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好不容易從山上跑了下來,可是卻昏了過去。爲什麼那時候,她不再堅持一下呢?爲什麼不在昏倒前,先告訴別人,還有一個人,在山上等着救援呢!
如果那時候再堅持一下的話,那麼有些事情的結果,是不是就不同了呢?
“還記得這座山嗎?”周曉彥問着,聲音有些低低的。
“記得。”楊沫點點頭答道。
於是周曉彥走在了前頭,楊沫跟在了後頭。走在山道上的時候,記憶變得有些不太鮮明。道路雜亂無早,腳下是叢生的野草。
也許當初她從山上跑下來的時候,就是跌跌撞撞的吧,幾乎是在瞎闖,所以這會兒,她根本不知道哪條路是哪條!
可是周曉彥卻好像對這兒很熟似的,甚至連哪兒有個樹樁,哪兒有個大坑都知道,會事先提醒她。可以看得出,他一定是常常來這裡。
因爲已經是6月的天了,楊沫身上的着裝是夏季的校服,上面是短袖的襯衫,下面則是及膝裙。在馬路上走沒什麼,可在山上走的時候,難免就會被一些樹枝什麼的蹭到。楊沫的胳膊上,小腿上,有了一些細小的劃痕。
楊沫只是眉頭微蹙了下,什麼話都沒說,反倒是周曉彥瞧見了,抓起了楊沫的手腕,看了看她被刮出西痕的地方,然後再蹲下了身子,看了看的小腿。
楊沫頓時臉紅了,本能地用雙手掩住裙子,生怕他蹲下後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周曉彥站起身,揚揚眉對着楊沫道,“如果是要看女人身體的話,我有太多女人可以看,沒必要到這荒山野嶺來這樣看。”
貝齒微咬了一下嘴脣,楊沫尷尬地道,“只是你剛纔的動作突然了點,所以我……”
“小時候,倒是沒覺得你這麼容易受傷。”他突兀地道。
“什麼?”她楞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沒什麼。”他轉身,繼續朝前走着,只是這一次,他都會盡量挑着樹木少一些地方走,而每次有什麼樹枝的,他都會用手撥開,讓她先過去了,他自己才過。
他在用着他自己的方式,讓她少受一些傷。
楊沫默默地跟在周曉彥的身邊,以前逃出來的時候,他發燒了,一路上,都是她照顧他的多,而現在,卻是反一反,他照顧她的多了。
越往山上走,地勢越陡峭,當走到某一處小坡地的時候,周曉彥先攀爬了上去,然後把手伸向了楊沫,示意她抓住他。
楊沫看着周曉彥遞伸過來的手,遲疑了一下。
周曉彥輕笑了一聲,笑聲如夜風中響起的樂聲,悅耳,卻又有着一種微微的嘲諷,“這會兒,就連我的手都不敢抓了嗎?以前,你不是還背過我嗎?”
那是……他發燒的時候,有時候會迷迷糊糊的,於是她揹着他走了好長的一段路。那時候,5歲的她居然背起了7歲的他,如今想來,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也許人在困境中的時候,往往都會爆發出身體的潛能。
楊沫想了想,還是把右手放在了周曉彥的手心上。下一刻,他五指收攏,扣住了她的右手,然後在她的腳攀爬上山坡的時候,猛地把她的手往上一提。
男人的力量,總是會比女人的大,她幾乎沒費什麼力,就藉着他的力爬上了小山坡。
“好了。”楊沫輕聲道,扭動了一下手腕,暗示着周曉彥可以放開了。
但是他卻就像是沒聽到她說似的,抓着她的手,繼續往前走着。
她咬了一下脣,掙扎了一下。然而他把她的手握得很緊,讓她根本抽不出來。
“周曉彥。”她停下了腳步,喊道。
他回頭,眸光波瀾不興地看着她,“一會兒還有許多陡峭的地方,不想摔得滿身是泥的話,就最好抓緊我。”
楊沫沒吭聲,她知道,周曉彥說的也是實話,越往後走,陡峭的地方就越多,稍一不小心,就容易滾滑下去。
於是,沒再掙扎,她繼續跟在他邊走着,只是手被他捏得牢牢的,不斷地感受着他的溫度。
走了大約快40多分鐘,楊沫已經開始有些喘氣了。可是山上的景緻,卻也讓她感覺越來越熟悉,越來越與記憶中樣子重合着。
這座山上,楊沫最熟悉的,其實是山洞附近的一帶,因爲那時候她會在附近到處找可以果腹的野果,呆在山洞裡的兩天時間裡,她在山洞附近來來回回的不知道跑過多少遍。
所以,山洞也近了嗎?楊沫想着。
果不其然,過了片刻,周曉彥已經領着楊沫走到了一處洞口前。一米多高的洞口,成人需要彎着身子才能鑽進去。
可是在記憶中,那時候他們兩個小孩子,卻是不需要彎腰就可以進去的。
周曉彥轉頭看着楊沫,那眸光就好像在對她說,到了。
是啊,到了十四年前的地方,到了她和他曾經只剩下彼此的地方。楊沫彎着腰,跟着周曉彥進了山洞。山洞的內部,還不算太小,頂部比較高,有2米多高,至少不用彎腰站着,山洞內,還有幾塊大石頭,其中一塊最大的石頭頂端比較乾淨,有些磨亮,感覺應該是經常有人坐着的關係。
該不會是周曉彥經常回這個山洞,坐在這塊石頭上吧,楊沫想着,目光不自覺地望向一旁的人,卻發現他的視線此刻正在落在她的身上。
那眸光就像是在看着思念已久的人,有着太濃的念想,卻又有着一種患得患失。
楊沫的心,彷彿被狠狠地抽了一下。剎那間,就像所有的語言功能都失效了似的,只能低下頭,不去看着他的那雙眼睛。
過了許久,心口中那種抽痛的感覺才慢慢地止息下來,楊沫的眼角,瞥見着她和他依然交握在一起的手,“可以鬆手了嗎?”她出聲道,頭依然低着,不敢去看他的臉上會有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