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傘把吃下去的飯又吐了出來,擡起頭眼淚汪汪的瞅着他,“五爺,您乾脆給我一刀吧,那樣來得痛快。”
卓曜黑着臉,目光在她臉上轉了一圈之後落在那盤蛋炒飯上,這顏色看上去……好像真有那麼點難看。
可是,難看歸難看,他又什麼時候給人做過飯,這事兒他本來就不擅長,笨女人不但不領情,竟然還做出一副誓死如歸的模樣,好像他做出來的東西是穿腸毒藥。
影子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正好是兩個人互相對峙的畫面,再看一眼桌子上那盤黑乎乎的東西以及仍然還在冒煙的廚房,他心裡大概就明白了。
明白之後又覺得不可思議,他跟了五爺這麼久,第一次見他下廚,雖然這廚藝……咳咳,你就不要發表意見了吧。
果然智商高的男人,智商太重會拉低他的另一方面天賦,而五爺是直接被拉到了溝裡。
看到影子,喬傘如蒙大赦,“影子大哥,快來嚐嚐五爺的蛋炒飯。”
影子神色不變,“喬小姐不吃了?”
喬傘嗯嗯的直點頭,她現在是不吃也不能扔啊,那是五爺的一番“好意”,她不能枉費了,可是讓她吃下去,她寧願找把刀直接抹脖子。
影子又看向卓曜,“五爺,我是有些餓了。”
“那你吃吧。”
“謝謝五爺。”
影子在一邊坐下來,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喬傘看着影子大口咀嚼,面色不變,風捲殘雲般,一盤蛋炒蛋很快就見了底。
她按住下巴纔沒有讓它掉在桌子上,她開始懷疑影子的內部構造不是人類,要不然怎麼能吃下這麼難吃的東西,就連她這種從不挑食,一日三餐方便麪的好同志都沒有勇氣與毅力嚥下一口。
很快,盤子裡乾乾淨淨,影子擦了擦嘴,說了三個字讓喬傘差點仰面暈倒,“還不錯。”
影子大哥,你這瞎掰扯淡的功夫也太厲害了吧。
喬傘拖着殘腿收拾了下桌子上的盤子,看到她一瘸一拐的進了廚房,影子才說:“五爺,昨天晚上陵陽同在梨溝的人已經打掃的乾乾淨淨,只是陵陽同不在,讓他撿了條命。”
卓曜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一隻手轉着掌心的手機,“你去查下顧堅手下一個叫夜楓的人。”
“這個人我知道,據說是顧老爺子當初從死人堆裡撿回來的,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和來歷,他對顧老爺子還算忠心,不過是隻野心勃勃的狼崽。”
“我要他的資料,越多越好,還有,替我約顧堅。”
“是。”影子躬身正要退下,卓曜忽然叫住他,“我做的飯,真的很難吃?”
影子說:“五爺要聽實話嗎?”
瞥了一眼廚房的方向,影子實話實說,“除了我,應該不會有第二個人能吃得下。”
喬傘回來時,那男人好像是受了什麼打擊,面色陰沉沉的,看到她瘸着腿,臉色又黯了幾分,“是不是還想再摔一跤徹底摔殘?”
喬傘很委屈,這個宅子裡除了她,似乎也沒有第二個能幹活的人了,她總不能看着那些盤子擺在餐桌上沒人收拾。
“爺會再找個人過來,這些活,你先不用幹了。”
“那工錢?”
“不幹活還想要工錢?你當爺是開福利院的。”
喬傘切了一聲,就知道卓扒皮不會好心的讓她帶薪休假,資本家果然都是萬惡的。
“五爺,你能不能先借我個手機。”
卓曜順手丟給她一部手機,這是剛纔影子留下的。
喬傘看到自己的電話失而復得,高興的衝他揚了下,“謝啦。”
回到房間,她急着給鄧初雨打電話。
“大小姐,我昨天做了一晚上的手術,剛睡着,你能不能不每次打電話都挑這種時候。”鄧初雨的聲音還帶着朦朧的睡意。
喬傘嘿嘿一笑,知道她安然無恙,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喂,你說話啊,傻笑什麼,困死了。”鄧初雨打了一個哈哈,“不會是談戀愛了吧,戀愛中的女人都喜歡犯傻。”
“沒事了,你睡覺吧。”喬傘想了想又補充,“好夢。”
“傻妞兒。”鄧初雨笑罵了一句,掛了電話。
喬傘又急忙打給鄭翰,老人家起得早,這時候剛剛從外面溜彎回來才進門。
“小傘啊,你幾天沒來,你嬸嬸就念叨了你好幾次。”
“鄭叔叔,這幾天你們那地方的治安不太好,聽說有一夥盜竊團伙正在流竄,沒什麼事就別出門了。”
“嗯,這大城市裡人多路雜的,我也確實不習慣,剛纔出去走了一圈兒,這車尾氣吸了一肚子,比起咱們鎮上的環境,那可就差多了。”
“是啊,是啊,所以,這陣子就先呆在家裡吧,我過幾天去看你們。”
鄭翰滿口答應,猶豫了一會兒才問:“小傘,浩白最近有沒有聯繫你?”
“鄭叔叔,要不然我把他的號碼給你吧。”上次見面的時候,喬傘就要給他們號碼,可是老人家執意不肯要,想想也覺得挺悲哀的,做父母的竟然還要從別人那裡得到自己兒子的聯繫方式。
“不,不用了。”鄭翰嘆了口氣,“他既然不想聯繫我們,我們也不想去給他添堵。”
喬傘聽了一陣心酸,“叔叔,他畢竟是您的兒子,他爲你們盡孝道也是應該的。”
“唉,就算是爲了他好吧,我們老兩口也沒打算依靠他,對了,小傘,這個月的房租,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嬸嬸讓我把菜錢也一併給你。”
喬傘急忙擺手,“我怎麼能要你們的錢?小時候,如果不是你們照顧我和媽媽,我們可能連住得地方都沒有,還記得那時候我吃不起糖果,你總是偷偷的藏了糖塞給我,我們家最窮的時候,你和嬸嬸不但給我們飯吃還經常給我媽錢,這些事,我心裡都記着呢,所以,叔叔,你們能住在這裡是給我報答你們的機會,如果我再要你們的錢,我媽知道會揍我的。”
鄭翰卻是態度堅決,“如果你不要這錢,那我和你嬸嬸立刻就搬走,我們來這裡投靠你已經很麻煩你了,怎麼還能花你的錢。”
喬傘知道鄭翰的倔脾氣,既然他這麼堅持,她也沒有再說什麼。
“對了,小傘,你跟你男朋友小卓最近怎麼樣?”
聽到小卓兩個字,喬傘便憋不住笑,“小卓挺好的,活蹦亂跳的。”
“那就好,那就好,叔叔等着吃你們的喜糖。”
掛了電話,喬傘終於笑出聲,小卓,小卓,這名字好聽!
在牀上躺了一會兒,喬傘又閒不住了,索性拿出紙筆開始畫設計圖,那天拆過的槍支的構造還清晰的印在腦子裡,她怕時間一長會有細節模糊不清,這種精密的東西,差之毫釐失之千里。
身上的傷還是很疼,但是一旦畫上圖,她又專注的忘記了疼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見桌角的叫聲,很快,大肥墩兒便搖着尾巴跑進來,身後還跟着卓五爺。
他手裡端着盤子,繃着一張俊臉,叭地一聲將盤子放在桌子上,“吃飯。”
喬傘的圖畫了一半兒,被他這突然的一聲嚇得筆都掉了,再擡頭對上他有些彆彆扭扭的眼眸,往桌子上一瞅——哈,蛋炒飯。
只是這盤蛋炒飯的顏色明顯好看了許多,雖然稱不上色澤金黃,起碼沒有再黑得發暗,最最最重要的是,她能從中分清哪是飯哪是蛋了。
“你做的?”
“廢話?不是爺做的,還是它做的?”
咦,在說它嗎?
桌角仰着腦袋,額頭長長的毛髮下,一雙眼睛好奇的看着兩個人。
怎麼會……進步這麼快?
喬傘放下手中的圖紙,湊過去聞了聞,不太確定的問:“你不是叫得外賣吧?”
“你吃還是不吃?不吃喂狗。”他口氣不善,用眼睛狠狠的瞪她。
“吃吃吃,當然吃。”喬傘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急忙端起盤子吃起來,剛嚐了一口,立刻就對卓五爺刮目相看,雖然不能說是太好吃,起碼可以嚥下去,比起剛纔那盤煤炒碳,這質量真是提升了好幾個等級。
喬傘吃得過癮,沒有看到廚房裡的景象是如何慘不忍睹,他五爺也是要志氣的,一個人說他做得飯不好吃就罷了,兩個人說,他就有些惱了。
於是,廚房裡四處都是大米飯和雞蛋殼子,還有整個垃圾筒的失敗品,狼籍的就好像是外面沒有經過收拾的垃圾場。
喬傘很快就把一盤子炒飯吃光了,不忘抹一把油油的嘴巴,“好吃。”
卓曜見她吃得滿嘴流油,一臉的滿足,哼了聲,“爺是樣樣全能。”
喬傘衝他豎了下大拇指,“五爺,您的廚藝真不是蓋的,無師自通啊。”
這一句誇得他有些得意,嘴角向上輕輕一翹,不過這絲似笑非笑的表情沒有持續多久,他看向她牀上的圖紙,“畫完了?”
“沒有,還差一點點。”
“你這裡太擠了,到我的書房去畫。”
“不用,我在哪裡都行。”
“爺讓你去你就去,哪來那麼多廢話。”
好吧,她是沒有什麼反抗的權利。
卓曜走在前面,喬傘手裡拿着畫紙扶着牆一步一步艱難的跟在後頭。
突然,他停了下來,回頭看了她一會兒。
喬傘不知道他在看什麼,急忙往自己身上瞅了瞅,衣冠整齊,沒什麼不妥。
“笨手笨腳的,真麻煩。”他忽然俯下身,打橫將她一個公主抱,不顧她因爲吃驚而張開的小紅脣,大步往樓梯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