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超勝把甘宛關進小屋後,站在‘門’口摞下了幾句狠話後,就回到了甘明身邊。
“爸,我們下一步怎麼做?現在就打電話給商懷諍。”
甘明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先別打,讓他去急幾天,再去和他討價會更好。”
現在打電話過去,只會着了另一個人的道。
他這次不僅要商懷諍融資進鼎盛建築,也要另一個人從此都不能再威脅到自已。
這是至關重要的一步,他要深思熟慮、小心翼翼地走下去,一丁點兒的錯都不能出。
他心裡才‘陰’毒地想着也不能便宜另一個人時,桌子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甘明頓了一下,才伸手去接起電話:“喂。”
對面的人說了幾句話後,甘明臉上的神‘色’一變,連忙掩住話筒轉身對甘超勝急道。
“超勝,快!去把甘宛帶離開這裡。商懷諍發現了,正在來這裡的途中。”
“什麼!?”
甘超勝也是一臉震驚:“他怎麼可能發現的?我聽爸你的吩咐,安排了好幾輛車子駛往不同的地方啊!怎麼一下子就被發現了?”
甘明:“現在沒時間去管商懷諍怎麼發現的了,你儘快下去把甘宛帶離開這裡!”
“好,好,”甘超勝大步走向‘門’口,邊走邊叫道:“我這就去!”
晚上八點。
今晚的月亮藏在層層疊疊的雲層後面,黯然無光。
甘宛縮坐在小屋裡的一個角落裡,擡起手腕,想看看現在已經是什麼時候了。只是,小屋裡實在太黑了,一絲光線也沒有透進來,她的腕錶又沒有夜光功能,即使她極力眯着眼睛,也看不清腕錶裡的時針與分針各指着哪裡。
徒勞地放下手,甘宛又把頭埋進膝蓋裡面,在黑暗中,惘然地睜着眼睛。
普通人待在黑暗裡面,多數都會選擇閉上眼睛等待的吧?
甘宛‘脣’邊扯開一絲苦笑,她不敢,從小就不敢在黑暗裡閉上眼睛。
因爲,她怕一旦閉上了眼睛,將會隨着那黑暗消失在明天未知的光亮中,永遠都睜不開了。
瞪着眼睛,她在心裡算着在這裡待了多長時間。
好像是夕陽落下的時候,她被帶到這裡,那時,外面還有一點落日的餘暉,透過牆邊那個小窗子,照進來。
甘宛左手緊捏着公事包,公事包光滑漆黑的真皮上面,已經被她的指甲抓得泛白。
右手垂在身側,握成拳頭,忍着不把那個右手塞進自已的嘴巴里。
甘明那變態的倆父子,居然把裡面都佈置得和十幾年前一模一樣。
窄‘逼’的空間裡,一張舊‘牀’,中間一張搖搖‘欲’墜的桌子,旁邊就是一個破爛的木衣櫃。
脖子“喀喀喀”的像電影裡的慢動作一樣,緩緩地移向立在一邊那個沉默破舊的木衣櫃。
那個破舊的木衣櫃中間那兩個把手位置似乎也正望着她。
嘶……
甘宛忍不住倒‘抽’一大口涼氣,小時候被塞進衣櫃裡的記憶鋪天蓋地般撲向她,甘宛連忙拿起公事包掩住自已的雙眼,轉身連滾帶爬地跑到‘門’邊、離衣櫃最遠的一個角落裡,把自已圈緊成一團。
一絲冷風從‘門’縫底下灌進來,甘宛打了一個寒顫,抱着自已的身子簌簌發抖。
她有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這種身臨地獄,又無處躲避的恐懼感?
似乎成爲了商懷諍的人後,她心裡的這種恐懼感就開始漸漸消退了,晚上睡覺有他摟着,即使他不在家的時候,也有他送的沉香木雕放在身邊。特別是最近一段時間,商懷諍那似乎把她捧在手裡的態度,更讓她沉溺其中。
一日復一日地那樣相處着,她似乎開始錯覺着自已已經過上了自由嶄新的生活,卻忘了在這背後,在她心裡,屬於她的地獄永遠都是隨行如影的,就像她的另一個分身,即使平時藏匿在黑暗處,一旦有機會覺醒起來,就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猛烈,都要狠快地把她拉下去。
想起商懷諍,她腦海隨即立即不受控制地想起早前甘明說的那一句話
“你是商耀揚的‘私’生‘女’!商懷諍是你親堂哥!”
怎麼可能!?
甘宛蒼白着臉,在黑暗中勉強地發出一聲冷冷的嗤笑,聲音回‘蕩’在空落落的小屋裡,暗啞得如同在她喉嚨上割了一刀一樣。
商懷諍那麼一個正經有原則的主,有什麼可能會對明知道是自已的親堂妹下手?!
“哈哈…商懷諍明知道你是他的親堂妹,還是不顧道德倫理執意要對你下手。商家的人爲什麼那麼恨你?就是因爲你的出現會令到他商家在t市‘蒙’羞!”
“甘宛,現在你不肯離開懷諍,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甘宛!你不可以和商懷諍在一起,永遠都不可以!”
腦海裡,甘明,商耀堂以及杜美月的聲音不斷‘混’‘亂’‘交’織,甘宛咬着下‘脣’,纖瘦的身體不知道是讓冷風吹的,還是怎麼回事,竟然抖得越來越厲害,顫抖得如同外面寒風中的落葉一樣,甚至連她自已嘴裡都嚐出了血腥味還是沒有感覺。
商懷諍…商懷諍!
你不會的!你不會在把我拉出一個地獄後,再親自把我推下另一個地獄的?
倏地,她腦海裡如同閃電般,閃過自已曾經做過的一個夢。
夢裡有一把聲音問自已是否願意跟着商懷諍,從此走上最艱難最痛苦的路。
那時的自已,毫不猶豫就答了:我願意。
最艱難?最痛苦?
甘宛忍着鼻酸,低低地‘抽’噎了一聲,垂着頭劇烈地搖晃了幾下腦袋,不敢再深想下去。
“小甘宛…”
倏地,她的背後涼嗖嗖的,一陣冷風從背脊底下引申上來,然後一把似曾相識的‘女’人嗓音伏在她耳邊,極輕極突兀地喚了她一聲。
…小甘宛?
在她記憶裡,會這麼叫她的人只有那一個‘女’人。
但是,她的背後就只靠着一面牆啊?哪裡會有什麼人?
甘宛愣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擡起頭,脖子僵硬地慢慢地轉向一邊。
“嘻嘻…小甘宛。”
她瞪大的眼睛倒影裡,彷彿看見了一個燒得發黑的尖下巴就這麼詭異地、突兀地挨在自已的右側的肩膀上。
甘宛從進入到這裡後就一直被她強壓在心底的那迫人驚悚感終於如同火山驟然噴發一樣,一下子全噴了出來。
“…啊!啊!”
“吱呀。”
伴隨着她一聲高過一聲的聲嘶力竭中,小屋的‘門’被人從外面一下子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