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她的選擇
江凌柯還在和周公喝茶聊天的時候,宋莉就急吼吼衝進了他的公寓,一把將睡夢中的他拖了起來。
“阿柯啊,我說你怎麼還在這裡睡覺。靜雅昨天下午就從美國回來了,你都不知道的嗎?趕緊起來,我已經替你在公司請了半天假了,快去顧家看看她!”
江凌柯伸手抽回宋莉手裡的枕頭,眼睛都沒睜開,口齒不清地哼哼了兩聲,又睡過去了。
宋莉頭疼的看着自己的兒子,只覺得腦仁一陣發痛。一把扯起江凌柯的被子,對着他的耳朵一陣猛扯。
“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不爭氣的兒子,雅靜哪點配不上你了,拿出點你泡吧的熱情來好不好?趕緊給我起牀!”
江凌柯捂着自己的耳朵,無奈地從牀上爬起,看着一臉心急火燎的母親,長嘆一聲。
“媽,你要做的我都會去做,你就別再瞎操心了。”
宋莉放下手裡的被子,在江凌柯身旁坐下,伸手握住兒子的手,語重心長,“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不操心你操心誰去?我知道你現在對雅靜還沒什麼感覺,你們年輕人追求愛情卻是情有可原,可是愛情能當飯吃麼?更何況感情是靠培養的,你們兩個也算是門當戶對,天造地設了。我和你爸讓你娶她,除了她顯赫的背景外,也是考慮過她本身的。雅靜是個好女孩,能力也強,以後**交到你們手裡,你爸和我都放心。”
江凌柯捋了捋自己凌亂的髮絲,目光靜靜落在腳下地毯上,脣角有幾分譏諷,然落到嘴邊,卻成了波瀾不驚的話語,“我知道了。”
衝了個澡,給顧雅靜打了通電話,江凌柯開着紅色蘭博基尼,橫衝直撞便朝市區而去。車開到一處紅綠燈,正巧跳着黃燈,江凌柯不由一腳油門踩到低,想要迅速衝過去。熟料剛開到路中心,東西方向就衝過來一輛車,江凌柯閃避不及,兩輛車便重重撞在了一起。
車內十六個氣囊都迅速彈開,車子被震開一段距離後才緩緩停下。江凌柯從車子裡爬出來,只見愛車的車頭一側早已變形,很多部件灑落一地,損傷慘重。
與此同時,一旁一輛紅色極光裡,也顫顫巍巍走出一個人。夏曉詩扶着腰走到車頭,看到變形的汽車引擎蓋,臉一下子就綠了。
這可是張鋮豪買了送給唐秋豔的生日禮物,她今天是試開着順便去買些蘇淺夏要的食材的。誰知道碰到這樣一個二貨,竟然撞車了。
“哪個不長眼的啊,怎麼開車的啊!”夏曉詩目光環顧一週,扯着嗓門大喊起來。
江凌柯心頭本就不爽,聽到對方這麼囂張跋扈,也皺起眉頭來,“怎麼說話的,明明就是你闖紅燈。”
夏曉詩走到江凌柯面前,現實從頭到尾打量了他一圈,冷哼道:“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怎麼說出來的就不是人話呢?你哪隻眼睛看到我闖紅燈了,我明明就是看準了跳黃燈了才踩油門的!”
江凌柯一手摸着自己腦袋,一手撐在腰間,看着眼前的女孩連連搖頭。
“我趕時間,咱們私了算了。說吧,要多少?”
夏曉詩一聽,一張綠臉立刻就漲紅了,伸手在江凌柯胸口推了把,大吼道:“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可以扭曲事實了是不是,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不承認是你闖紅燈,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好好好,算我錯了,我闖了紅燈,這樣行不行?”江凌柯看了看手錶,無奈妥協道。
夏曉詩摸了摸鼻子,繼續道:“不行,光說有什麼用,你等着!”
說着,就一溜煙跑回極光旁,從副駕駛座拿出手機,又將江凌柯拉到極光引擎蓋前,打開手機錄像功能,“吶,就站在這裡,你就說,是你闖紅燈撞了車就行了!”
江凌柯站在車頭,足足看了夏曉詩半分鐘,最後長嘆一口氣,“小丫頭,你有完沒完?我打110,讓警察來處理吧。”
夏曉詩見狀,連忙阻止道:“不行不行,不能叫警察。”
江凌柯脣角一勾,挑眉看着眼前的人,“不是說我闖紅燈麼?你怕什麼?”
夏曉詩心虛一笑,搖頭道:“叫什麼警察啊,多傷感情。你看啊,我也不要你賠錢,只要你證明一下你闖了紅燈而已,我以我人格擔保不會拿這件事情做出任何不利於你名利的事情,你反正不會損失什麼,大家萍水相逢也是場緣分,你就幫幫我咯?”
聽着眼前小丫頭東拉西扯越扯越遠,江凌柯冷冷看着她,問道:“你覺得你的人格還值得我相信麼?”
夏曉詩面色一變,罵人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卻又生生被她憋了回去。
江凌柯不理眼前胡攪蠻纏的人,拿出手機撥通了季全東的電話,交代完畢後,纔對夏曉詩緩緩道:“道歉也道過了,給你錢也不要,打110你又不肯。我沒空陪你耗着。”
夏曉詩正要說話,江凌柯已經轉身離開了。夏曉詩哪裡肯依,連忙上去抓他,這一抓正好勾到他手腕上,夏曉詩只覺得勾到了什麼東西,隨即便聽到一陣細聲,一條黑色鏈狀物便掉落在地。
那是一條類似黑繩轉運珠的東西,只是編織精緻的繩子上所串的不是黃金,而是像琥珀色的瑪瑙石般的東西。只是那繩子不知道是年歲久了還是質量不好,被夏曉詩這麼一抓,竟然斷了。
夏曉詩眉頭一皺,也沒太在意,看着沉默着低頭撿起它的江凌柯,連忙道:“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了,這裡東西哪裡有賣,你告訴我,我——”
“不需要了。”江凌柯將那串鏈子緊緊攢在手心,關節處隱隱的泛白暗示着此刻他握拳的力度,也昭示了他此刻的內心。
緩緩從地上站起,江凌柯面上雖沒怒氣,但整張臉卻似蒙上了一層陰霾,一雙黑眸說不出的陰冷。
夏曉詩不料這看似一般的東西對他那麼重要,面色也有些擔憂,見他又要走,不住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喂——”
“滾。”
冷冰冰的話語,陰鷙的眼神,剛纔還和她討價還價的男人如瞬間變了個人一般。夏曉詩被他那表情嚇着了,下意識地便放下了手。眼睜睜看着他繞過人羣,消失在路邊一輛黑色寶馬車內。
市中心一家咖啡館。
顧雅靜點了兩份商務套餐,見江凌柯面色有異,不由開口問道:“怎麼了,誰得罪你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江凌柯搖頭,喝了口咖啡,“來的路上出了點小事故,沒什麼大事。怎麼一聲不響就跑到美國去了?”
顧雅靜脣角始終保持着一抹淺淡的笑,只是那笑容沒有到眼底,倒是有一種淡淡傷懷的感覺。
“這次去美國,我看到了很多人很多風景。一號公路上有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風景。看着一望無際的海,看着緩緩沉入大海的夕陽,阿柯,我第一次覺得,人生可以這麼美好。”
江凌柯安靜望着她,不語。
“這次出去,我想通了很多東西,你說得對,我曾經確實很懦弱。我母親在生下我後就被切除了整個子宮,我從小就被當成接班人來培養,我揹負着整個家族的榮譽,我的人生,不能有半點差池。這兩年來,我們都一樣,看似放蕩不羈,其實都活得小心翼翼、悶悶不樂。我們心中都有着無法抹去的一抹羈絆,於我,是家族;與你,是淺夏。”
顧雅靜停下話語,抿了口咖啡,繼續道:“阿柯,你真的想和我結婚麼?”
江凌柯苦澀一笑,淡淡道:“我同她的情況,和你同程子廷的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兩人自是心知肚明。
“漫漫人生,你就確定,這輩子不會再碰上一個你愛的人呢?阿柯,我們都應該給自己一個機會。”
當顧雅靜對江凌柯說這些話的時候,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年輕鮮活的女子,竟然選擇用這樣激烈的手段,去堅持自己的選擇,去披荊斬棘爲自己開拓出一條想走的路。
就在那一夜,顧雅靜獨自在房間,吞服了一整瓶安眠藥。
那一晚,顧雅靜給自己遠在b市的父親顧近行打了電話,告知他要嫁給一個沒有任何身份背景的男人。顧近行早在自己大壽時便對外宣佈了顧江兩家聯姻的消息,這幾個月也已經將手頭不少項目都放給了凌峰集團在做,如今顧雅靜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顯然是不可能了。顧近行幾乎想都沒有想,就駁回了女兒的想法。
那通電話後,顧雅靜就安靜地回到了房間,直到半夜房間傳來嘔吐聲驚到了外面走道上的僕人,才發現了狀況,連夜將她送到醫院。
然而,到了醫院,卻又傳來一個震驚整個顧家的消息。
顧雅靜懷孕了。
許惠如得知此消息後,正欲通知b市的顧近行和顧天璟,卻被顧雅靜阻止了。
她說,那孩子,不是阿柯的。
短短几個字,讓許惠如頓覺遭雷劈,震得半天回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