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帝苑,已經是兩天之後的事情。
晚上八點多,名可拖着一身疲憊,還有高燒過後尚未褪去的病容,在北冥夜的擁抱下回了帝苑二樓的主人房。
“還能不能自己洗澡?”北冥夜從衣櫃裡給她取出一套睡衣,看着坐在牀邊,臉色依然蒼白的她:“不能的話,我幫你。”
“……可以。”其實她真的很累很累,如果臉皮再厚些,她會直接告訴他,她真的需要他。
兩天以來她根本沒有好好睡過,再加上前天晚上發了高燒,雖然現在是徹底退熱了,但,身體還是病弱都很。
不過,他是北冥夜,她始終沒有忘記他時常會對自己生起的狠,要北冥夜伺候她洗澡,想都不敢想。
接過他遞給自己的睡衣,她邁着沉重遲緩的腳步,一步步向浴室走去。
看着她纖細瘦弱的得過分的身影,北冥夜真的有幾分衝動,想要過去幫她一把。
她現在這樣,看着就像是隨時都會從浴室裡栽倒一般。
不過,他最終還是沒有跟過去,在她走進浴室並將房門鎖上之後,他拿起電話離開房間,走到二樓陽臺上,拔通了東離的號碼。
“怎麼回事?誰讓你們自作主張傷了人?”對方將電話接起之後,北冥夜臉色沉了又沉,立即沉聲責備道:“人是誰推下樓的?”
電話另一端,東離有點躡躡不安的,他自己也沒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是那兩個女人推下去的,先生,我事先並不知情,那夜她們下來之後只告訴我出了點狀況,讓我找人將整個小區的監控毀掉,我以爲她們怕被名可小姐和她爸爸知道她們將東西拿走的事,纔會這麼慌張……”
東離也不是想要爲自己脫罪,但這確實是事實,那天晚上他真的不知道,如果他知道名可小姐的爸爸出了這麼大的事,還危在旦夕,就算他自己不能去幫忙,也絕對會在第一時間找人去救人的。
北冥夜緊抿這薄脣,好一會都沒有說半句話,東離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緊緊握着手機貼在耳邊,靜候他的指使。
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兩天兩夜,先生現在纔來找他質問,倒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至於北冥夜,他之所以現在才找東離,只因爲這兩天名可實在太脆弱,他根本是一天二十四小時時時刻刻跟在她身邊的,就怕她什麼時候會承受不住忽然倒下去。
她病了兩天,卻堅持往警局、往醫院奔波了兩天兩夜,直到今晚,醫生明確說了,就算她天天往醫院跑,在名敬華從重症病房轉移出來之前,醫生是不可能讓她見他一面的,這丫頭才徹底死心,跟了他回帝苑。
至於尋找宋芙和名山的事情,她在自己面前一個字都沒有哼過,北冥夜知道,這丫頭就算弱小,一顆心也是特別堅強的。
對她來說,自己和她不過是一紙協議的關係,她有困難,不到萬不得已,估計也不會主動找自己來幫忙。
一想到這個,心裡莫名又煩躁了。
該死的一紙協議。
“先生。”許久聽不到北冥夜說話,東離還是忍不住主動提起:“人已經去了東方國際,龍家老爺子也在第一時間安排了DNA鑑定,我們的人將事情辦妥了,這事應該暫時可以塵埃落定。先生,接下來需要我再做什麼?”
“不需要。”名珊那女人心計重得佷,雖然現在年紀少還欠點火候,但北冥夜很清楚,給她開一個好頭,她自己自然知道怎麼走下去。
他完全不擔心她在那邊會給自己添什麼麻煩,龍家的千金大小姐,光是這樣一個身份背後所代表的金錢和地位,就足夠給她動力,讓她演好這個角色。
他現在,唯一煩惱的是名可爸爸的事情,人都被推下去了,只能說明名珊帶着原本屬於名可的東西離開,這事名敬華一定是知道了,如果有一天他有機會醒來,是不是也會想去將這件事情拆穿?
這個時候,忽然就很想抽菸了,握着手機的長指也忍不住微微輕點了起來,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平靜地說:“找人注意着醫院的動靜,一旦名敬華醒來,立即通知我,記得,絕對不能給他機會,讓他一醒來就先見到名可。”
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機會醒來,但,防範於未然,是他做事的風格。
“我知道了。”東離應了聲。
北冥夜纔講電話掛掉。
掛了電話,正要轉身往臥房走去,不料纔剛邁出一步,他便感覺到這裡的氣氛異常不對勁。
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他慢悠悠收起電話,盯着陽臺後的牆壁,沉聲說:“出來。”
已經打算不動聲色往房間返回的俞霏凡嚇了一跳,不想去面對的,但她很清楚,這個時候自己不去面對,只會更引起他的懷疑,甚至不悅。
她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紊亂的呼吸和心跳,才從牆後慢慢走了出來,走出陽臺,來到他的跟前。
“我不是故意想要偷聽你講電話,只是知道你回來了,想來看看你還好不好。”她低垂頭顱,聲音輕得連自己都幾乎聽不到。
“聽到了什麼?”北冥夜的眼眸底下藏着說不盡的冰冷氣息,眸光落在她臉上,異樣的森寒。
俞霏凡驚得連手指都忍不住輕抖了起來,鼓了好久的勇氣,才終於擡起頭,迎上他完全讓自己看不透的目光,輕聲說:“我聽到你吩咐電話那頭的人說,找人注意着醫院的動靜,一旦名敬華醒來,立即通知我,記得,絕對不能給他機會,讓他一醒來就先見到名可。”
說完這話,她呼吸更亂了,但目光依然落在他臉上,沒有移開半分。
北冥夜的視線也鎖定在她臉上,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看着,盯着她看了至少半分鐘,才忽然輕啓薄脣,冷聲道:“今晚的一切,最好忘了。”
丟下這話,他舉步往二樓走廊走去。
直到他高大的身影從自己的視線裡徹底消失,俞霏凡才狠狠鬆了一口氣。
她知道,如果剛纔自己沒有對他說實話,現在,她的下場就一定很不一樣。
雖然她篤信他不會傷害自己,但,將她送走這樣的事情,她就徹底沒有把握了。
爲了讓她保密,他或許真的會將她送去,送去一個完全與世隔絕的地方。
但他總算是把她留下來了不是?既然留下來,便是說明他至少是信任她的。
只是……
住院的名敬華,被隱瞞的名可……
薄脣微微彎起,眼底的笑意薄涼得如冰霜一般。
看來,這事比她想象的還要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