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臉上笑容立時一僵,那兩個姑娘更是登時面紅耳赤。
一個身着鵝黃衣衫的姑娘,豁然擡頭,眼底蓄着挑釁,朝蘇瑜看去,“你未免也太輕瞧了人,憑什麼就說,我們是要趁虛而入,被塞到將軍屋裡呢?”
蘇瑜嗤的一笑,“不是這樣,你們跟着來做什麼?莫非是來學如何主持中饋的?”
主持中饋,當家主母纔會主持中饋,她們被沈氏送給沈慕,充其量,是個妾!
鵝黃衣衫的女子登時面頰羞紅,卻雙目泛着毫不退縮的執拗,挑釁看着蘇瑜,“將軍府可不止沈將軍一個男主人,公主殿下怕是忘了,沈家還有一個三爺呢!”
沈氏原本想要一語呵斥她,可她話說的飛快,不及沈氏阻攔,已經說出,沈氏張開的嘴,停頓一瞬,又閉上。
面色複雜的朝蘇瑜瞧去。
蘇瑜一臉饒有興趣,“哦?原來你惦記的是沈慕啊?不知道,你惦記沈慕,是惦記正妻的位置呢,還是惦記妾室的位置?”
話音說出,蘇瑜忽的覺得這話耳熟,心頭略一想,轉而想到,似乎是曾經對陸清灼說起過。
離開數月,也不知道蘇恪究竟如何利用處置了蕭悅榕。
那鵝黃衣衫的姑娘一臉被人侮辱後的憤怒,雙目含恨,瞪着蘇瑜,“公主殿下莫要欺人太甚!民女雖不及公主殿下身份,可民女一不犯法二不害人,公主殿下憑什麼這樣羞辱民女。”
蘇瑜一挑眉,“羞辱?我如何羞辱你了?”
她一臉恨恨,正要說話,外面忽的進來一個小丫鬟,通稟道:“夫人,宮裡來人了,傳話讓公主殿下即刻進宮。”
一直沉默的沈氏,立刻開口,“公主殿下還沒有用早飯,要不且先吃點東西再進宮?應該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吉月將最後一朵珠花插在蘇瑜髮髻上,蘇瑜對鏡略照,起身對沈氏意味深長道:“現在你想起我還沒有用早飯啊。”
沈氏滿面尬笑,“還是先吃點東西吧,左右飯菜已經備好,也用不了多長的時間,若是讓慕兒那孩子知道,您不吃早飯就進宮……”
蘇瑜笑道:“您放心,今兒一早的事,我會一字不落的告訴沈慕的。”
沈氏……“她們兩個沒有什麼見識,小家小戶的,不懂規矩,尚且待調教,您大人大量,別往心裡去。”
說話間,蘇瑜已經行到沈氏面前,不接沈氏的話,只客客氣氣道了一句,“多謝您照拂。”
帶了吉月便離開。
宮裡備了轎輦,來接蘇瑜的,蘇瑜一眼認出,是皇后跟前的內侍,便沒有多言,只打了個招呼就直接上轎。
車輦出了威遠將軍府,直奔宮門。
不算太過寬敞的轎輦裡,只有蘇瑜和吉月兩人。
蘇瑜盯着吉月的側臉,沉默許久,忽的道:“吉月?”
吉月猛地一個激靈,擡眸,“小姐?”
迎上蘇瑜的目光,立刻垂眸躲閃。
蘇瑜身子向前一探,拉住吉月的手,置於自己的掌心,“從你跟了我,我可曾薄待過你?”
吉月頓時整個人緊繃,搖頭,心頭有什麼東西開始躁動不安的撞擊。
蘇瑜語氣溫淡,聲音略低,“你知道我最喜歡什麼樣的婢女嗎?我只喜歡對我忠誠的,她可以不夠能幹,不夠武功好,甚至可以沒有武功,但是,她必須對我忠誠,所謂忠誠,便是不論何事,全部都要告訴我。”
蘇瑜深吸一口氣,籲的嘆出,“從前在鎮寧侯府如何,暫且不提,單單說日後,我已經是公主,宮裡的環境如何險惡,想來不用我說,你也知道,若是連身邊人都有事情瞞着我,單憑我一個人的力量,如何應對的了那麼些魑魅鬼怪。”
吉月緊繃的小臉,漸漸浮現出若有所思。
蘇瑜輕輕拍着吉月的手背,“有些事,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可一時爲了我好,卻極有可能是一世害了我。”
吉月肩頭一顫,蘇瑜適時停頓一瞬。
“就拿我被劫持這件事來說,我明明知道,是有人勾結南宮驁,出賣了我的出行路線時間,卻不知道到底是誰出賣了我,也許這個人,就在我的身邊,而我因爲不知情,對她沒有任何防範,說不定,還會死心塌地的信任她,直到她再次因爲別的什麼事,又出賣我。”
“吉月,你知道嗎?被綁架之後,我最擔心的,不是我會如何,而是你和高全會不會被殺,能不能活着回去,我最不能接受,有人因爲我而死。”
吉月低垂的眼眸,幾滴熱淚吧嗒吧嗒落到裙面上。
蘇瑜凝了她一瞬,鬆了吉月的手,向背後靠枕一靠,沉沉一嘆,“以後的路,也許艱險萬分,我需要一雙明亮的眼睛,時時刻刻替我盯着一切,不管是什麼,都能讓我知道的清清楚楚,這樣,我才能及時的做出最好的判斷。”
“小姐……”吉月兩隻手緊緊絞在一起,因爲用力,下脣被咬的沒了血色。
蘇瑜靜靜坐在那裡,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吉月。
做了極大的掙扎,吉月深吸一口氣,原本糾纏緊絞的手一瞬間捏拳,她嚯的擡眸,迎上蘇瑜一雙溫溫淡淡的眼睛,鼻子一酸,道:“小姐,奴婢對不起小姐,昨夜,奴婢騙了小姐。”
“你現在肯同我說實話,便說明我沒有看錯你。”蘇瑜淺笑,道。
吉月捏住的拳頭,越發用力,“小姐被劫持那日,吉星也去了,就是因爲她的加入,奴婢和高全才得以全身而退。”
吉星……
蘇瑜早就做好準備的心,在聽到吉星這個名字時,還是一寸一寸涼了下去。
背叛她的,不是新來的吉月,而是跟她最久的吉星。
“小姐,不是吉星泄露了您的行蹤,她是因爲擔心小姐路上有事,纔跟來的,還好她跟來,要不然奴婢就再也見不到小姐了。小姐不在這些日子,吉星焦慮的日夜不安。”
蘇瑜點點頭,壓着心思情緒,又道:“還有什麼嗎?”
“小姐被劫持那日,侯爺讓吉星將蕭悅榕帶到鬧市,讓她以小姐的名義,將蕭悅榕在鼓樓大街,當着穿梭人羣,活活打死。”
活活打死!
蕭悅榕對她做的那些事,外人全都不知,在她的身份沒有暴露之前,蕭悅榕是她的舅母,是她的長輩,就算她的身份被大白於天下,她是尊貴的公主,卻將養母養父家的舅母鞭笞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