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蓄勢待發

時夜,月光清幽。

衆人安睡,白鳳鳥、老鷹、雲歌也各自在爲它們準備的鳥牀上安睡。經過這一日與人類的相處,頗有靈性的白鳳鳥和老鷹已很信任江承紫,對她很是聽從。

所有人都累了,也都睡了。甚至還有人鼻鼾如雷。可是,江承紫睡不着,她睡在簡易的包裹枕上,瞧着洞口如水的月光,一顆心紛亂無比。

而在千里之外,在驛站裡剛剛經過一場劫殺,將來人悉數滅掉的李恪,同樣無法入眠。他倚靠在驛站的窗口,瞧着窗外的羣山。

這一晚,月華千里,四野清明,那些山的輪廓看得清清楚楚。

然而大唐國境之內,爾虞我詐,全是暗潮洶涌。

他曾發誓這一世要護她周全,然而,他還是高估了自己。這一次,她還是被遷入其中。雖然,他作了近乎完美的安排,讓她避開那些牛鬼蛇神們安排的屬下,但他還是忍不住擔心。

畢竟,她所在的地方是迷途山。山高萬仞,植被茂密,地形複雜,野獸衆多。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對自然萬物都懷着敬畏之心。

那樣的山中,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阿紫。”他低聲喊她的名字。這麼一喊,心就顫顫地疼,像是針在心上細細密密地扎着。

“蜀王,夜已深,該睡了。”白衣的男子聲音清雅。

李恪掃了他一眼,冷笑:“三公子不也沒睡麼?”

“我是蜀王護衛,自是要護衛蜀王安全,不敢睡。”長孫濬回答。

“何必呢。”李恪哂笑。

長孫濬不理會李恪的諷刺,緩步走過來,說:“這月光多美好呀。”

“我不覺得我們有可以一起賞月的關係。”李恪站直身子,冷冷地說。

“怎麼沒有?”長孫濬反問。

李恪瞧着他,長孫濬站在窗外,低聲說:“我們都傾慕於阿芝。”

“大膽。”李恪惱怒,厲聲喝道。

那些護衛看到兩人爭執,只紛紛裝作沒看見,無聲無息地隱沒在房屋的陰影裡。

李恪跳過去,扯住長孫濬的領子,惡狠狠地壓低聲音問:“她的名字也是你叫的麼?”

長孫濬任憑李恪扯着,神色自若地小聲說:“我傾慕於她,卻不曾褻瀆於她。我自傾慕我的,有何不可?”

“她是我的妻。你這般就是褻瀆。”李恪低聲警告,手上卻用力掐住長孫濬的脖頸。

長孫濬冷笑:“你太不講理。你擁有她,我自傾慕我的,卻不許?”

“你傾慕你的,你別說出來。”李恪眸光如刀。

“嗯。”長孫濬苦笑,將李恪的手拍開,問,“知道我爲何一定要來做你的護衛麼?”

李恪站直了身子,與他並肩站在驛站的廊檐下,瞧着驛站院落裡的幾叢竹,懶懶地說:“你殺了我,她也不會跟你。”

“哈哈哈。還是你明白道理呀。他們呀,都不明白。”長孫濬忽然哈哈笑起來,驚飛了樹上的一羣鳥,也驚得暗處那些護衛莫名其妙,暗自嘀咕:這蜀王跟長孫公子這到底是敵是友,到底唱的哪一齣?

李恪掃了他一眼,說:“夜深人靜,大夥都累了,別一驚一乍擾人清夢。”

長孫濬卻沒有理會李恪。他心裡很難過,很想找一個人說一說,可是他想來想去,或者能說的人竟然只有李恪,因爲大約只有李恪才能理解他。

“他們讓我拿你的命換阿芝的命。還對我說,你不在了,楊氏阿芝望門新寡,不好嫁。到時候,長孫氏三公子求娶,她楊氏阿芝就算高攀,楊氏六房巴不得嫁過來。呵呵,呵呵。”長孫濬說到這裡,笑得彎下腰,笑得嗚嗚哭了起來。

“這麼大個人了,成何體統?後面還一排屬下看着呢。”李恪厭惡地擺擺手。

其實說實話,前世裡,他對長孫濬就並不討厭。如果說長孫一族最有才華的人,他認爲是長孫濬,而不是長孫衝。再如果說,非要在長孫一族選出個正直有良知的,那就只有長孫濬一人了。

但即便他不討厭長孫濬,可這人是長孫家的人,畢竟還是對立的,牽扯越少越好。

長孫濬不理李恪,只掩面嗚嗚哭泣。李恪見他沒停下的意思,連忙跳開兩步離得遠一些,道:“別哭了。旁人瞧見,還以爲我欺負你呢。”

“可不是你欺負我?”長孫濬止住了哭,擡眸掃了李恪一眼。

李恪很無語地看着他,很是嫌棄地說:“長孫公子,能不要這麼幼稚,行麼?”

“好吧。”長孫濬理了理披拂的頭髮,換了嚴肅的神情說,“他們說要了你的命,就可以留着阿芝。可是我不信任他。”

“他是你父親。”李恪強調。

“他安插的人我可一個都沒帶。”長孫濬聳聳肩,“他要安插在軍營的那些人,我可是全告訴你了。”

“告訴不告訴都一樣,反正阿芝又不會帶他們。”李恪平靜地說。

長孫濬被噎得說不出話,尷尬地笑了笑,說:“也是。蜀王深謀遠慮,阿芝冰雪聰明。”

“如果沒別的事,就回去好好休息。”李恪說,“你父親或者別的世家,可不是銀樣鑞槍頭。”

“哈哈,承蒙讚美。我這就去養精蓄銳。”長孫濬哈哈笑起來,隨後瀟灑轉身,一襲白衣帶起霧氣月華,像是傳說中的謫仙。

李恪則是站在原地,看着月華如霜染了四野,心裡空空的,想的全是阿紫的一顰一笑。

不知過了多久,穹蒼來到身旁,低聲喊:“公子,夜已深,該就寢了。”

“嗯,前路如何?”李恪詢問。

穹蒼躬身,低聲回答:“公子放心,該清除的都已清除。前站已入了突厥境內,正在查探前朝蕭後的具體情況。明日黃昏就該有消息了。”

“那長安呢?”李恪此番關心的是長安,是阿紫。

“長安風起雲涌。據聞,房相入宮參了長孫無忌一本,左屯衛軍入了河東張氏之手。”穹蒼低聲彙報。

這穹蒼正是蜀王悉心培養的四路暗衛首領之一,最擅長的就是潛伏,查找消息。而旗下有能御鳥的奇人,傳遞消息使用鳥語,安全快捷,當世無雙。

“房玄齡參長孫無忌,這真是意外之喜。”李恪長眉一展。看來事情進行得很是順利,要不然一向老謀深算明哲保身的房玄齡不會這麼不管不顧地得罪長孫無忌。

“房相參奏長孫無忌,這情況千真萬確。”穹蒼強調。

“長安局勢越亂越好。如此這般,我父皇纔會對長孫無忌有所警惕。”李恪說着,與穹蒼漸漸往驛館的偏廳走去。

穹蒼緊隨其後,繼續彙報:“長孫皇后親自幹政,將蕭氏要給太子側妃的婚退了。”

“皇后是個明白人,我們安排的人要好好保護着。那些出入宮廷的醫者,一個個都別放過,暗地裡查清楚。”李恪交代。經歷了一世的他,更明白長孫皇后這個女人雖然在深宮裡深居簡出,絕不幹政,但她的存在與否可直接左右局勢。這個女人不能死,不能有任何的閃失。因這是個真正關心天下蒼生的女人,真正的皇后,而不是長孫家的女人。

“公子放心,我們派的人日夜守護着皇后。”穹蒼又說。

“嗯,辛苦了。”李恪一直想知曉阿紫的消息,但他一直不敢問。

穹蒼彙報了皇后的事後,終於說到了九姑娘已順利入了迷途山,擺脫了朝廷所有的累贅。按照計劃,先期入了迷途山的江府暗衛和李南帶領的地絕已在山中。在今日破曉就與之匯合了。

“公子放心,有云歌帶路。還有對叢林很熟悉的李南、錦雲,九姑娘不會有事的。再說,九姑娘足智多謀,身手了得,我瞧着沒人及得上九姑娘。”穹蒼安慰。

他看得出公子這樣睡不着,其實就是在擔心九姑娘。

“她呀——”李恪笑起來,隨後搖搖頭,說,“是呢。沒人及的上她。”

“公子還有好幾日都要趕路,前方不知還有什麼牛鬼蛇神。因此,還請公子歇息。”穹蒼躬身請求。

李恪點頭,爾後站起身回屋睡下,想着阿紫的模樣,想着她的馨香,很快入了夢中。

大唐北地邊境,月黑風高。柴紹悄悄地調動兵馬,朝朔方靠近。經過幾日的暗地行軍,軍隊已經到達指定位置,隨時待命。

他卻還是如同第一次打仗一樣,將沙盤瞧了又瞧,將兵馬算了又算。

“國公爺,這裡似乎不用部署這麼多。我們是要與侯將軍形成合圍。”副將柴勳指了指沙盤的一角。

柴紹不語,只瞧了瞧那一角,然後展開地圖仔仔細細地看看自己部署的區域以及延伸出去的區域部分。一旁的殿中少監薛萬均對柴勳說:“部署之時,不能想着援軍。這戰場上,局勢瞬息萬變,未必會有援軍,不管領軍之人是誰。因此,行軍之人,部署乃以絕境所算。”

“原來如此。”柴勳恍然大悟。

“傳令將士們不可懈怠,要枕戈待旦。”柴紹將部署又檢查一遍,便將這一夜的將軍令傳了下去。

“是。”柴勳得了命令,就讓傳令兵下去了。

爾後,柴勳轉過來,很難爲情地說:“國公爺,我們此番向朔方靠攏,很顯然是要合圍朔方,攻打樑師都。然而,讓我們到達指定位置後,聽號令。但是這次到底是聽誰的號令?李靖老將軍沒來,來的是侯君集,難道是聽他的?”

“柴勳,你跟了我多年了。這種話不該問出來。”柴紹沉了一張臉,“我們作爲將領,自是聽朝廷命令。然而,戰事一開,戰機轉瞬即逝,作爲將領,就該抓住戰機。”

“是,屬下知錯。”柴勳躬身回答。

柴紹揮了揮手,示意柴勳下去。一旁的薛萬鈞則是上前道:“國公爺,此番大軍悄然壓境,朝廷剷除樑師都的決心可見一斑,但以前也攻打多次,皆沒有拿下。此番,朝廷如何這樣急於攻打?”

柴紹早就從柴令武的來信裡,知曉了長安的一切,包括山中探路一事。但薛萬鈞並不知情,柴紹沉默片刻,只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前方探子所言,樑師都與突厥有大動作。爾後,蜀王不惜以身犯險,要出使突厥。樑師都生性多疑,必定對突厥有所防範。這正是攻打的大好時機。”

“可我還是覺得不妥。”薛萬鈞也是帶兵的老將,總覺得這期間缺少了什麼。

“有何不妥?樑師都已非從前的樑師都,突厥也非兩年前的突厥。”柴紹回答。

“我這心還是不安寧。”薛萬鈞嘆息一聲。

柴紹不語,隻身坐在賬中,也不歇息。薛萬鈞不好多問,也只是催促:“國公爺行軍日久,該歇息了。”

“薛將軍,你也暫且不要歇息,與我一同見兩人。作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柴紹擺擺手,爾後朗聲讓士兵送來簡單的點心與熱茶。

點心與熱茶剛送來,就有士兵來報,說:“夏州都督長史劉旻、司馬劉蘭成前來拜見將軍。”

“快請。”

柴紹立馬站起身迎了出去,還未走到帳門口,兩個黑臉的魁梧中年漢子就走了進來,對着柴紹行禮,道:“夏州都督長史劉旻、司馬劉蘭成拜見大將軍。”

“你們二位鎮守夏州邊境多年,辛苦了。”柴紹笑道。

兩人皆言爲國家效力,不覺辛苦。

柴紹哈哈笑,然後招呼薛萬鈞過來,說:“薛將軍,這二位爲朝廷駐守邊境多年,他們對此地情況甚爲了解,你來聽聽他們所言,再來說一說這一仗能不能打,如何打。”

“是。”薛萬鈞走上前來,與劉旻、劉蘭成彼此行了禮。

“二位將軍,我們二人在夏州多年,也與樑師都有小規模交鋒,時常注意着朔方的動態。今日就由我們二人來說一說朔方的動態吧。”劉旻率先開口。

柴紹點頭,然後又招呼人將墊子挪得近了些,四人坐得很近,就着一旁的茶點開始說這邊境的形勢,並對之後可能的一戰作了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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