既然這麼關心我的下一任,不如把你兄弟介紹給我啊,你看你跟陸小姐在一起,他單着了我也單着,大家有共同的情傷共同的話題,說起來我們還有過一場邂逅呢……”
男人俊臉上籠罩的寒霜越來越厚,在聽到邂逅兩個字的瞬間終於漠漠的打斷,“他看不上你,死了這條心。”
“噢,”她輕輕淡淡的應了,也沒有任何情緒上的變化,“真是沒眼光,不過沒關係,林皓也挺好的。”
薄錦墨斯文清雋眉頭極深的攏着,爲她對他的態度,更爲她對別的男人的態度,無法剋制住的煩躁跟壓抑,像是有什麼情緒破體而出,連着聲線都變得粗啞了,“盛綰綰,要我怎麼說你才聽得進去,不要繼續在男人身上犯蠢?”
她也終於撤去了那層漫不經心的畫皮,冷聲道,“你說我在犯蠢?”
“不是犯蠢你是缺不得男人?不能缺男人你也用上你的眼睛找,別有人送上門你就飢不擇食的要吃,小心噎死。”
盛綰綰怒極反笑,“噎死也是我心甘情願,我連你都吃了我還怕在別的男人那噎着?這世上的男人跟女人,有誰跟誰寫好一定能白頭偕老?相愛的多的是勞燕分飛,不愛的有的是死也同穴,薄錦墨,要讓陸小姐知道你還敢管我跟別的男人的事情,她得把我昨天輸給她的血放出來。”
男人的輪廓僵硬了下去,變得極其的幽暗而複雜,就這麼看着她。
可能是夏天夜裡的風仍舊很涼,可能是這個時間點的過路人太少,她皮膚上莫名的起了一層薄薄的戰慄。
想到這裡,她黑白分明的雙眸慎重的看着他,異常謹慎的一字一句的道,“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再向林皓下手,像當年對付蕭栩那樣,我保證你跟陸笙兒這輩子只能當怨偶。”
她說這話其實是半點底氣都沒有的,她哪裡來的本事能讓他跟陸笙兒當怨偶。
但她也只能虛張聲勢一下,他以前不是沒做過這種事情,她跟林皓什麼都沒有——至少目前而言什麼都沒有,她原本以爲這次見面應該是像晚安所說的那樣最多隻是“情懷”,完全沒有料到他竟然像是直接要出手追她。
她守不住盛家,可不想再連累無辜的人,更何況林皓還牽連着晚安。
聽她這麼說,薄錦墨倒是笑了,淡淡徐徐的,仍是盯着她,“盛家的事情,你不準再管了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