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賤人……不行,我要把她殺了!”一股氣遊躥心頭,董淵再次拍案而起,怒不可遏道。
蕭煜搖頭,“舅舅不必費事,大姐已經……或許這個時候,婉晴已經被大姐打死了!”
縱然心頭怒火噴天,可猛地聽蕭煜說雪儀把婉晴打死了,董淵還是不由自主心尖狠狠一抽,錯愕看向蕭煜,“你說什麼?”
蕭煜蹙眉,“怎麼,難道這個時候,舅舅還捨不得她?”
心頭情緒被蕭煜揭穿,怒氣中,董淵不由有些訕訕臉紅,蕭煜瞧着默默嘆一口氣,都說色字頭上一把刀,果然不錯。
氣息略緩,董淵道:“……畢竟,還沒有聽她解釋過,萬一是有什麼誤會,就這樣打殺……”
蕭煜果斷擺手,“沒有誤會,我尋舅舅來之前,已經見過她了,她自己也承認是受蕭禕指使。”
董淵面上剛剛散去的錯愕一瞬間又瀰漫而上。
“之所以揹着舅舅審問她,就是怕舅舅在,她有指望有靠山,什麼都不肯說。”蕭煜覷着董淵面上流露出來的憤怒之外的惋惜,沉沉一嘆,“舅舅該不會捨不得吧?”
董淵當即惱羞,“胡說!她毒殺雪若,我怎麼會捨不得她!”卻又忍不住的嘀咕,“可她到底也是被人利用才迷了心智……”
蕭煜聽他提起這一茬,一瞬間什麼話都不願在同董淵說,可有些話,不說又不行,輕輕挑眉舒氣,只覺滿心無力。
“舅舅,如果你休了白氏,不管續絃娶誰,都難免被人做手腳,一個婉晴,纔來府上多久,就讓人利用將好端端一個府邸禍害成這般樣子……這白氏固然有些犯渾,可卻是休不得,舅舅若是實在厭惡,把她送到莊子上靜養就可。”
作爲晚輩,如是指手人家家事,還這樣直白點評白氏,的確有失妥當,可……有失妥當也比事發之後追悔莫及強。
“更何況,休妻乃大事,白氏也並沒有做出什麼觸犯律法之事,你若強行休妻,怕是那些御史們又要鬧,到時候,麻煩事又是一堆。”
董淵靠着椅背長長嘆氣,“就依你的,送到莊子上靜養好了,如此,我也能把雪儀接回來,讓她幫着管家。”
“大姐?舅舅這話說的奇怪,如今董策已經娶妻,白月棠是正兒八經的世子夫人,這府裡的中饋,按着規矩,從她進門兒起那日,就合該交給她的,現在送走白氏,舅舅點了大姐回來主持府中大局,只怕一則大姐不肯,二則傷了董策和白月棠的心,舅舅裡外不得好。”
董淵神情一頓……他倒是把白月棠給忘了,“月棠?她一個庶女出身,她知道如何管家?”
蕭煜道:“她和大姐相處的那樣好,如果不會,想來大姐一定會出手幫忙。”
董淵又一次嘆氣,“那就白月棠吧!”話語裡帶着濃濃的無力,說的氣若游絲。
他都不知道,此刻難受,是因爲婉晴毒死了雪若,還是因爲婉晴被雪儀打殺,只覺得心頭有熱油烈火在烹燒,燒的他五臟六腑都是疼的。
董家的家事幫着董淵理順,可這件事,卻不能因着婉晴的死就此打住。
蕭禕能把手伸這麼長,先前不覺無所作爲是一回事,可眼下既然知道的清清楚楚了,不給他一個反擊怎麼行。
“舅舅,這件事,你還是要到父皇面前哭訴一下的。”
董淵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緩不出神兒來,聞言,嘆氣道:“哭訴有什麼用,他可是皇上的親兒子,就算我哭訴了,皇上就能把他仗殺了!”
蕭煜聽着哭笑不得,只好耐着性子道:“舅舅難道就這麼算了?表妹難道不下葬了?表妹下葬,勢必驚動整個京城,到時候人家問起來,你要如何作答,難道就說是被蕭禕害死的?”
董淵瞪他一眼,“胡說,怎麼能那樣說!”
“不這樣說,舅舅如何解釋?”
“就說……”董淵頓時語噎,是啊,該如何解釋。
說是府中小妾作亂,爲了上位陷害當家主母,纔給雪若下毒,可如是說,旁人會如何看他,只會覺得他無能吧,連個妾室也管不住。再說,他毒打白氏,可是被許多人都瞧見了,明日一早,定是要傳的沸沸揚揚,到時候……
董淵只要一想到因爲此時那些同僚看他的眼光會是如何鄙夷嘲諷,心頭就是一顫。
剛剛還有些惋惜婉晴的死,此刻就恨不能將其千刀萬剮,若非她,自己怎麼會面臨如此窘境。
該死的賤婦!
雙目噴火,不由捏拳,呼吸間鼻翼張弛,氣息粗重起來,“依你的,該怎麼做?”
渾然不覺,這個素日裡被他瞧不上的紈絝外甥,此刻已經成了他拿主意的主心骨。
“表妹要停靈三天,之後發喪,算下來怎麼也要五六天,舅舅勢必不能早朝,明日進宮請假,舅舅就在父皇面前說,府裡姨娘被人買通,毒死表妹嫁禍給白氏,旁的,就不要提了。”
董淵納悶,“難道不提她是被蕭禕買通?”
蕭煜當即果斷搖頭,“不提!這個萬萬不能提,舅舅只說,婉晴寧死不肯說出究竟是誰指使她,別的你就不要再說,什麼娶刑部尚書家的庶女做填房之類的,更是絕口不提。”
“爲何?”董淵越發不解。
對於舅舅的糊塗,蕭煜只覺口乾舌燥,這件事,他另有安排,可這安排,卻是不能對董淵說,只搪塞道:“父皇性子多疑,舅舅說的越多,反而不好。”
董淵聽着,不由點頭,“這個倒是,好,就聽你的,明日一早我去說。”
蕭煜囑咐,“千萬莫要說多,多說多錯!”
被蕭煜這樣丁寧囑咐,董淵心頭只覺彆扭,橫他一眼,道:“知道了,你管好你自己就是,你舅舅我官場縱橫十幾年,難道這點事也做不好,還用得着你叮囑!”
蕭煜苦笑點頭,心頭默默祈禱,您可千萬別處什麼岔子。
這件事發生的時間實在太過不合時宜,眼看他要對英國公發難,又要揭穿蕭禕偷換軍用物資,若是因着這件事,讓父皇疑心大作,那可不妙。
一連串的事情發生在同一人身上,縱然不是多疑,也會覺得蹊蹺,更何況父皇那個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