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倚嵐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只是苦笑一下,道:“沒想今夜竟然也有人如我這般,心緒不寧,往日裡,倒是未曾發現。”
紅綢卻是將董倚嵐扶到屋子的火爐旁邊坐定,又轉身倒了一杯熱茶雙手遞了上來,看看董倚嵐的臉,道:“小姐不必爲公主的話不開心了。公主一向趾高氣揚慣了,我們往後避開她便是了。”
董倚嵐聞言愣了愣,旋即明白過來,原來自己回府不開心,她以爲是爲了公主的那幾句冷嘲熱諷,擡眸看了看紅綢擔憂的臉孔,本想解釋幾句,可思量着眼下她這個誤會總是比實際情況要好的多,更何況眼下的情形,她還沒有做好足夠的準備跟她解釋清楚一切。
董倚嵐低眉飲了一口茶,回望了一眼牆角的沙漏,道:“時辰也不早了,你辛苦了一日,也早些歇息吧。”
“奴婢不累,小姐若是睡不着,奴婢還可以陪小姐說說話兒。”紅綢強打精神,逞強道。
董倚嵐卻是搖了搖頭:“沒事的,我也有些乏了,一會兒也打算歇息了,你先去睡吧。”
紅綢細端詳了一下董倚嵐明媚的眸子,想來小姐許是想靜一靜,也不想勉強,於是只得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董倚嵐一個人,環顧四周,董倚嵐竟覺無盡的孤獨與寂寞。
耳畔的笛聲若有似無,如泣如訴,董倚嵐聽着聽着竟似入了迷一般,頓了頓,董倚嵐站起身來,從箱子的底部泛出一套黑色的夜行衣來,咬了咬牙,匆忙換好,然後打開窗戶,悄無聲息的溜出了院子。
外面果然是寒徹透骨的冷意,董倚嵐一路飛奔向前,不多時,便已經到達所達之處,回到京城已經半年有餘,但自己卻始終沒有勇氣踏入眼前的府邸半步,董倚嵐默默的立在月光雪影中,高高圍牆的暗影裡,仰起臉,望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府邸。
昔日高高懸與門第之上的楊府二字,早已不見蹤跡,眼前只能看到光禿禿的破敗門庭,和周圍的一片死寂。
董倚嵐緊了緊拳頭,剛要縱身躍進圍牆,卻不曾想還未動身背後忽然響起一聲斷喝:“前面是什麼人。”
董倚嵐吃了一驚,還未回頭,便已感覺到背後一陣凌厲的冷風襲來,董倚嵐嚇了一跳,忙一個側身,閃避開來,回過頭,竟是一身酒氣的鐘翊。
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在宮中陪宴嗎,怎的竟然會出現在此處,還如此的醉醺醺的。
來不及多想,對方已經揮拳上前,準備了第二輪的攻擊。
鍾翊的武功,董倚嵐雖然沒有交過手,但卻也知道絕不是等閒之輩,自己與他交手,只怕是萬佔不到便宜的,當下情形,還是快些脫身才是上策。
想到此處,董倚嵐呼的一聲從腰間抽出隱藏的軟劍,接連幾招,朝對方的要害毫不留情的攻了過去。
鍾翊此刻赤手空拳,雖然武功不差,但眼下董倚嵐手持利劍,自然是不可小覷。
當即便是一驚,連連後退幾步,避開董倚嵐的劍鋒。
董倚嵐見已經將他避開,也不戀戰,冷哼一聲,便準備轉身離開。
不料還沒挪開步子,腳下便是一緊,董倚嵐驚愕擡頭,卻是瞧見鍾翊手中不知何時竟然也和自己一般多出了一根細繩,此刻正死死纏住了自己的雙腳。董倚嵐來不及多想,便揮劍朝繩子砍了下去。
鍾翊卻是先一步洞察先機,手握繮繩,稍稍用力,董倚嵐便是已經下盤不穩,重重的摔倒在地。
摔了個結結實實,董倚嵐禁不住痛叫一聲,手中的長劍也是把握不住,被拋出幾步開外。
竟然是個女子,鍾翊也是吃了一驚,手中的繩子也是微微鬆勁兒,董倚嵐瞧着這個空隙,飛快的抽出腰間的匕首,利落的割開腳上的繩索。
就地打了個滾,轉身朝對面的暗黑巷子奔了過去。
“還想跑?!”鍾翊冷哼一聲,也拋開手中的半截繩索,大踏步的追了上去。
這死鍾翊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還真是自己的剋星,今日自己不過是想緬懷一下故里,難不成竟也礙着他什麼事情了嗎。竟然對自己窮追不捨。
董倚嵐見他緊追不捨,二人的距離竟然越來越近了,額上不禁滲出細密的汗珠,望着眼前曲曲折折的巷子,還沒想出來到底走哪一條,耳畔忽然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什麼人,哪裡跑?”
似乎是京畿衛,真是天滅我也,董倚嵐不禁暗暗叫苦,忽然眼前一個黑影迎面而來,擋住了二人的去路。
二人都是吃了一驚,對方顯然也是一愣,二話不說,迎面便朝奔在前面的董倚嵐刺了過來。
董倚嵐此刻早已上起步及下氣,眼前一擊又是如此凌厲,董倚嵐又是手無寸鐵,正在逃命之中,若是往後避開,只怕就要落到鍾翊手中,兩邊的高牆,自己一時半會兒也是沒有機會上去。
正在千鈞一髮之時,只覺背後一個強大的力量,將自己猛然推開:“閃開。”
董倚嵐被他退倒在旁邊的牆壁下,隔壁撞的生疼,咬牙回過頭,卻見二人已經兵刃相接,火花四濺,此人武藝顯然也是不低,鍾翊雙劍迎上,卻是絲毫不見有半絲取勝的模樣。
董倚嵐看着對方的身手,雖然眼下幾招還瞧不出武藝如何,但至少能看的出,與鍾翊相比,至少也是不相上下,若是再戰下去,勝負還是很難預料的,董倚嵐猶豫着是否應該上前爲鍾翊解圍,雖然今夜是他趕自己入了窮巷,但無論如何,關鍵時候,他還是救了自己一命。
董倚嵐還沒上前,忽然眼前燈火一閃而過,伴隨着鐵甲交接的聲音,是京畿衛,若是此刻被人發現,自己只怕想走也走不了了,何況此人雖然無意可能在鍾翊之上,但幾招之內至他於死地,倒也不可能。
“什麼人在此鬼鬼祟祟。”是張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