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馮秋平去收拾桌上的碗筷，南汐帶着小南瓜去洗漱，顧凌風則被顧建波叫去了書房，關於慕容夜的案子，老爺子有話要問他。
去書房之前，顧凌風特意對南汐道：“時間不早了，折騰了一路，你帶着孩子早點休息吧，我今晚現在樓下湊活一晚上，有什麼話咱們以後再說！”
南汐沒有反對，目前來講，這是最好的安排了，總不能再和他擠一個房間。
南汐和倆個長輩打了聲招呼，就帶着小南瓜上樓了。
尚嘉公寓平日裡雖然沒人住，但因爲有鐘點工定期打掃的關係，家裡並不髒，浴室的浴缸也乾淨，南汐放好水，試完水溫之後就將小南瓜抱進浴缸幫他洗澡。
說來慚愧，作爲孩子的親媽，重逢之後，她竟然是第一次給孩子洗澡，這些天，因爲她手臂上有傷口的關係，一直都是顧凌風帶小南瓜洗澡的。
小南瓜坐在放了一半水的浴缸裡有點害羞，一張小臉紅撲撲的，他說：“阿姨！”
南汐幫他擦沐浴液，“怎麼了？”
小南瓜沒有說話，南汐也不催他，相處下來，小南瓜的套路南汐基本上已經摸清了，這小孩特別冷靜，說話之前都得反覆琢磨好幾遍。
果然，又是好半晌之後，小南瓜才緩緩開口道：“阿姨，你今天不高興嗎？”
南汐楞了一下，而後就笑道：“沒有啊，小南瓜怎麼會這麼說呢？”
小南瓜抿了抿脣，卻沒有說話，他盯着南汐看，漆黑的瞳仁裡似乎都帶着一種看透人心的力量，看的南汐都不敢和他對視了。
浴室裡靜默了片刻之後，小南瓜小小的手置於南汐因爲挽起的袖口而裸露在外的傷口上，他摸了摸那道長達至少五公分的傷口問南汐：“阿姨，你還疼嘛？”
“不疼”，南汐搖了搖頭，瞬間有了一種想要流淚的衝動，她胳膊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了，並不疼，可是身上的傷可以好，心裡的傷呢？
她是成年人，現在想不開的事情，總有一天會想開的，她有自我調節的能力。
可是那幾天裡，落在她身上的鞭子，對小南瓜來講或許更是
一種傷害吧？他還這麼小，就經歷了那麼血腥的一幕，這麼多天，她一直擔心那一幕會給小孩子留下心理陰影。
就在南汐琢磨着該怎麼安慰小南瓜的時候，小南瓜就鄭重地對南汐道：“阿姨，你放心吧，等我長大了，我一定會保護阿姨的，再也不讓壞人欺負阿姨！”
小孩子一張小臉繃的緊緊的，看起來嚴肅的不得了，南汐噗嗤一下笑出聲，笑的眼淚都從眼角滑了出來，她對着小南瓜點了點頭，眼淚止不住地涌出眼眶，自己四歲大的孩子告訴她他會保護她的，這種感覺，真是心酸的一塌糊塗。
“好，阿姨相信你”，南汐說：“閉上眼睛，咱們先洗頭髮好不好？”
“嗯！”小南瓜兩手放在浴缸的邊沿，乖乖閉上眼睛。
南汐擠了些洗髮水開始幫小孩兒搓頭髮，眼淚肆意地淌過面頰。
她一直覺得自己不是淚腺發達的人，可是現實總是惹的她哭，看到久別重逢的親人想哭，看到自己的孩子想哭，看到這個熟悉的家，她還想哭，她怎麼就這麼沒用呢？保護不了自己的孩子也就罷了，竟然還讓一個四歲的小孩兒說出那樣的話來？
她該覺得欣慰嗎？如果不是自己不夠稱職，小孩子怎麼會被逼的這麼懂事？
如果可以選擇，她真的寧願小南瓜是天真的，頑皮的，她寧願她的小南瓜不要這麼懂事，小孩子太懂事，總是叫人心疼的。
南汐幫小南瓜洗完澡，用大浴巾把小孩兒包起來，倆人剛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從門外進來的馮秋平，南汐慣性思維地喊了一聲媽，喊完之後才覺得似乎不對勁，尷尬地笑了笑。
馮秋平倒是沒什麼反應，彷彿南汐喊她媽就是應該的，天經地義的事兒，真要南汐喊她伯母，估計她纔會不習慣吧？
“奶奶！”小南瓜主動打招呼道。
一頓飯的時間接觸下來，小南瓜對馮秋平顯然還是有些好感的。
“哎！”見到孫子，馮秋平臉上的笑意毫不掩飾，她上前抱着小南瓜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問：“小南瓜吃飽了嗎？還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明天早上想吃什麼，奶奶做給你好不好？
”
南汐算是發現了，這幾個長輩都是孫子控啊，就連一貫不苟言笑的顧建波見到小南瓜也是喜歡的不得了。
馮秋平來找南汐，一是想要藉機再看看自己的孫子，二來，也是受顧凌風之託給南汐傳話的，她說：“小汐，凌風說你以前的衣服都還在原地呢，沒有動過，你一會兒洗完澡可以直接拿來穿！”
南汐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謝謝媽！”
見小南瓜已經開始打哈欠了，馮秋平趕緊道：“時間不早了，你和孩子早點睡覺吧，有什麼話咱們以後再說！”
南汐點了點頭，打心底裡感激婆婆的體貼，她不想提起的事兒，馮秋平都沒有說。
南汐哄小南瓜睡覺，就在她以爲小孩兒快睡着了的時候，小南瓜突然指了指牆上的婚紗照道：“阿姨，照片上的人是叔叔和阿姨嗎？”
南汐：“……”
南汐的視線隨着小孩手指的方向移到牆壁上的婚紗照上，照片裡身着一身銀色的禮服的男子擁着身邊一襲白色的抹胸婚紗的女子，甜蜜的氣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
男才女貌！她還記得這是當初給他們拍婚紗照的攝影師給出的評價。
時隔這麼久，南汐仍然記得他們當時拍婚紗照時候的樣子，那時候還是春天，倒春寒，有點冷，他因爲不會對着鏡頭微笑耽誤了很長時間，她只穿着一件婚紗在室外凍了很久，差點感冒了，他因爲這個問題差點還和攝影師吵起來。
往事一幕幕襲來，南汐覺得那段時間應該是她和顧凌風感情最好的時候了吧？
婚禮前夕，一切都幸福美好的過於單純。
那時候的她和他怎麼都不會想到五年後的他們會是今天這個樣子的吧？
眼裡有淚滲出來，南汐趕緊擦乾，她已經哭噁心了，不想再哭了……
下定決心，不想再哭了的南汐，在去衣櫃找睡衣的時候，在看到自己碼的整整齊齊的衣服的時候，在看到連位置都不曾挪過的衣服的時候，還是對着衣櫃哭的像個傻逼……
只有這個時候，她才發現，物是人非，這是一個多麼殘忍的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