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隆隆——
一陣機器的轟鳴聲後,許久沒有動彈過的吊車終於有了反應。老蔡叔站在吊車下面盯着,興奮的豎起大拇指,“兆錫,動了!動了!”
坐在駕駛室中的男人,頭上戴着一頂深藍色安全帽。他臉色平靜的握着檔把,調節速度測試吊車性能。
工人們見到吊車可以運轉,都高興的裂開嘴笑起來。平時搬運貨物都是體力活,沒有吊車實在太不方便,這次能夠修好,大家也都鬆了口氣。
碼頭的空地上,蔡嬸到點過來送飯。連憶晨仰起頭,右手抵在額頭前遮住陽光,黑眸直勾勾落在上方吊車裡的男人身上。
他微微低着頭,緊蹙的眉頭有道深壑弧度。連憶晨挽起脣,特別喜歡看他做事時候專注又投入的表情。
這種特殊的魅力,能夠令她怦然心動。
“開飯了!”
蔡嬸擺好飯菜,立刻熱情的招呼大家。小夏站在母親身邊幫忙,目光時不時從連憶晨身上掃過,又低頭看看自己,神情黯淡。
“連小姐,難爲你不嫌棄麻煩,願意來幫我。”蔡嬸帶上一次性手套,準備好給工人打飯。
“您叫我晨晨就好。”連憶晨去邊上洗了手,然後回來也帶上手套,站在臺子後面幫忙。蔡嬸只知道她來這裡考察,並不太清楚她到底是什麼人。可這個女孩子模樣漂亮又好脾氣,非常平易近人。
工人們排着隊過來,依次拿着飯盤打飯。今天的隊伍時分安靜,小夏幾次擡起頭,狐疑的朝着那些人看過去,最後將目光定格在連憶晨身上。
幾乎每個走過來的男人,都是偏過頭,或者故意湊過來,目的都是隻有一個。那就是藉此機會,多看看今天新來的這個姑娘。
連憶晨並沒感覺討厭,她大大方方的笑,任由身邊這些人打量。這個地方民風淳樸,大家如此只是好奇,並沒有惡意。
“要不要多加點茄子?”連憶晨握着勺子,含笑問對面的一個工人。
那個男人年紀也不大,二十多歲的模樣。見到連憶晨含笑的臉龐,那個男人立刻紅着臉低下頭。一個勁點頭,“要,要。”
小夏撇撇嘴,不就是長相漂亮點嗎?這些人至於這樣嗎?
飯打到一半,連憶晨終於有個空閒能擡起頭。她挑眉往上面的吊車瞅過去,但是原本坐在車裡的人,這會兒卻不見了。
“找我嗎?”
身後驀然響起一聲低語,連憶晨悻悻的轉過頭,御兆錫那張放大的俊臉直抵眼前,“你,你什麼時候下來的?”
“在你給別人打飯的時候。”
御兆錫薄脣輕抿,伸手將挽起的袖子鬆開,語氣聽着就不善。
又吃醋了嗎?
心尖滑過一陣暖意,連憶晨想笑又不敢笑。生怕再次激怒他。
“兆錫哥哥。”小夏看到他過來,立刻放下手裡的東西,拿起一個早就裝好的飯盒送過來,“這是我給你留的飯,都是你喜歡吃的菜。”
“謝謝。”
御兆錫把飯盒打開,瞅了眼裡面的菜,將目光落在連憶晨身上把手裡的飯盒朝她伸過去,“我要茄子。”
“啊?”連憶晨眨了眨眼,心想他不是不吃茄子的嗎?
“快點!”
男人不耐煩的催促,連憶晨無語的翻了個白眼。真是沒見過這麼小氣的男人!
舀起一勺茄子放進他的飯盒,連憶晨轉身想給後面的工人們繼續打飯,可御兆錫已經伸手奪過她手裡的勺子,轉而交給小夏。
“過來。”
御兆錫一手拿着飯盒,一手扣住連憶晨的手腕,直接把她拉到前面空地坐下。
“我還沒做完事情呢。”連憶晨小聲掙扎,卻見御兆錫拿出筷子擦拭乾淨,然後塞進她的手裡,命令道:“吃飯。”
“我不餓……”
連憶晨試圖反抗,御兆錫瞬間冷下臉。
“老蔡叔。”御兆錫擡腳跨上一個集裝箱,彎腰蹲在箱子上。
“有事?”老蔡叔剛剛打飯回來,瞥見坐在御兆錫的女人,眼底有片刻的驚訝,“這姑娘不是要來咱們這裡開發地皮的嗎?”
“是。”
連憶晨點了點頭,急忙應了聲。
“咦?”
老蔡叔端着飯盆坐下,慢慢也發覺異樣,“兆錫啊,你跟這姑娘認識?”
“認識。”御兆錫抿脣笑了笑,連憶晨瞥見他眼角那抹笑,忽然感覺到不對勁。
“認識好啊,”老蔡叔這人健談,人有熱心腸,遇見熟悉或者不太熟悉的他都能找到話題聊天,“那你跟人家好好介紹一下咱們這裡,要是能開發建新房,那可是大好事。”
老蔡叔這樣一說,周圍齊刷刷很多雙眼睛都落在連憶晨身上。原來這姑娘不僅長得漂亮,還能蓋房子?
“親愛的,你覺得這裡環境怎麼樣?”
親愛的?!
連憶晨頭皮一陣發麻,瞬間感覺到大家驚訝的目光。
“御兆錫。”她壓低聲音警告。
男人卻沒任何收斂,轉身緊挨她坐下,笑的更加溫柔,“親愛的,你怎麼看?”
“咳咳——”
老蔡叔一口飯差點卡住,這種年輕人之間的親密稱呼,在這種地方尤爲突兀。
“我,我……”
連憶晨臉頰發熱,腦袋發懵,思緒也跟着短路。這混蛋又使壞了!
“兆錫,你,你們兩個……什麼關係。”
緩過那口氣,老蔡叔終於開口詢問。
御兆錫淡淡一笑,手臂落在連憶晨的腰間,沉聲道:“她是我未婚妻。”
“未婚妻?”
老蔡叔驚訝不已,他怎麼跑出個未婚妻來?
那邊的飯臺前,小夏默默低下頭,眼睛有些發紅。原來姐姐不是兆錫哥哥的女朋友,而是未婚妻?!
回去的路上,御兆錫一如往常幫忙將沉重的木桶送回來。今天小夏格外安靜,規規矩矩走在母親身邊幫忙,沒有跑前跑後圍着御兆錫亂轉。
連憶晨怒了怒嘴,伸手在他腰間掐了下,“看吧,你又傷害了一顆少女的心。”
“有嗎?”
御兆錫聳聳肩,低頭在她耳邊低喃,“其他少女的心我沒興趣,我只在乎你的心。”
嗷嗚!
連憶晨捧着一顆狂跳不止的小心肝埋下臉,他的甜言蜜語越來越進步了!
傍晚,御兆錫下班回來以後,連憶晨已經把晚飯煮好。她笑吟吟將筷子放在他的面前,道:“嚐嚐看,我新學的菜。”
“跟誰學的?”
“蔡嬸。”
御兆錫微微放下心,心想都說名師出高徒,既然是跟蔡嬸學的廚藝,應該不會太差。他夾起一片肉放進嘴裡,咀嚼過後才鬆開緊蹙的眉頭。
至少肉熟了,味道不是怪,可以吃。
“不錯。”御兆錫笑了笑,放心的大口吃菜。
連憶晨聽他這麼說得意的笑了笑,她自己伸筷子夾菜吃,眉頭見蹙,“這味道……”
她咬着筷子,狐疑道:“爲什麼不一樣呢?”
明明食材都相同,步驟她也按照蔡嬸的要求,可最後炒出來的菜味道,還是跟蔡嬸的相差甚遠,連憶晨被打擊到了。
“這樣很不錯了。”御兆錫捧着飯碗,吃飯的速度很快。
連憶晨一把按住他的手背,不悅道:“慢點吃,吃飯速度太快不利於營養吸收。”
“習慣了,”御兆錫嚼着飯,隨口道:“碼頭事情多,每天我們吃飯都是很快,吃完還要繼續幹活。”
幹活?
曾經的大少爺,如今卻在碼頭做着最粗重的工作。連憶晨心尖收緊,不自覺低下頭,躲開他坦然的目光。
“我很好。”
她的一個眼神,足以顯露她的內心。御兆錫嘴角的笑容溫柔,道:“晨晨,我很好。”
深吸口氣,連憶晨不停給他夾菜,“嗯,我們都很好。”
吃過晚飯,連憶晨收拾乾淨廚房出來時,御兆錫剛把筆記本電腦合上。這裡網絡不算很發達,普通百姓也不怎麼喜歡使用網絡,所以這段時間,御兆錫相對比較封閉,幾乎沒有瞭解任何關於家裡的消息。
他的手機也很安靜,想來也能明白是誰授意的。
到底還是不能放下,畢竟那是他的家,也是他這些年心血所在。
“我回去了。”
御兆錫站起身,雙手插兜往外走。
“喂!”連憶晨急忙喊了他一聲,“你要去哪裡?”
“回家啊。”
回家?
連憶晨無語的撇撇嘴,那個小二樓也算他的家?
“住這裡吧。”她笑着拉住御兆錫的手,道:“這棟別墅我買下來了。”
“不要。”男人一改往日的態度,冷臉邁步離開。
怔忪原地,連憶晨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他又是怎麼了?
不多時候,御兆錫洗漱以後,穿着背心短褲躺在牀上,心情並不好。其實他不是有意拒絕連憶晨的好意,只是……
有些情況雖然改變,但某些習慣他卻無法忽略。這間小閣樓縱然簡陋,但是屬於他的地方。男人的那份尊嚴,終是不能免去。
扣扣——
門板一陣響動,御兆錫鞋子都沒來得及穿,瞬間跳下牀把門拉開。門外的人穿着外套,頭髮還溼着,“我可以來陪睡嗎?”
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御兆錫將人拽進來,門板關上的那刻,他的吻也溫柔落下。
感覺到他的氣息逼近,連憶晨緊蹙的眉頭終於鬆開。好吧,又給他添上一條罪狀,大男子主義的臭毛病!
但是這毛病倒也不算壞,從某個角度來說,男人大男子主義也說明他有上進心。所以連憶晨冷靜下來後,也就不生氣了。
閣樓中這張小牀擁擠,兩個人躺肯定不舒服。連憶晨只能趴在他的懷裡,享受着那種緊緊被他擁入懷裡的窒息感。
“鬆點!”
連憶晨皺眉拍掉他的胳膊,道:“我快要不能喘氣了。”
“sorry。”御兆錫立刻鬆開手,低頭往被子裡瞅,半響壞笑道:“我是不是力氣有些大了?”
“呵呵——”
連憶晨冷笑了聲,心想您那是力氣大一些嗎?這幾天她全身上下,到處都是吻痕、手指印,害得她都不敢把脖子露出來。
“討厭!”連憶晨撅着嘴裝生氣,御兆錫眼底的神色溫柔,掌心落在她的腰間輕柔,“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嗯。”
連憶晨勉強應了聲,腦袋在他胸口磨蹭,尋找睏意,“御兆錫,你還會修吊車?”
“以前也沒修過,第一次。”
“你到底都會什麼啊?”連憶晨越來越感覺這男人是百寶箱,打開以後一眼望不到底,隨時能夠找到驚喜出來。
“很多,”御兆錫拉高被子蓋住她的肩膀,低頭在她額頭親了親,道:“我的專業是機械工程。”
“不是吧?”
連憶晨嚥了咽口水,驚訝道:“那你哪天是不是能給我造一架飛船,帶我去太空玩玩?”
“咳咳——”
御兆錫嘴角抽了抽,“這個有點難度。”
“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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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了沉,盯着懷裡的人,道:“如果你真的想,我也可以努力一下。”
“噗!”
連憶晨抄起邊上的枕頭蓋在他的臉上,罵道:“御兆錫,你能不能要點臉?!”
這男人說話越來越沒邊際了。
“唔!”
男人那張完美的臉龐頓時一陣抽搐,委屈的皺起眉,“我沒怎麼不要臉了?”
“你就是不要臉!”
提起這個連憶晨頓時來氣,這混蛋一天24個小時,就沒一刻是要臉的,哼!
“啊——”
身體一個翻轉,連憶晨原本在上的優勢,轉瞬被置於身下,轉爲劣勢。她驚恐的瞪大眼睛,御兆錫雙臂撐在她的身側,眼神溫柔。
“你要……做什麼?”
男人溫熱的指尖滑過她的臉頰,帶起一股酥麻感覺,“放心,我不會吃了你。”
聞言,連憶晨要緊脣瓣,戒備的緊緊盯着她。
“晨晨。”
御兆錫眯了眯眼睛,薄脣抵在她的鼻尖,“很多人都這麼叫你,是不是?”
“什麼?”連憶晨被他的氣息弄的腦袋發暈,想了想才明白過來,“你說名字?”
“嗯。”御兆錫點頭,他想起之前匡穆朝和裴厲淵這麼叫她,他心裡就不是滋味,“我們換個稱呼吧。”
“換什麼?”連憶晨突然想起來唐言曾經喚他錫,頓時沉下臉。她也想取個他們兩人之間的專屬稱呼。
壓在身上的男人目光動了動,視線沿着她的臉頰一路往下游走。連憶晨下意識擡手遮住,卻又被他一把扯開。
“其實你身上很有肉。”御兆錫俯下臉,薄脣抵在她的耳邊。
連憶晨臉頰紅透,耳邊沾染着他脣間的火熱氣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看吧,不要臉就是不要臉,從他嘴裡就沒好話。
“不說起暱稱嗎,快點想!”她拉高被子,遮住肩膀。
御兆錫雋黑的眼眸眯了眯,盯着她明亮的眼眸,心底熱熱的泛起情潮。他緩緩俯下臉,精緻完美的五官透着暖意,“肉肉。”
“肉?”
連憶晨瞬間跨下臉,怒聲道:“我胖嗎?”
“不。”御兆錫搖頭,手指點在她的胸口,“這裡很有手感。”
“流氓——”
她擡手打過去,卻被他順勢握住,收納在掌心,“肉肉乖,不鬧。”
“好難聽!”
連憶晨撅着嘴,一雙眸子寫滿委屈,“御兆錫,我不要叫肉肉!我不是肉肉!”
“怎麼不是?”
輕輕將吻落在她的嘴角,御兆錫深壑的眼眸深處笑容溫柔,“你就是我的肉肉。”
對於他來說,她就是心尖那塊肉。他永遠都無法捨棄的一部分。
“唔——”
連憶晨幾次想要反抗,可單薄的身體被男人壓制住,根本沒有任何抗爭的可能性。這一整晚,她耳邊迴盪的都是他用各種亢奮的聲音,低喃輕喚的那句愛語。
肉肉……
翌日早上,連憶晨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躺在別墅的牀上。御兆錫知道閣樓條件太差,天亮之前必然要把她送回來。
對於他這種有些矯情的行爲,連憶晨倒也滿心歡喜。
洗漱乾淨下樓時,早餐已經上桌。男人坐在餐桌前,正在看報紙。這裡雖然距離安城較遠,但連憶晨還是定了安城的晨報,只是由於地域問題,報紙並不是每天都能按時送來。
“早。”
連憶晨拉開椅子坐在他的對面,御兆錫倒了杯牛奶給她。
餐具還沒來得及拿起來,桌上的手機先響起來。連憶晨看到號碼以後,硬着頭皮把電話接通。
“老闆,請問您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金曼的聲音很衝,連憶晨朝着對面的男人眨了眨眼。御兆錫對於金曼印象不錯,只是淡淡一笑,並沒多說。
“呃……”
連憶晨握着手機,敷衍道:“我還沒考察好呢,肯定還要過段時間。”
“最近裴厲淵每天都在陪着那些老頭子們吃飯打球,是不是還送些貴重物品。”
“哦。”
“他肯定又有別的想法了,你手裡股權比他多,他怎麼可能甘心!”
“哦。”
嚐了口煎蛋,連憶晨滿足的點點頭。電話那端的人沒有等到迴應,立刻叫道:“晨晨,你有沒有再聽我說話。”
“唔!我再聽!”她嘴裡還咬着香腸,含糊的回答。
金曼頓時沉下臉,“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去做什麼?哼,重色輕友!”
“你說,你什麼時候回來?”
“金子,我這邊事情還沒完,你要幫我撐住。”
“我怎麼撐住?這樣吧,我明天讓司機去接你?”
連憶晨撇撇嘴,“喂?你說什麼,我這裡信號不好,聽不到……”
“喂?喂!”
將手機漸漸抽離後,連憶晨壞笑着掛斷。
“喂——”
電話那端,金曼聽着突然掛斷的嘟嘟聲,氣的臉色鐵青。她就說愛情不是個好東西,多聰明的女人遇見它,也會變的不可理喻!
“清淨了。”
丟開手機,連憶晨頓覺一臉輕鬆。她挑起眉,對面的男人卻在發呆。
“御兆錫?”
起身朝他走來,連憶晨笑着彎下腰,問他:“你在想什麼?”
御兆錫伸手將桌上的報紙疊起來,他合上的位置有則頭條新聞,御天鳴即將接手御氏集團的消息醒目刺眼。
一把將她拉進懷裡,順勢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你都是這麼敷衍下屬的嗎?”
“沒有啦。”
連憶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還不是因爲你?”
低頭在她嘴角親了親,順便舔走沾染在她嘴角的牛奶漬,御兆錫眼底的神色溫柔,“謝謝你因爲我。”
“知道就好。”連憶晨輕哼了聲,眼眸微閃,“你的暱稱我還沒想到。”
“呵呵……”
御兆錫掌心在她腰間揉搓,嘴角那抹弧度透着壞,“肉肉……”
“唔!”
連憶晨攤開掌心堵住他的嘴,鬱悶到極點。她一定也要給他想個膩死人的暱稱!
------題外話------
肉肉這暱稱……真的是太膩死人了!不過親媽好喜歡呀!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