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樑媛蓉在莫選琪面前大哭,莫選琪也大哭,同樣大哭的,還有一個西顧。
現在,西顧又哭了,當初莫家吵得天翻地覆的模樣她還記憶猶新,不會輕易忘掉。
那個時候她只覺得父親絕望,母親絕望,所有的人都絕望,但是父親沒有提起談章曄,因爲西顧在,他不像讓妻子的名聲在一個做女兒的面前有所污損。
西顧說,“所以爸爸,你的意思是,你在知道了談叔叔和媽媽是曾經的戀人,並且那幾個月媽媽瞞着你經常去見談叔叔,懷疑她對你不忠,一時醉酒沾染了劉沁巧,是這樣嗎?”
莫選琪那邊不說話,西顧緊咬着嘴脣,她理解這樣的問題有多難回答,她也理解了父親的心中有多苦。
西顧又問,“爸爸,您親口問過媽媽嗎?媽媽真的做了對不起您的事情嗎?”
“西顧,你該知道,當劉沁巧挺着七個月大的肚子來到我們面前的時候,就已經意味着我和你媽媽的婚姻走到了盡頭,不管你媽媽有沒有錯,可那個更大的錯誤,顯然是我造成的,所以一切的責任我來承擔就好,至於你媽媽,她心中既然始終放不下你談叔叔,我和她離婚,其實是一種成全!”
西顧在那一刻說不出話,父親的話和當初任雯文的話幾乎如出一轍,都是說談章曄和任雯文雙雙出軌破壞了兩個家庭。
可是真相真的是這樣嗎?西顧不相信,也不敢去相信,還有任雯文的車禍,到底她在電話中跟母親說了什麼?那五分鐘的談話內容,又是什麼?
………………
當天晚上九點左右,談章曄終於甦醒,但是身體依舊極其的脆弱,西顧很想進去看看他,可是醫生說病人需要休息,不適宜太多的人去看。
西顧與談章曄的關係是繼父與繼女,可現在因爲任雯文的去世,這親密的關係之中,已經裂開了一道縫合不了的傷口。
………………
談章曄先前昏倒,是因爲一封信。
今天上午,羅毅匆匆趕來,將一封信遞給了談章曄。
那封信上沒有寫名字,但是那清娟的字體,以及有着浪漫主義懷想的明信片信封,羅毅知道,這封信是任雯文寫的。
羅毅不敢怠慢,立馬倆到醫院將信給了談章曄,這封信,不長,但談章曄卻看了很久很久。
一直壓抑着的眼淚終於是控制住的狂狷而下,直至氣息不順昏厥過去。
再次醒來時,談章曄的視線有些模糊,他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起三十年前和任雯文相識時的那一幕。
可是既然是夢,終究是要醒的,醒來後他必須要接受任雯文已經離開的現實,也必須要接受接下來所剩不多的慘淡人生的持續。
坐在牀邊的人是兒子談易謙,但他喊得人是羅毅。
他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去警察局,將媛蓉帶來,就說我要見她……”
旁邊的談易謙凝着眉頭看着父親,在父親的手抓住羅毅說出那句話的剎那,他不自覺的收緊了自己的手指。
談易謙臉上有傷,沈涼時臉上也有傷,來醫院的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問。
…………
談易雪哭的太厲害,又一點東西不吃,一整天,已經憔悴的讓人心疼,西顧下電梯到負一層時,沈涼時本是想攔着的。
但最終是讓她去了,因爲西顧說,“小雪現在需要人陪,我不能放任着她不管。”
沈涼時嘆了口氣,說道,“好,你去吧,有什麼事情打電話給我,我去處理一些事情……”
西顧說,“好。”
電梯的門打開,一陣寒冷的霧氣瞬間包裹了西顧,沈涼時先前給西顧要來了厚外套,西顧穿上了。
到了任雯文屍體停放的房間,門口有兩個護士在守着,西顧推門進去,裡面的人只有談易雪。
談易雪身上被披着黑色的羽絨服,就那麼靜靜的坐在牀邊,目光呆愣的望着牀上的女人。
西顧看着,只覺得心口微疼,忍住眼淚,她走過去。
談易雪對她的到來好似未覺,並沒有轉過頭看她,西顧蹲下身子,抓住小雪的手,她的手很涼,就像一塊冰。
西顧給她搓手,朝她手上哈氣,想要溫暖她,可是好像每月用,她還是那麼的涼,那麼的涼。
“小雪……”西顧低低喊了一聲,聲音中已經滿是哽咽。
談易雪依舊面無表情,甚至眼睛都不眨眼一下,西顧將她的手扣在掌心裡,再次喊她,“小雪,你說說話,我是西顧……小雪……”
談易雪的眼波終於顫了一下,蒼白的嘴脣動了動,她說,“西顧,你看我和我媽媽,長得像不像?”
西顧怔了一下。
談易雪說,“以前,我在外婆那兒住的時候,鄰居們都說我和媽媽長得很像,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時候我特別開心,因爲我覺得媽媽長得很漂亮,我和媽媽長得像,說明我也很漂亮!”
談易雪的眼淚掉了出來,砸在了西顧與她交握的手指上,眼淚是熱的,燙的灼心。
談易雪說,“我在美國生活了很久,但是我基本是和外公外婆一起長大的,因爲媽媽經常外出,有時候我一個星期可以見她三次,有時候兩個星期都見不到一次,但是我該滿足,因爲哥哥曾經告訴我,在國內時,他經常一個月三個月都見不到媽媽一面!”
“我始終認爲媽媽是疼我,所以將我帶到了美國,爲了能夠多陪陪我,但是我也會很想爸爸與哥哥。爸爸工作很忙,哥哥就經常去國外看我,每次都給我帶很多的禮物,哥哥很帥,鄰居有兩個女孩子很喜歡他,可我不喜歡她們,因爲他們沒有我長得漂亮,我跟媽媽說,媽媽笑着道,外貌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哥哥喜歡。我問她,當初爸爸喜歡你,難道不是因爲你漂亮?媽媽當時笑,說,也許。那時候,我覺得媽媽笑起來特別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