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什麼人?哪用得着你來擋刀!以後萬不可如此!”他訓道。
阮小幺一疊聲的“嗯”,笑着道:“你與納仁姐姐說的話一樣!”
她拍拍榻,讓他在她身邊坐下來,微仰着頭細細打量他。
一室靜默。兩人相對看着,一肚子言語,不知從何說起。
“你……”
“你……”
阮小幺尷尬停了下來,搶道:“你要說什麼?”
察罕道:“我……你先說。”
她睫毛上還沾着亮晶晶的淚珠,看得人心憐,又有些心癢癢。察罕默默等着,聽她低聲問道:“我聽殿下說,你……要娶一個女子?”
話說在嘴裡,滿是苦澀與酸意。
“不是!”他差點跳了起來,卻好一陣支吾,吞吞吐吐道:“那是我阿姆硬塞給我的,我不要她!”
“那是真的了?”她問道。
忽的外頭廊下傳來幾道腳步聲,兩人猛然閉了嘴,面面相覷。待值夜下人走遠了,這才舒了一口氣。
察罕笨嘴拙舌解釋道:“雖說辦了些禮,但到底抉擇在我,因此不算定下。就算……就算他們定下來,我退也要將這親事退了!”
阮小幺低低笑了起來,她就說,察罕怎麼會是一腳踏兩船的人。
“看你這傻個頭也不像是花心之人……”她瞧着嘴角輕笑。
察罕也笑了,一雙眼定定落在她身上,捨不得移開。一身俊朗英挺,碰見了她,便都變成了一股憨氣。
他笑了一會,想說的話又有些說不出口。
阮小幺挑了挑眉,道:“我知你要問什麼,我替你說吧。你想問我與殿下的事,對不對?”
他愣了愣。老實點點頭。
“我與他什麼事也沒有,清清白白。”阮小幺平靜道:“因在九羌遇着了一些事,想你也知曉一些。他假作馬商混入城中,我只不過替他掩飾身份而已。後來替他擋了一刀。想必他對我定然比其他人要寬厚,因此傳了些流言蜚語來。”
她想了許久,最後還是要騙他。
不是存心,只是——實在無法向他說其中原委,她怕他會心生退意。
察罕似有些迷惑,只得一聲不吭望着她。阮小幺對上他寒亮如夜中芒星的雙眸,匆匆笑了笑,伸手戳了戳他的臉,“傻大個兒。”
“但……”他仍想說什麼。
一個字剛出口,阮小幺稍稍跪了起來。傾身湊近了他,蜻蜓點水一般碰上了他的雙脣。
察罕徹徹底底呆住了。
黑夜中,清晰的“啵”一聲,從二人相觸的脣畔發出,紅了兩人的臉。
這傢伙看着皮糙肉厚。脣上的感覺卻是滋味不錯,她親了一口,微微拉開了些距離,心跳漏了一拍,猶覺不滿足,又湊了上去。心中想着,如此主動的感覺真是好。
察罕對情事一竅不通。心心念念之人主動親近,給他從頭頂到脖頸紅了個透,像顆熟透了的柿子,好半晌,感覺到那異樣柔軟的櫻脣正摩挲着自己,身比心先動。一把摟住了她,張口反含住了她的脣。
四脣相觸,只覺滋味美妙無比。察罕大腦一片空白,只憑着心中一股本能衝動對着阮小幺一頓亂啃,吮吸了許久。那顆飽滿的脣被廝磨的微腫了,卻不知下一步動作。
阮小幺放軟了身子半靠在他懷中,襯着月色幽靜,膽兒也壯了,微微探出了舌尖,碰了碰他。
便感覺他呆住了一剎那,一口又含住了她的舌。
察罕情不自禁一手扣住了她腦後,終於無師自通,莽莽撞撞撬開了阮小幺的脣齒,深到裡頭,脣舌相纏,只覺她的氣息香軟甜膩,讓人幾欲瘋狂,捨不得退開一點。
他一個勁地與她糾纏,不知疲倦,最後被阮小幺使勁兒推了開,她已是滿面通紅,氣息紊亂,大口喘着氣,眼中似乎又浮起了一些水光。
他愣愣看着,來時一肚子想問的話通通成了過耳煙雲,拋到了九霄雲外,滿心滿眼都是眼前這嬌小的女子。
阮小幺眨了眨眼,無端生出了一絲軟柔的媚意,她半垂着頭,看了他一眼,吃吃笑了起來。
轉眼間,察罕又吻住了她。
兩人廝鬧了半晌,阮小幺這才半真半假地拍了拍他,含糊道:“好……好了,胸口疼……”
察罕全身起了些燥熱,聽着這話,又有些驚,小心翼翼地退了開,急問道:“傷口裂了?”
她抿着脣,笑意盈盈望着他,面色還有些紅,猶猶豫豫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放浪?”
“是是是我唐突了!”他面紅耳赤賠罪。
阮小幺輕嘆了口氣,柔柔伏上了他的胸膛,喃喃道:“我想與你長久在一起。之後……若是有什麼地方讓你誤會了的,你只要記住,我阮小幺心裡頭只有你一個,現在是,以後也是。”
“你……”他聽得不大明白,問道:“誤會什麼?”
她閉了眼,不再開口。
察罕只當她一時隨口而說,並未多想,忽念及一事,忙從懷中掏出了個東西,道:“差點忘了,這是向葉大夫要的,他醫術精湛,這藥粉最是生肌活血,你每日敷了在傷口上,有好處。”
阮小幺接過那東西一看,原來是個瓷瓶兒,細長的頸,被他的體溫捂得有些溫熱,裡頭盛着滿滿的粉末,一揪開塞子,濃烈的藥味兒瞬間瀰漫上了鼻端。
“有時間去問藥,沒空兒來瞧瞧我,嗯?”她揚了揚瓷瓶,半嗔半喜道。
他語滯,帶着些討好解釋道:“白日裡正要去城外找你的,阿姊纏着不讓走,這不半夜了纔有空出來麼……”
她長長“哦”了一聲,不再糾纏於此,轉而道:“你去見葉大夫,他近來可好?”
“好得很,把藥給了我,便回屋了。”察罕道。
想想的確是葉晴湖的慣常習性。
一別幾月不見。這幾日也要找個時間去看一看了。
察罕半夜翻牆來看她,總有種不太光明正大的感覺,無奈白日裡被禮王妃盯得緊緊的,幾乎半步不離。又找不到空兒來,好容易見了面,兩人膩歪了許久,這才依依不捨告了別。
他仍有些不想走,只是天色都褪去了些昏黑,阮小幺算了算,差不多三更都要過了。
她推他離開,道:“再不走,天亮被人瞧見了,把你當賊抓起來!”
“你若困了便先睡一會。我再呆一會!”察罕磨磨蹭蹭。
有他在,她能睡得着麼!
阮小幺只得道:“若是被人瞧見你從我屋裡出來,那我就要去跳金明池了!”
她對着他的側臉“啾”了一口,笑眯眯道:“去吧,下回我得了空兒。便去瞧你!”
察罕心花怒放,又磨蹭了半天,這才離了去。
鬧到快四更天,她才又躺了下來,胸口傷處有些發疼,想是結痂處裂了一些。她瞧着昏暗幽黑的頭頂,輕輕嘆了口氣。
她與察罕。何時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鬧了半夜,再睡下去便是好幾個時辰,竟也無人來催她,醒來時,外頭日光正好,已斜上了天際。
她拉開屋門。見外頭小凳兒上正坐着個年歲不大的小丫鬟,眉眼上一股機靈勁兒,瞧見自己,忙道:“姑娘醒了?”
“嗯,”她扒拉了兩下頭髮。打量了那丫鬟一陣,問道:“你叫什麼名兒?”
“奴婢叫薛映兒,因伺候姑娘的其青這兩日都在教禮房,便暫替了她來伺候姑娘。”她恭敬道。
薛映兒年歲不大,瞧着與阮小幺一般大小,只是更小了一圈兒,說話時帶着笑,一眼見着便讓人舒服。此時正端了水來與阮小幺淨面,又熱了茶,替她梳了頭,鋪疊好被褥,一應活兒都打點地妥妥當當。
阮小幺瞧着鏡中自己微圓潤的瓜子臉,忽問道:“殿下回來了麼?”
“辰時二刻便回了,還特意派人來道,這些時日叫姑娘不必早起,睡醒了到他的院兒裡去便可。”薛映兒道。
她悶悶應了一聲。
拖到巳時快過了,阮小幺這才慢吞吞去了蘭莫那處。
此時蘭莫如以往在靜心齋,院兒裡寶珏幾個丫鬟連着一些侍衛正候着,見着阮小幺,忙進去通報了,小面迎了她進去。
蘭莫回來的早,一身正黑色蛟紋朝服卻還未換下,軒軒郎朗,遮了一身鐵馬金戈之氣,更顯得蘭芝玉樹一般雅俊清冷,正提筆寫些什麼東西。
阮小幺隔着簾,裡在外屋不知要做什麼。
“進來。”裡頭蘭莫道。
她乖乖進了去。
說是伺候,實在不知他有什麼好伺候的,她無事便去另一邊從上至下草草瀏覽書架上的各類書目。
蘭莫寫了一會,擱下了筆,好整以暇看着她,開口道:“覺得無聊?”
“我……”她不知該說什麼。
他向她招招手,阮小幺走了過去,見他一手伸開,走偏了幾步,先搶道:“殿下,現下已回來了,你……你莫要再摟摟抱抱了……”
他挑了挑眉,“害羞了?”
他笑了笑,全依了她,道:“今晨側妃來過。”
阮小幺不說話。
“你知她來做什麼?”蘭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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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搖頭,“不知。”
他道:“她來求我納了你,還給你想好了住的地兒,與她一處,姐妹相稱,也好解個悶兒。”
阮小幺:“……”
這側妃可真會順水推舟使小意兒,將人往火坑裡推都不帶眨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