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攀扯

內侍被蕭靜毓叫的心尖打顫,頭皮發麻,嗲着膽子說道:“老奴帶人將闔宮搜遍,滿宮裡,穿着玄色錦袍的,也就三位。一位是公孫將軍的幼子公孫衍,一位是平西王府的小王爺,一位……” шшш¸ Tтkд n¸ C O

在說出這第三位的時候,內侍總管不禁舔了舔發乾的嘴脣,話音也就跟着停頓下來,眉眼微動,神色複雜的朝慧貴妃投去似有若無的一瞥。

立在皇上身側的蕭煜就追問道:“第三位是誰?”

內侍收了目光,低頭答道:“第三位,就是永寧侯府的董世子,董策。”

最後一個名字,仿若一個驚雷,炸在皇后耳邊,頭上鎏金步搖擺動,皇后登時怔住。

轉瞬,眼中赤紅的厲光嚯的射向慧貴妃,帶着冰針一樣幽寒逼人的氣勢,讓立在她身側不遠處的舒妃頓時經不住這份寒氣,生生打了個激靈。

氣急之下,胸口劇烈的起伏,皇后陰沉如鐵的臉上,眼角肌肉跳動,指了慧貴妃厲聲說道:“好啊,枉我素日當你是妹妹,你竟是挑唆着孃家侄子做出這樣的事情。”

篤定的語氣,淒厲愴然。

話音落下,蕭靜毓的呻吟聲再起,皇后聽着,越發心尖劇痛,像是讓人拿頓了的鋸子在心口來回的鋸一般,疼的她渾身痙攣,捏着帕子的手,骨節分明,顫抖不能自已。

公孫將軍的幼子公孫衍,常年遊歷,甚少在京,嗜棋如命,無論走到哪裡,都懷揣一副黑白子,遇上志同道合的人便手談一局,若無棋友,則自娛自樂,幾乎不與京都官宦子弟多相來往。

方纔的宮宴,他更是獨坐一角,自斟自飲,悠然自得,恍若神仙。

從頭到尾,沒有離開席位一刻。

那逃竄而走的狂徒,自然不會是他。

至於平西王府的小王爺……今年不過七八歲,還是個換牙的孩童,自然更是不可能。

三人之中,唯有董策,形容身量,體型年齡,與方纔的悖逆之徒,簡直如出一轍。

電光火石間,腦中思緒千迴百轉,在內侍話音落下的一瞬,皇后心頭忽的有了計較。

事已至此,縱是找到真兇,此事也根本已經無法挽回,可若能借着此事狠狠打壓慧貴妃,甚至一擊將其擊倒,也未嘗不是因禍得福。

董策是不是真兇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說他是,他便是!

只可憐靜毓……眼角餘光迅速掃過蕭靜毓赤紅的面頰,皇后心頭錚錚一顫,扭臉擡頭,鳳眸微眯,帶着如芒如刺的厲光,直撲慧貴妃,那樣子,恨不能將其挫骨揚灰。

慧貴妃登時被皇后的眼神和話語激怒。

董策素日貪玩不假,可那孩子什麼心性,她卻是知道,莫說讓他做出今日這樣的狂悖之事,哪怕是青樓妓館,他都從不肯沾染分毫。

更何況,他滿心裡,已經住了一個白月棠,又怎麼會對蕭靜毓生出這非分之想。

今日的事,分明蹊蹺諸多。

素日溫和,可並不代表好欺,皇后語落,慧貴妃當即擡眼直直迎上她的目光,毫不避退。

“董策是穿着玄色錦袍不錯,可若穿玄色錦袍的就是罪魁禍首,娘娘只怕也太武斷了些,娘娘如此咄咄,不經查實便一口咬定董策是真兇,不知娘娘這是衝着真相呢,還是衝着臣妾!”

慧貴妃聲音冷冽如霜,帶着傲骨氣勢,似是皚皚白雪堆積了的懸崖雪蓮,容不得人絲毫侵犯。

借力打力,將計就計,不過如此。

皇上聞言,頓時不悅的瞪了皇后一眼,“你也是統領六宮的一國之母,怎麼這樣耐不住性子,事情到底如何,朕還在這裡,自然會查個明白,你這樣急着攀扯,讓慧貴妃如何自處!況且,朕也覺得,絕非董策所爲。”

董策日日跟屁蟲似得與蕭煜廝混在一起,兩人好的秤不離砣,若說董策有這樣的歹心,那豈不是要讓皇上承認,一貫他疼愛的蕭煜也不是什麼好鳥!

莫說蕭煜了,就算是蕭鐸蕭禕,甚至不被他愛的蕭恪,任何一個他的兒子,他都不能容忍旁人說出半句不是。

皇上的態度登時惹得皇后怒的發癲。

神情大慟,頭上朱釵愈發顫抖的厲害,眼中蓄着陰毒幽怨,“躺在這裡受到傷害的是臣妾的女兒,皇上還要臣妾怎樣耐住性子,難道鎮定如山,不爲所動,任由歹人爲所欲爲纔算一國之母的風範嗎!”

最後一句,幾乎是雷霆怒吼,聲音飄過薄薄窗櫺,盪出院落,震得滿院賓客爲之變色。

“你瘋了嗎,你要吵得人盡皆知嗎!還不嫌丟人!”皇后幾句話,如同滾熱的油,直潑皇上滿腔怒火,啪的一聲,手掌拍在手邊木桌之上,震得桌上茶杯“哐哐”作響。

“她不僅僅是你的女兒,也是朕的女兒,你以爲朕的心裡就好受!”皇上從未見過這樣的皇后,這一瞬,看着她癲狂震怒的樣子,簡直覺得不可理喻,“出了這樣的事情,朕的憤怒要遠遠比你多百倍,可憤怒有用嗎?”

皇上死死盯着皇后素白的臉,氣的牙齒打顫。

舒妃眼見一個慧貴妃一個皇后,雙雙惹得皇上動怒,眼珠微動,以爲自己的機會來了,當即扯了帕子,擡眸,嬌嬌怯怯喚道:“陛下……”

皇上眸中冷光一掃,“都給朕閉嘴!”

女人果真都是頭髮長見識短,出了事,只知道相互攀咬彼此構陷,就連他的皇后竟然也……皇上並非糊塗,皇后聽聞內侍的話,連想都沒有多想,一口咬定董策,其中歹毒用心,昭然若揭。

本就生性多疑,此刻再瞥一眼蕭靜毓,皇上心頭忽的升騰起一絲異樣。

從小宮中長大,什麼鬼魅伎倆沒有見過,爲了博得君心爲了鞏固恩寵,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再嫁禍他人的事,也不在少數。

今日難道……思緒紛沓而至,皇上眸中滲出幾縷狐疑,臉色愈發難看。

舒妃剛剛說出的話頓時被阻斷,舌頭一閃,整個人像是被人抽乾了精魂一般,腳下一軟,癱倒過去。

好在蕭鐸就在身側,及時的扶住了她。

將舒妃攬在懷裡,蕭鐸心頭陰鬱氣悶,他母妃……怎麼就這樣糊塗,這樣的情形,緘默不言難道不是最好的選擇,她究竟爲何,非要去觸父皇的黴頭。

這下好了,當衆沒臉,這人怎麼就能蠢到這種地步。

惱怒歸惱怒,蕭鐸到底還是心疼舒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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