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她懷孕了
第二日一早,張鋮豪醒來第一件事情,便是打電話認命徐克爲九瑰總經理,負責九瑰日常業務的處理,除了重大事項,一律不得通報給蘇淺夏。
張鋮豪是當着蘇淺夏的面打了這通電話,蘇淺夏聽到了,豁然掀開被衾從他懷裡坐起,皺眉瞪他。
長髮如瀑,嬌顏清麗,一雙清澈的黑眸不滿地瞪着他。張鋮豪心頭早已軟作一團,面上卻依然冷峻,沒有半分妥協。
蘇淺夏見他態度決然,隱隱有幾分怒氣,咬脣道:“喂,纔開始呢,你怎麼就這樣卸了我的職。”
“我只是委任一個總經理,誰說你不是九瑰總裁了?”
蘇淺夏小嘴一嘟,垂眸低聲懊惱道:“光桿司令,早知道就換了門鎖密碼了。”
張鋮豪眉頭一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微用力,逼着她與他對視,四目相對,皆在彼此眼中看到自己清晰的影子。
“你說什麼?”
蘇淺夏擡眸看着那張俊逸的臉,雖不說了,但臉上分明是不高興的。
“改密碼?幾天不見,膽子倒是大了不少。”
蘇淺夏揚眉看他,不服道:“改了又如何,這裡現在本就是我的房子。”
張鋮豪幽深的眼中多了幾分戲謔,鬆開捏着她下巴的手,替她攏了攏發,“哦?還有這樣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蘇淺夏理所當然道:“我爲華納做出這麼大的貢獻,現在再怎麼說也是個高管了,我要套房子做福利過分啊?”
張鋮豪看着她調皮的模樣,似是無奈地嘆氣,“白送你股份不要,現在倒是和我來爭套房子,你這筆賬是怎麼算的?”
蘇淺夏瞪了他一眼,自知這件事沒有迴旋的餘地了,掀開被子便起牀了。
氣歸氣,蘇淺夏心裡自然明白,他是爲她的身體着想。乘着張鋮豪洗澡的時間,她動手做起早餐,才進廚房,門鈴卻響了。蘇淺夏只當是打掃衛生的阿姨來了,等開了門看清了來人,不由一愣。
唐秋玲提着個袋子,正笑意盈盈站在門口。
“阿姨,你怎麼來了?”蘇淺夏錯愕道。
唐秋玲目光移到他她整齊的衣着,目光中迅速閃過一抹失望,復又鬥志昂揚道:“聽初浩說這兩天你們都很忙,所以就來看看,阿姨給你燉了點雞湯,還熱着呢!”
蘇淺夏哭笑不得的看着直往裡竄的唐秋玲,將門再次關上。
唐秋玲進來的同時,張鋮豪正好從浴室出來。
看到自己兒子穿着鬆垮垮的黑色浴袍,唐秋玲滿目放光,如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激動不已。
“hi,兒子。”唐秋玲笑眯眯地伸手,和張鋮豪打了聲招呼,轉頭見蘇淺夏往廚房去,連忙上前,“我來我來,你先去喝雞湯,早飯我來做就行。”
張鋮豪看着如猴子般東跳西躥的老媽,眸心閃過一抹無奈,卻帶着縱容,但笑不語。
換好衣服出來,張鋮豪在餐桌旁坐下。蘇淺夏擡頭朝廚房內張望了一眼,糾結道:“喂,張鋮豪,你幫我喝了吧!”
張鋮豪順着她的目光落到她手裡那碗雞湯上,“喝了吧,她的手藝很不錯。”
蘇淺夏艱難地搖搖頭,壓低聲音道:“我不喜歡喝雞湯!”
張鋮豪興致盎然地欣賞着對面女人焦急難耐的模樣,脣角一鉤,“我喝了,有什麼好處?”
蘇淺夏轉頭又看了眼唐秋玲,見她快要出來了,心頭有些急。唐秋玲這樣的貴婦,爲了她特地下廚,這份心意她怎麼能拂了?更何況,唐秋玲是蘇淺夏生命中,除了她父親之外,唯一一個對她這般好的長輩,無論她出於什麼目的和理由,蘇淺夏潛意識裡都是很珍惜這難得不易的溫暖。
“你想要什麼好處?”
“還沒想好,先欠着,如何?”
蘇淺夏眉頭輕蹙,將湯遞到張鋮豪手邊,“恩啦,快喝!”
張鋮豪眼底笑意一蕩,擡手接過雞湯,一飲而盡。
“媽,以後不要再**湯了,太膩了,她不喜歡那味道。”
出門時,張鋮豪低聲在唐秋玲耳邊道。
唐秋玲連忙點頭,想到方纔蘇淺夏爲難的表情,這才反應過來,“這個傻丫頭,不喜歡還勉強喝了,又不是外人。”
張鋮豪搖頭道:“她從小沒了母親,你這樣對她,她自然不忍心拂了你的心意。”
簡單一句話,讓唐秋玲一愣,眼中添了幾分憐惜。
今天是週末,張鋮豪沒有去公司,從望都新城出來後,就開着車陪蘇淺夏去醫院複查。距離上次蘇淺夏住院已經兩個多月了,這段時間,張鋮豪明面上不說,其實一直非常關注蘇淺夏的病情。
那晚發生的事情一直牢牢刻着他的心頭,每每回憶起那個雨夜追逐在自己車後的那抹身影,張鋮豪總是後悔不已。
“醫生都說了,已經沒什麼問題了,以後你不要再小題大做了。”蘇淺夏將檢查報告遞給張鋮豪。
“醫生也說了,你這病得長期養着才能痊癒。下次再被我抓到半夜不睡覺,絕對不輕饒。”
蘇淺夏揚眉看他,一臉不服,“你還能吃了我?”
張鋮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淡淡道:“吃是不能,頂多讓你連光桿司令都做不成。”
“仗勢欺人。”蘇淺夏瞪了他一眼,小聲道。
張鋮豪不理她的抱怨,低頭仔細看了一遍報告,擡眸間卻無意撇到走廊盡頭一抹熟悉的身影。蘇淺夏見他面色微變,不由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卻見一個戴着墨鏡的女人正獨自坐在走廊座椅上,垂頭不語。
蘇淺夏正奇怪張鋮豪爲何要看她,定眼一看,才驚覺那人是顧雅靜。
顧雅靜手裡拿着一份報告,突然捂着嘴便哭了。蘇淺夏正欲上前,卻被張鋮豪一把拉住,他目光一掠,示意蘇淺夏朝前面那指示牌望去。
入目處,婦產科三個字生生刺入眼簾,讓蘇淺夏心頭一震。
兩人目光微微交錯,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半個小時後,兩人坐在醫院地下車庫的車內,各自安靜不語。
方纔張鋮豪動用手底下的關係,從醫院調出了顧雅靜掛號病診的資料。電話那頭的人清楚地告訴張鋮豪,顧雅靜懷孕了。
她兩週前預約了要做無痛人流,今天來了,卻又反悔了。張鋮豪和蘇淺夏看到她時,她才從手術室出來,取消了人流手術。
江凌柯對蘇淺夏的心思,張鋮豪早就知道,如今又見蘇淺夏表情不對,便對其中的原委知道了個大概。
“那孩子,不是江凌柯的。”
張鋮豪突然開口,話語肯定。
蘇淺夏目光有些呆滯,望着車外,沉思不語。
江凌柯和顧雅靜的婚約早在顧近行五十大壽時便已經敲定,圈子裡的人也都是知道了的,如今,就在這檔口,顧雅靜卻懷孕了,還很可能不是江凌柯的孩子。
以顧家的影響力,這件事情一旦曝光,絕對是可以轟動全z國的緋聞,甚至會給顧近行的政途帶來毀滅性的災難。
“孩子是子廷的。”蘇淺夏淡淡道。
“我一直以爲,程子廷只是你的朋友而已。”想到那夜醫院遇到的男人,張鋮豪目光一深。
蘇淺夏疲憊地閉上雙眼,無聲地嘆氣,“我和雅靜、子廷是大學同學,子廷從初中,就和顧雅靜一個學校。”
“明晚的宴會,顧雅靜也會來,你和她好好談談吧。”張鋮豪沉聲道,伸手在她肩頭捏了捏,柔聲道,“不要想太多,有了這孩子,不一定就是件壞事,處理好了,說不定還有轉機。”
蘇淺夏晦暗的目光一亮,聰明如她,自然聽懂了張鋮豪話語中的意思,不由朝他淺淺一笑。
是夜,h市南郊的一座玻璃花房內,江凌柯正獨自站立其中。
不算太大的玻璃花房內,放眼望去,盡是一片刺目的紅。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安靜佇立在花盆之中,無聲地傳唱着恆古不變的求愛序曲。然而,它們綻放的理由、靜靜等待的那個女人,終究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每一朵,都是江凌柯親自栽培,親自灌溉。如今,隨着盛夏的來臨,這片火紅,也要走到它們生命的盡頭了。
那晚在臨港大廈底層見過蘇淺夏後,以爲她已經投入他人懷抱的江凌柯一氣之下,獨自來到荷蘭,在一個寧靜安逸的夕陽黃昏下,在一片茫茫無際的花海中,猛然回憶起一個細節。
那夜,張鋮豪圈着蘇淺夏的肩頭帶她走入電梯,當時,蘇淺夏的手是緊握成拳的。
蘇淺夏但凡遇到緊張不安地時候,便喜歡用這個手勢。
江凌柯立刻明白過來,蘇淺夏是在做戲給自己看。想通了此事後,他買了一把玫瑰種子,連夜飛回了z國h市,在這個花房買下了這間玻璃房,開始親自種植玫瑰。
那時,他想着,等到玫瑰花開的時候,便帶着她來,在她最愛的花叢中,給她許下一生的承諾。
然而,那一夜,當他親自捧着花房摘出來的玫瑰去九瑰找她時,卻看到了那樣的一幕。
一顆本還帶着幾分期盼的心,從此徹底歸於寂滅。
江凌柯一身挺俊的西裝,目光久久落在烈火般妖豔的紅玫瑰中,久久不語。
“少爺,不早了,明天一早還有例會。”季全東在身後提醒道,他是看着江凌柯長大的,江凌柯的心事,他自然也清楚幾分。
“季叔,我總要站到更高的位置的。”江凌柯望着眼前的花叢,目光淡漠,淡淡道。
橘黃色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在他臉上投射出一片柔和,不知道爲什麼,季全東總覺得,眼前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人,似乎變了一個人一般。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昔日那股瀟灑和痞氣,西裝下的他,多了幾分成熟,還隱隱透着幾分蕭索。
雖是成熟了,但卻也丟了那抹瀟灑的笑容。默默輕嘆一聲,季全東無奈地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