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倚嵐微眯着眼睛,看了看身影兒漸無的董倚玥,淡淡的道:“知道她素來心計深重有又何用呢,無論她明白不明白,總之,我從來都不是她的敵人,以前不是,現在不是,將來也不是。”
錦若略搖搖頭,看了看滿院子的鶯鶯燕燕道:“今日真是熱鬧,只怕這京城裡面的貴胄小姐,多半在此吧。”
董倚嵐笑攜着她的手,二人一同在就近的涼亭裡頭坐了下來,道:“如今這個樣子,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如今我與當日的那個少不更事的女子,已經相去甚遠,今日歸寧,身負北宇和南興的使命在身,許多事情,也是不得不爲。”
錦若點了點頭,輕拍拍她的手,良久,方纔道:“可有後悔。”
董倚嵐微微一愣:“後悔?!”
錦若微微頷首,凝望着她的臉頰,道:“當日離開之日,你本有機會……”
董倚嵐含笑搖頭,眸子裡已霧氣縈繞,忙是垂眸掩飾:“昨日種種,終是自己的選擇,無人相逼,今日所有的一切,也皆是當日之果,又何必後悔。”
錦若點了點頭,略感欣慰:“如此也好。”
忽然董倚嵐瞧見那邊有小宮女急匆匆而來,董倚嵐和錦若都是微微一愣,忙是下意識的站起身來。
小宮女匆忙上前,微微福身:“稟公主殿下,皇上來了。”
“皇上?”董倚嵐和錦若對望一眼,都是大吃一驚。
“你還請了皇上?”錦若看了對面的董倚嵐一眼,驚愕的道。
董倚嵐搖頭:“怎麼會呢,今日是女眷相聚,我如何會冒然相請皇上呢。”
錦若微撫胸口,略點了點頭,董倚嵐看着眼前的小宮女急急的道:“皇上現在何處,還不快帶本宮過去?”
“已經進院子了。……”小宮女慌慌張張的答應了下來,忙是帶着董倚嵐一路朝前院走了過去。
果然遠遠的,便是瞧見一身錦白色常服的皇上領着一衆人等,已經在院子裡面,正微微含笑的立在人羣裡面說笑。董倚嵐微微一愣,忙是走上前去,福身行禮,皇上則是含笑的揮手讓她起身,開口道:“今日朕正好得空,聽聞清遠長公主今日設宴,故而便不請自來,不會掃了公主的雅興吧。”
“皇上說笑了,皇上能夠蒞臨清遠的別院,自當蓬蓽生輝,豈有掃興的道理。”董倚嵐聞言應對從容,言辭得體。
皇上似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既是公主如此好客,那朕便不客氣了,難得浮生半日閒,今日朕也想好好樂呵樂呵。”
董倚嵐點了點頭,擡頭頭來,正瞧上皇上身側的木白楓,正眸光灼灼的看向自己。與自己目光相接,對方又是忙着閃避開來。
將一切盡收眼底的錦若眉心微凝,心嘆口氣,明明都是有情人,爲何卻一定要咫尺天涯,倚嵐有時候,是否太過執拗,只能讓自己徒增傷感。
皇上說笑着便是朝園子的開闊地走了過去,木白楓自然也是轉身前往,董倚嵐等人,見皇上遠去,也都紛紛散開,錦若望着皇上遠去的身影道:“看來,皇上今日主動前來,是給足了你的臉面,這些年,你在北宇之中的苦楚,也算是得到了皇上的認可了。”
“歷來皇家,都是以利益爲重,苦楚什麼的,怎可博得他人同情。”董倚嵐冷靜異常的回答道。
錦若點了點頭,笑道:“你如今越發的沉穩了,見你如此,我便放心了。”
董倚嵐回過頭,定定的望着她的臉,動情的道:“無論什麼時候,也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子,你我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當日我落寞之時,你絲毫不嫌棄,我都不會忘卻。”
“好了,我們去那邊瞧瞧吧,畢竟皇上今日專程過來,我們可也不能太過怠慢了。”錦若四下看了一眼,壓低聲音,對一旁的董倚嵐道。
董倚嵐也是點了點頭,朝前面皇上剛剛離開的方向走了過去。
時至深秋,院子裡面,雖是百花凋零,但是各色菊花,零星點綴,倒也不失別具一番風味,今日天氣秋高氣爽,董倚嵐在院子裡面準備了不少各色紙鳶,以貢前來閒逛的貴人小姐們嬉戲玩樂的,二人趕到的時候,院子裡頭準備的紙鳶,大部分已經被各位夫人小姐們放至天際,遠遠望去,頭頂之上,一片彩鳶飛舞,煞是好看。
這南興朝中,盡心放紙鳶的時候,倒是不少,不過京城青年男女一起暢遊的機會,卻是唯有七夕之時,今日的集會之上,倒是聚集了不少人,鶯鶯燕燕,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董倚嵐緩緩走近,遠遠看着眼前的沸騰景象,眸子中若有所思,一時之間,思緒飄飛。
多年之前的京城,自己抓到這種機會,豈有不前去湊熱鬧的道理,當日在京城七夕之時,自己見到的,遇到的,都彷彿成了過眼煙雲,一去不復返,有些人雖然近在咫尺卻是遠在天涯。
董倚嵐微微概嘆,偶一擡頭,對面湖面的礁石之上,一襲墨色的身影兒正立在那裡,眸色淡淡的凝望着這邊,他背後的人來人往,熱鬧繁華,似乎與他的冷清,毫不相干,格格不入。
隔湖對望,董倚嵐眸色微溼,腳下卻又是無法挪動半分,唯有暗暗攢了攢袖中的拳頭。
木白楓則是極目遠眺,遠遠的注視着自遠而近的董倚嵐,此情此景,似曾相識,只可惜,人面杳杳,造化弄人,今日相逢,雖是一湖之隔,二人之間,卻似乎也是天涯陌路,難道往日都是自己錯了,二人之間,其實所謂緣分,真的只是淺薄至此嗎。
之前所有的堅持,掙扎,今日看來,一切都是註定沒有結果,往後又是應當如何,相見,不見,又是如何。
面對董倚嵐,木白楓每每卻總是覺得心頭總是無端的強烈刺痛,擡起頭,忽然看見對面的董倚嵐面色變幻,心裡頓時便是一亂。
還未反應過來,便是覺得身後似有異響,木白楓雖然眼下身子不適,卻依舊機警的一個閃身,錯身在側,與此同時,一個嫩黃色的身影兒,忽然冷不丁的朝他那邊跌了過來,連董倚嵐身後的錦若都是忍不住的驚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