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說都督最近在幹嘛?好像好幾天沒看到他出現了。”
看着韶華心不在焉地望着門口,嘴上不說,誰心裡都知道,她也只是礙着面子不願跟嚴愷之開口。三個寶心裡也已經後悔了自己糊塗的衝動,不管怎麼說,主子夫妻間的事本就不是她們做下人該插足的。看着韶華這麼魂不守舍,她們幾個心裡也難受。
寶兒瞪了小寶一眼,自己卻跟着瞟向韶華,“閉嘴!少說一句會死啊。”
小寶嘆了口氣,“我這不是替夫人擔心嘛。”
沒想到她們的話如數落到韶華耳朵裡,她幽幽地收回視線,“看來,他是生我的氣了。”都已經五天了,他們之間很少會吵架超過三天不理對方的。而且就連三個寶去找他,他都不肯見,最後連都督府都沒回。
小寶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進展地跟韶華解釋:“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聽說都督每天都在訓練士兵,可辛苦了,聽說小六子和小樹每天回來都快累趴。”
韶華吃了一驚,“難道是又要打仗了嗎?”
“那倒沒有,總之聽說他們每天都跑進跑出,大概是被都督……都督!”小寶還想抱怨一句,結果她發現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這句話是有理的,這不,說曹操曹操到。
嚴愷之的出現讓韶華心中又驚又喜,他二話不說,拉起韶華的手,就望外走。韶華受了一驚,想要掙開,他回頭道:“你跟我來,有事跟你說。”
也不知道嚴愷之葫蘆裡買的什麼藥,韶華莫名的覺得心跳變快,緊張得不得了,“有事就在這裡說吧。”
嚴愷之並沒有跟她解釋太多,“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哪裡也不想去。”韶華還想拒絕,嚴愷之彎腰把韶華一把抱了起來,嚇得所有人的驚呼一聲,韶華更是嚇得抱緊他的脖子,嚴愷之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她瞅着他的得意的眼色,氣得罵道:“放我下來,你想幹什麼,快放我下來。”
嚴愷之纔不管韶華的掙扎,對三個寶放聲道:“你們都不許過來!”
三人頓時愣在原地,就這麼眼睜睜看着自家都督跟強盜似的把自家夫人給帶走了。
這一路所有人都默默地選擇無視,韶華卻心慌又難爲情,捶着他的胸膛罵道:“你瘋啦,快放我下來,聽見沒有。”
“你再吵,再吵我就當所有人的面吻你了,如果你不想被你的丫鬟們取笑的話,你就試試。”嚴愷之說完,便發現英九的辦法很不錯,只要臉皮夠厚,韶華就根本無可奈何。
知道自己已經救助無門,韶華只能改口:“你要帶我去哪,我自己走還不行嗎?”
聽着韶華的讓步,嚴愷之笑了笑說:“不用你辛苦,我抱着就行。”
韶華聽得紅了臉,“我、我變胖了,很沉的。”嚴愷之故意把她掂了掂,嚇得她把他抱得更緊。“就你這點斤兩,我抱你一輩子都不嫌重。”忽然間嚴愷之心情大好,腳下的步伐也輕快許多,就這麼抱着韶華一路走出了大門,英九已經牽好了馬在大門口等着。他把韶華抱上馬背,帶着她,一路出城,朝西直奔。
上一次這麼快馬疾馳是在生丞羲之前的事,後來嚴愷之就不肯再讓她出城,因爲川北的風大沙多,而且不定什麼時候會有外族出沒,他不願冒這種險。然而韶華被帶出來的時候,這麼一路奔來倒也安安靜靜,只是抓緊他的衣服,也不管嚴愷之把她帶到哪裡去。
早在他出現的那一刻,韶華心裡就已經原諒他了,她明白木樁媳婦的那些話,畢竟他們也是出生入死的人,嚴愷之對她的感情即便無言也是心知。
或許是她不該求太多,只要能這樣平安走完一生也就足夠了。
馬車疾馳了整整半個時辰,終於到一處山谷停了下來,嚴愷之把韶華抱下馬。她站定以後才發現這裡是水胡谷,川北城外少有水流的幾處山谷之一,可是她又覺得有些不大想,好像什麼地方和記憶中不同。
她好奇地問:“這、這是什麼地方?”
嚴愷之揹着手,享受她的目瞪口呆,“喜歡嗎?”
韶華猶豫地四處走動,她終於發現了不同之處:原本的水胡谷是沒幾棵樹的,可是眼前卻是繁花似錦,顯然和記憶中的完全不同。因爲水胡谷距離川北不遠,又有水源,所以以前小時候來過幾次。
“這個是……”她看着明顯的枯枝上開了一撮鮮花,好奇地伸出手,結果嚴愷之卻在身後大喊:“別碰!”韶華嚇了一跳,沒想到枝頭的“鮮花”也被嚇掉了。
她低頭一看,才發現,這花竟然是一整枝被折斷,綁在枯枝上的,回頭看到嚴愷之十分難堪的窘狀,她頓時哈哈大笑:“噗哈哈,這個是假花?”
“真的!”嚴愷之反駁了一聲,然後又小聲補充:“不是它長的而已。”
心裡依舊被嚴愷之的細膩感動得不知說什麼好,韶華回頭再去看那些花草,很顯然有一些樹枝上開了三四種不同顏色不同款式的花,雖然有些突兀,但不可否認真的很漂亮。一個黑影忽閃忽閃掠過她的鼻子,韶華驚呼了一聲:“啊!有蝴蝶……這裡也有,天啊,好多!”她這一驚呼把隱藏在草叢裡的蝴蝶都嚇飛了,看着滿天彩蝶,韶華整個人都愣在原地,“這些都是你捉的?”
“嗯……讓人捉的。”嚴愷之沒有說,爲了捉這些,死掉的數量可比活着多許多。
“小六子他們?”韶華想到小寶的話,小心地問了句。
“你怎麼知道?”嚴愷之有些意外,但還是點點頭。
一想到一大羣男人在花草叢中興高采烈地撲蝶嬉戲,韶華就笑得快直不起腰,眼淚都飈出來。“聽說他們最近被你操練得腰痠背痛,還以爲是訓練,原來是叫他們去撲蝶,噗哈哈哈,一羣大男人去撲蝶。”
許久沒看到她笑得這麼開心,嚴愷之忽然覺得再辛苦也值得,“那你喜歡嗎?”
韶華收了收笑容,卻掩飾不了眼裡的笑意,故意刁難道:“還行,如果是你捉的那就更好。”
“給你。”哪想到嚴愷之倒是說到做到,看到一隻飛到韶華身後的蝴蝶,他一個飛身,眼明手快地伸手捉住,把韶華嚇得大叫:“你……你這麼捉,會捏死它的。”
嚴愷之笑了一下,張開手,蝴蝶還在忽扇着翅膀,“還沒死。”
小心翼翼地從嚴愷之手裡接過蝴蝶,嘴上擒着甜蜜,忍不住嬌嗔一聲:“真是的,哪有你這樣撲蝶的。”
嚴愷之卻一本正經地回答:“速度太慢的話,它們都飛走了。”
韶華差點沒讓他的話給噎住,心中暗歎果然不能對整這個榆木腦袋要求太多,她好心解釋:“撲蝶不是講究速度,也不是非捉到不可,這只是一件愉快的事好嗎?”
嚴愷之卻反問道:“不是嗎?那你們捉它幹嘛?”
“我跟你真是沒話說了。”韶華氣得苦笑,把手中的蝴蝶房費,轉身自己要去撲蝶,可是嚴愷之卻捉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跟前,“可我有話跟你說。”
被這麼一扯,韶華踉蹌一步,倒在他懷裡,聽到他心跳竟然和自己一樣快,小心問道:“要跟我說什麼?”
嚴愷之擁着她,輕聲道:“我們和好吧。”
韶華有些哭笑不得,“你大動干戈讓士兵給你捉了那麼多蝴蝶,折了那麼多花,就爲這句話?我不是說過了嗎,我……”結果讓嚴愷之一句話堵得嚴實。
“我愛你。”
韶華嚇了一跳,有些懷疑自己的聽力,“等等,你剛剛說什麼?”
嚴愷之忍着笑意,故意看她跳腳,“我也就說過了,沒聽到是你的事。”
好不容易等到這句話,結果眼前人再次耍賴,韶華揪住他的衣領大喊:“嚴愷之!多說一句會死啊,都做了那麼多事情了,再說多一句會掉塊肉,會……唔唔……”話還沒說完,就被嚴愷之抱個結實,堵個嚴實,差點連呼吸都忘記了。
半晌後,他才戀戀不捨地離開她的脣瓣,看着她眼神迷離,媚眼如絲,感覺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我愛你,我們別鬧了。”
“誰跟你鬧。”韶華被吻得無力抵抗,小臉紅紅地依偎在他懷裡。
“你這還叫沒跟我鬧嗎?”嚴愷之苦笑一聲,低頭見她不滿的眼神,立刻讓步,“好了,不管如何,咱們和好吧,我想你了。”
“我不過就是要你說這句話而已,誰讓你死鴨子嘴硬,非得鬧得這麼大。”仔細想來,其實這一次冷戰倒也不算虧,至少她終於聽到嚴愷之親口告白,一時間她心裡開心得跟打翻了蜜糖一樣。
嚴愷之想反駁,但是看到韶華翹高的嘴巴,只好默認了自己的錯誤。“我鬧得這麼大?……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我早點說就沒事了,我再不說,只怕士兵都要造反了。”他還這麼辛苦才哄得美人開心,可不打算就這麼搞砸了。
“爲什麼?”
“你說呢。”
“我怎麼知道,那是你的事。”韶華索性裝傻。
嚴愷之也沒跟她計較細處,只是頗有感慨地嘆了一聲,“對不起,我從來沒說過這句話,怎麼想怎麼彆扭,我以爲你應該能理解的,我爲你做了那麼多,也說過不少,不差這一句。”
韶華弱了語氣,卻掩飾不了心中的埋怨。“你什麼話都說得出來,這句話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再說了,本來就是你答應的,拖了我這麼多年,你還好意思擺臉色。”
他哪裡有擺臉色,明明是韶華擺臉色給他啊。嚴愷之心中哀嚎,但嘴上卻道:“行!是我擺臉色,是我不好,我道歉,我愛你。”
但他把話說出口時,才發現有些話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以啓齒。
韶華卻羞紅了臉,把頭埋進他的胸膛,伸手去捂住他的嘴,就連耳朵都給燒紅了。“好了,我知道了,在這個地方,不怕被人聽到啊。”
嚴愷之決定把英九的建議貫徹到底,拉下她的小手,輕咬了一口,“你不是一直希望被人聽到嗎?”她吃疼地瞪着他,“哪有!”嚴愷之卻用眼角瞟了回去,“你每天都讓三個寶蹲在你身邊,我就是想說,被她們都跟瞪回去了。”
聽到嚴愷之語氣裡酸溜溜的味道,韶華還是爲三個寶辯護,“她們不也是怕我心軟,反正你隨便幾句甜言蜜語,我就被你哄得暈頭轉向。”
嚴愷之皺眉想了想,覺得自己也實在好笑,竟給她鬧這種小孩子矛盾,心生感慨,又說了一句:“韶華,我愛你。”
這下子輪到韶華難爲情了,她都不知道男人一旦無恥起來也是難以招架的。“知道了啦,不用老是說。”
嚴愷之卻固執地搖頭,表示心有餘悸,不顧韶華阻攔,說得更大聲。“不行,我怕回去以後,你又翻臉不認人,我就是要說給你,讓你記在心裡。我愛你……”韶華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可以讓她鑽進去,“你你你、你就不怕被人聽嗎?快、快住口,羞死人了!我答應你以後絕不在逼你了!”
聽到這句話,嚴愷之才鬆了一口氣,“對了,你說是女兒的名字叫做阮靈好不好?”見韶華還在暈乎暈乎的神遊中,他拉起她的手,在她手心裡寫道:嚴阮靈。見韶華眼睛一亮,知道她心裡是喜歡的,忍不住感慨又解決了一件事。
韶華確實喜歡,因爲聽着就恨甜美悅耳,“你怎麼會想到這個名字。”
嚴愷之如實回答:“那日聽你叫她軟軟,心想着她要是像了你,也一定是個精靈古怪的娘子。”
韶華問:“像我有什麼不好!”
嚴愷之卻笑了笑,“好,當然好,所以才希望她長大以後像你一樣聰明伶俐。”
這一笑讓韶華頓時覺得腦子又開始暈眩起來了,就知道自己會被他迷得神魂顛倒,“還說你不會說話,這迷湯一套一套的,哪個娘子聽了不都得被你牽着鼻子走。”
嚴愷之不再反駁,心裡卻默默補充一句:我今生只說給一個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