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北冥夜上了車,砰地一聲將車門關上,南宮烈才猛地清醒,大步跨了過去,在北冥夜失去耐性、打算將車子啓動離開之前,趕緊打開車門,長腿一邁跨了上去。
他從來沒見過北冥夜笑成那樣,他不愛笑,如果笑,那一定是虛僞的的面具,很難得才能看到他朗聲笑上一會,甚至似乎每一次都和名可有關。
能讓他笑得爽朗的,只有那女孩。
可現在,他居然笑得那麼淒涼。
淒涼……這麼兩個字,他從來不認爲可以用在北冥大總裁身上。
事情爲什麼忽然會變成這樣?
將車子開動之後,身邊這個男人又變回冷冰冰的北冥大總裁,眼底不再有任何痛楚,也不再有任何讓人心頭難安的淒涼之色。
甚至,他眼底還蓄着嗜血的寒光。
眼前的男人才是真真正正的北冥夜,他們熟悉了那麼多年的人。
但,剛纔那笑卻已深深烙印在南宮烈的腦海裡,一個男人淒涼的笑意……
忽然之間,他的心竟也似莫名被揪痛了起來。
看到一個強者笑得那麼淒涼,那滋味……不曾親眼目睹,一輩子不能體會。
……
名可跟龍楚寒回去沒多久,俞霏煙也在附近的街道一角被北冥夜的人找到。
只是這一次找到她的不是佚湯,而是一個似曾相識的人,雖然似乎曾經見過,但她對北冥夜的人還是抗拒得很。
……爲了不傷她,東離還是費了不少功夫纔將她徹底制服,那雙手銬依然戴回到她手腕上,只是這一次被帶上車之後,俞霏煙便徹底安靜下來了。
東離坐在她身旁,面無表情地看着窗外的景緻,哪怕他沒有看自己,俞霏煙也知道他全身心都在防備,只要自己有什麼風吹草動,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他們都對她徹底防備起來了,不僅手上戴着手銬,就連腳上也有鎖鏈鎖着,自由,從這一刻徹底離她遠去。
司機將車子開回到帝苑裡,下車的時候,俞霏煙一不小心從車門上一腳踩空,一個重心不穩,迅速往地上倒去。
走在前頭的東離卻只是站在原地,回頭默不作聲看着她,眼睜睜看着她摔倒也沒有過去給她扶一把的意思。
他整個人很冷,冷淡中還透着一絲不悅,甚至厭惡,可卻又在厭惡中,似乎有一種複雜的情緒。
俞霏煙看不懂,她也沒心思去看,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再擡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那個沒有丁點表情的男人,有句話藏在心裡藏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佚湯呢?”
每一次她出去或者有什麼事情,有一個人總是比北冥夜還要更快地來到她面前,那就是佚湯
。
雖然,她有點憎恨那個男人在自己無助的時候,奪了她的清白,可忽然之間他不見了,又像是自己生命中少了些什麼那般,那種滋味竟真的不怎麼好受。
哪怕有個人讓自己可以憎恨,也總好過空蕩蕩的,心中什麼都找不到。
聽她提起佚湯,東離的神情瞬間變得更加冷,眼底的厭惡也更濃烈:“他死了,以後不會再來煩你了。”
丟下這話,他轉身往大廳走去。
俞霏煙卻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愣地站在晚風中,整個人沒有半點舉動,就連臉上的神色也徹底僵在那裡,一絲都揉不開。
他死了……怎麼可能,這個男人只是在跟她開玩笑,是不是?佚湯怎麼可能會死?好端端的,爲什麼要詛咒他?
“你不相信?”聽不到身後的動靜,東離忽然住了步,回頭看着她,脣角勾起,溢出一抹冷到極點的笑意:“他死了,死在先生的腳下,那一切都是爲了你呀,霏煙。”
霏煙……他喊霏煙,明明喊得那麼親熱,可是,那兩個字說出來的口吻卻冷得沒有半點溫度,甚至全然是厭惡的。
他真的很憎恨她,討厭她,瞧不起她。
俞霏煙木然的目光緩緩迎上東離,張嘴了老半天,想要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又或者說她忘了自己到底想要說的是什麼。
“到底走不走?”東離有點不耐煩了,冷冷瞥了她一眼:“凌晨了,你還想要折騰到什麼時候?我沒有那麼多精力去陪你,我不是那個爲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的蠢貨。他蠢,所以他死了活該!”
“他去哪了?”俞霏煙眼下的震撼被壓了下去,聲音居然比過去多了幾分柔和,他說佚湯死了,可她不信,他不會死的,他怎麼可能會莫名其妙死去。
那個男人……他一點都不比別人脆弱,他怎麼可能會死?
東離卻不理她,舉步朝大廳走去。
俞霏煙一直跟在他身後,腳上鎖着鐵鏈,每一步邁出幅度都不能大,如同古代的淑女那般,走起路來邁的是小碎步,可她還是吃力跟了上去。
以爲她還會被帶到那個房間,還會被鎖在那裡,卻不想走到大廳門口外頭那條小道的時候,東離忽然轉了方向往後院走去。
俞霏煙呼吸還是不由得亂了幾分,很多事情都想問,可是,她只能裝着不在意,只能安安靜靜跟着這個男人,一路走到後院某個角落那一排房屋前面。
東離朝守在前頭的兩人打了個眼色,其中一人立即將某一間的房門打開。
裡頭黑漆漆的,俞霏煙被推進去的時候,差點因爲眼前這昏暗的一片兒適應不過來,剛回頭,房門竟砰的一聲被關上,聽那動靜,很明顯從外頭鎖上了
。
她真的被鎖起來了,和過去不一樣,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囚禁。
很快她便適應了房間的昏暗,藉着點點從窗外滲入的月色,看仔細了這個房間,一桌一椅,一張一米二寬的木牀,牀上只有最簡陋的被子和牀單。
這次是真的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她真的過上了囚犯的生活。
在牀邊坐下,坐得安安靜靜的,雖然得到這個的對待,可此時的她竟心如止水,整個人寧靜得很。
早上根本沒穿鞋子,就這麼赤着腳,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現在連腳板底的皮都給磨破了。
她隨意晃了晃腳上的泥土,便將雙腳收到牀上,抱着自己雙腿,明明很累了,卻是完全無法入睡。
佚湯,他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