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她所不知道的蕭厲風
那日在唐秋玲的軟磨硬泡下,蘇淺夏不得不答應了她的請求。週末下午,蘇淺夏辦完出院手續,正準備離開醫院,卻突然接到了齊羽的電話。
“喂,蘇小姐嗎?”
“是我,怎麼了?”
“蕭總昏迷了,現在正在送往醫院的路上,你到a座十三層顱內專科找陳永康醫生,讓他先做好準備。”
蘇淺夏來不及問再多,齊羽就匆匆掛了電話。他的語氣非常急促匆忙,一掃平日沉穩的樣子。蘇淺夏心知不妙,不敢有耽誤,連忙朝齊羽所說的辦公室而去。
“請問陳永康醫生在嗎?”蘇淺夏顧不得敲門,氣喘吁吁地衝入了顱內專科辦公室。
裡頭的一個白衣大夫正坐在辦公桌後寫着什麼,聽到聲音擡眸朝蘇淺夏望去。
“我就是,請問小姐有什麼需要嗎?”
“千禧合衆的蕭總您認識嗎?”蘇淺夏一邊大喘着氣,一邊連聲問道。
顧永康鏡片後的目光露出幾分警惕,默默看着蘇淺夏。
蘇淺夏此刻哪裡還顧得上揣摩他的心思,繼續開口道:“剛纔他的特助打來電話,說他昏迷了,現在應該正在往醫院過來,讓你立刻準備一下。”
陳永康聞言,面色一變,扔下手中的筆,連忙衝出辦公室。他一路小跑朝急症室而去,還拿着移動電話讓急症部臨時調出了一間手術室。
蘇淺夏心中的不安隨着他臉上的緊張在一寸寸放大。顱內專家?昏迷?還要手術室?昨天晚上分明還是好好的人,爲什麼現在會到了性命垂危的地步?
兩人趕到急症室,還沒來得及喘氣,齊羽就驅車到達了門口。將蕭厲風擡上早就準備好的病牀上,陳永康和幾個大夫匆匆推着他進入了四號急症室。
蘇淺夏站在一旁,看着昔日那個霸道狂妄的男子安靜躺在牀上,面色慘白,心頭就說不出的慌亂。
一路跟着醫生來到急症室外,眼睜睜看着蕭厲風被推入手術室,過了約莫十來分鐘,蘇淺夏纔有些緩過神來。
齊羽看了看手錶,伸手拭去了額角的汗水,目光中盡是藏不住的不安與焦急。
蘇淺夏走到他身旁,開口問道:“他到底是什麼病?”
齊羽指了指旁邊的座椅,示意蘇淺夏坐下,自己則靠在牆壁上,目光有些落寞。
“蘇小姐還記不記得,蕭總一直有頭痛的毛病。”
“記得,但是當時他說只是一般的偏頭痛,只要勞逸結合,就沒什麼問題。”
齊羽失笑搖頭,“蕭總頭痛,不是因爲偏頭痛。蘇小姐應該知道,蕭總是八年多前回到蕭家的,在這之前,他一直獨自生活在歐洲。蕭總年輕時候的生活並不光彩。因爲不願意去孤兒院,又無法正式工作,蕭總十歲以前一直過着流lang的生活。九歲的時候,他在一家便利店偷東西被店員抓到,暴打了一頓後被丟在外面,整整淋了一夜的雪,直到第二天清潔工發現他纔將他送入醫院。那一次,蕭總差點就喪命,雖然救活了,但是因爲腦部受創出血,顱內積壓了血塊。當時考慮到他還年幼,並未做開顱手術,而是採取了保守治療。這樣的治療,一直持續到現在,腦內血塊基本已經被清除,本來陳醫生說,再過兩三年就能徹底清除,可是幾天前,那場車禍,蕭總爲了保護你,頭顱再次受到重創,診治結果是,輕微腦震盪。”
蘇淺夏面色早已慘白,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死死攪在了一起,少許透露出幾分她此刻心中的情緒。
和那個男人相處了整整五年,蘇淺夏竟然從爲知道過這些事情。她印象中的蕭厲風,永遠是冷肅高傲的,又如何會和一個小偷聯繫在一塊?
被人暴打,被扔在雪地。蘇淺夏也從未想過,一想沉斂尊貴的蕭厲風,會有着這樣一段辛酸的過往。
更讓她覺得無所適從的是,自己竟然成爲了將他推向死亡邊緣的阿修羅。
齊羽目光有些蕭索,嘴角依舊噙着一抹嘲諷的笑,“蘇小姐,或許你覺得,當年蕭總那麼對你,是非常殘忍的一件事情;或許你覺得,爲了報復蕭家,蕭總所作所爲太過分。但是你要是知道蕭總的童年是怎麼度過的,要是知道蕭總這幾年在蕭家是怎麼度過的,那麼,你就自然會理解他的心情。這兩年你突然失蹤,蕭總一直沒有放棄過找你。在得知你回國後,他私下裡爲你做了很多事情,蘇小姐,我是一路看着你們過來的,有些話我不好說,但是我只希望,無論你現在是用什麼心情在面對蕭總,請你不要再恨他。他比你想象中,還要活得辛苦。”
齊羽話音剛落,手術室的門就被推開了。陳永康摘下口罩,大步走向齊羽。
“顱內出血,我們準備進行開顱手術,需要蕭總的家屬簽字。”
齊羽面色一變,接過護士手裡的病危通知單,開口道:“必須要家屬簽字嗎?”
陳永康點頭,“抱歉,這是醫院的規定,我也無能爲力,蕭總現在情況很危急。”
“我來籤。”蘇淺夏突然開口道,不理陳永康和齊羽差異的目光,迅速接過護士手中的紙筆,在簽名欄穩穩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有什麼意外我會負責。”
陳永康看了眼蘇淺夏,微微點頭,隨即又迅速閃入手術室。
晚上七點,唐秋玲打來了電話,問蘇淺夏什麼時候到,蘇淺夏此刻心亂如麻,推說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齊羽知道蘇淺夏胃不好,出去買了點吃的該給她,蘇淺夏卻如何也沒胃口,只是沉默坐着。齊羽的話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過震撼,她需要時間,好好消化。
這期間,唐秋玲又打來了幾通電話,蘇淺夏沒有接,到最後,她乾脆選擇關機,將手機扔在了一旁。
到晚上十一點多,手術室的門終於再次被打開,陳永康等幾名醫生一臉疲憊地從手術室出來。蘇淺夏連忙上前詢問情況。
陳永康長吁一口氣,開口道:“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已經把他顱內所有血塊都清理乾淨。現在icu待幾天看看情況。”
蘇淺夏一顆緊繃了近十個小時的心終於回到了原處,又詳細瞭解了一些蕭厲風的情況後,齊羽堅持要蘇淺夏回去休息。
從蕭厲風進手術到現在已經十多個小時,蘇淺夏卻沒有看到任何蕭家的人過來看望過。齊羽說,蕭厲風雖然在外面是風光無限的蕭家二公子,但是關起門來在蕭家,他就是個不受人待見的私生子。自從千禧集團易主後,蕭嚴到現在還躺在醫院裡,一隻腳早已踏入的棺材,而蕭家其他人也是對他恨之入骨,根本不會有人來看望他。
蘇淺夏思前想後如何也不放心,便讓齊羽載着她回一趟蕭厲風的公寓,準備一些日用品拿到醫院來。
當齊羽開着車一路朝自己原先和蕭厲風住的公寓而去時,蘇淺夏的心徹底混亂了。
齊羽見蘇淺夏面露震驚,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蘇小姐可能不信,蕭總雖然在h市房產有不少,但是最常去的,就是那裡。在和沈小姐訂婚前,蕭總每每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去那裡,常常盯着窗臺上的那盆蘭花,一坐就是一個晚上。前段時間和沈小姐取消婚約後,蕭總就搬回了那裡住。蘇小姐若是有心,會發現您的衣櫃裡又添置了不少衣服,那些都是蕭總這些日子給您買的。前段時間鐘點工來打掃時,不小心將您高中時用過的那個陶瓷筆筒打破了,蕭總知道了後發了很大的火,那個小姑娘嚇得當場就哭了,差點就跪下求饒。這些話我本不該和您說,也沒有資格和您說,但是這段時間我看着蕭總那個樣子,實在是不忍心。您和蕭總在一起這麼久,蕭總心裡到底有沒有您,其實您心裡都是有數的。”
……
聽着齊羽娓娓道來蕭厲風這兩年的事情,蘇淺夏心中前所未有地混亂起來。
兩年多來,她一直將自己和蕭厲風關係的破裂歸咎與蕭厲風對她的忽視和冷暴力。兩年前在他辦公室看到的那一幕成了她對蕭厲風最後的印象,從此之後,那便認定了這個男人是個冷血有暴戾的惡魔。
然而,當事實的真相被揭開,當有人告訴她,那些她耿耿於懷的恨與痛都是有着諸多不得已時,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就像是就着磨石磨礪了兩年多的刀鋒,當刀刃終於鋒利吹毛立斷、削鐵如泥時,卻被告知被砍的對象已經消失。
那是一種帶着迷茫的無力感,帶着負罪的挫敗感。
很多時候,生活總是喜歡給我們開各種各樣的玩笑。那些或許有機會走到一起的人,卻因爲種種誤會而最終漸行漸遠。即便事後知道真相併非心中所想,又能如何?
回得去的永遠只是回憶,經歷世事變遷後,此時的心境,又如何再能回到彼時的親暱?
齊羽將她送到公寓樓下,讓她先休息一晚上,便驅車離開,臨走時,他幾次告誡蘇淺夏,絕對不能把蕭厲風入院的事情告知他人。蕭厲風這些年在商場上打拼,得罪的人自然不在少數,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趁人之危,那就麻煩了。
齊羽車子剛開走,一輛黑色a8便停在蘇淺夏身前。
張鋮豪打開車玻璃,眼底盡是森冷。
在接到蘇淺夏不來參加他生日晚宴的消息後,張鋮豪便離開了張家大宅。在h市高架上漫無目的地開了許久,突然想到幾日前讓林初浩查出了這處蕭厲風與蘇淺夏舊時住過的公寓,便鬼使神差地想來看看,誰知道,還真被他等到了。
張鋮豪壓抑着心頭的怒火,冷冷開口道:“上車。”
蘇淺夏此刻身心俱疲,哪裡還有工夫和他糾纏,淡淡說了句不用,便要轉身往大廳走。
張鋮豪打開車門,二話不說,將她塞入車內,隨即便踩足油門,揚長而去。
一路沿着高架驅車狂奔,張鋮豪發泄似得將油門踩到了最底,不斷的超車加速。蘇淺夏剛在齊羽車上剛吃了一碗餛飩,如今這般折騰,胃裡便是翻江倒海的難受。
整整兩個小時,張鋮豪都沒有說話,專心驅車,蘇淺夏也是個死要強的人,雖然胃裡難受得要死掉了,但還是咬着牙不肯說半句。
兩人一路驅車來到郊區海邊,張鋮豪直接將車開到了沙灘上,這才猛踩了一腳剎車,停下了瘋狂的舉動。
蘇淺夏緩緩推開車門,走到一處石頭旁,彎腰便開始吐。將胃裡所有的食物全部吐出後,她才稍微覺得舒服些。
迎面有陣陣海風吹來,微涼,卻非常舒服。蘇淺夏用紙巾擦了擦脣,走到車邊,熟練的從後座儲物箱中拿出一瓶水猛灌了幾口。
期間,張鋮豪一直默默站在沙灘上,背對着蘇淺夏,一字不語。遠處公路的橘色燈光微微照亮了他的背脊。挺拔、寬闊,透着一股沉斂和冷肅。
蘇淺夏扶着自己的胃,緩緩走到張鋮豪身旁,話語中有掩飾不住的疲憊,“張鋮豪,你瘋了。”
張鋮豪突然轉過身,一把將蘇淺夏扣入自己的懷中,力道之大,幾乎要讓蘇淺夏窒息。熟悉溫暖的味道,是屬於他特有的氣息,除此之外,蘇淺夏還聞到一股近乎刺鼻的菸草味。
“是,我是瘋了。”
張鋮豪將頭深深埋在蘇淺夏的脖頸間,在她白皙優美的耳朵上輕輕咬了口,低沉暴躁的聲音中,帶着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蘇淺夏在他懷裡掙扎了幾下,待聽到他這聲話語後,便安靜了。
“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張鋮豪嘴中低聲喃尼了一句,便伸手捧起蘇淺夏的臉,俯身朝她吻去。從剛開始的溫柔捻轉,到近似瘋狂地啃咬着蘇淺夏的脣。
蘇淺夏被他強勢的行爲方式弄得有些光火,越發劇烈地反抗起來。她的反抗在張鋮豪眼中,是不可原諒的挑釁。想到她竟然和蕭厲風住在一起,他心中就要一團怒火在焚燒!
將她橫空抱起,張鋮豪邁着矯健的步伐,大步朝車內走去。拉開後座車門,將她扔入其中,不等蘇淺夏來得及起來,他便迅速脫去西裝,俯身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