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嚴冰冰,不是霏煙小姐。”佚湯看他一眼,一頷首便轉身走了。
丁蜀也不理會他對自己的疏遠,只是看着遠處閒逛在花叢中的那道身影,眼眸緩緩眯了起來。
他怎麼可能記錯?這個女人以前一直跟在北冥夜身邊,他們一夥人就這女人和北冥夜的關係特別好,就連俞霏凡都比不過。
對,她還有個妹妹,俞霏凡……難道,她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嗎?
秦未央的身體之前一直都不怎麼好,但這一個多月依賴,卻似乎有越來越好的跡象。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大仇得報,心寬,人也精神了,就連臉色也好看了不少。
那天中午吃過午飯之後,她終於是忍不住找上了丁蜀,趁着沒有人在身邊時,她小聲說道:“我想去看看那個傢伙。”
丁蜀知道她的心思,雖然北冥雄現在坐着牢,也算是得到報應了,但,沒有親眼看到他狼狽倒黴的模樣,他的未央心裡還是不舒服。
憋了這麼多年的氣,總是得要找個機會來發泄一下的,所以丁蜀沒有半點拒絕,撇下所有人,開車便出了門。
很快他們到達那所監獄,也很快就像名可那樣在鐵絲網外頭,看到坐在操場一角的北冥雄。
他爲什麼過得這麼好?看到他的第一眼,秦未央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雖然人看起來很蒼老,甚至老得讓人認不出來。
可她一眼就能認出這個男人,曾經的仇恨直到現在還在,就算他化成灰,被燒成碳她也認得。
可他現在看起來很安詳,臉上沒有痛苦的表情,沒有任何難過、悲傷,甚至絕望,什麼都沒有,就那麼平平靜靜地看着操場上那些年輕的囚犯比賽。
他身旁不遠處還有兩個雖然不起眼、可卻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要保護他的人,那兩個人她雖然沒見過,可是,總覺得他們身上有幾分自己熟悉的氣息。
有人在保護他,他在獄中過得那麼好,一點都不像是個病弱垂危的人,反倒氣息不錯。
“爲什麼?”她直盯着遠處那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手卻用力揪上丁蜀的衣袖,連聲音都開始沙啞了起來:“爲什麼?爲什麼是這個樣?他爲什麼過得這麼好?是誰給他這麼一個權力,讓他在牢中用這樣的方式來安享晚年?是誰讓他來這裡來享福的?是誰?是誰的意思?”
丁蜀垂眸看着她,想要安慰,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他進來看到這模樣就知道是誰的意思,應該說,北冥雄已經沒有其他有勢力的朋友,唯一一個老朋友龍敬現在人也已經在醫院裡,聽說腦中風,神志不清。
至於其他在商場上結識的朋友,樹倒獼猴散,誰還會管他?
這個時候會管他的就只有那麼一個人,而那個人之所以會管他,只因爲他娶了他的外孫女。
“到底爲什麼?”秦未央忽然大吼了一聲,很明顯激動得完全壓抑不住。
那一聲大吼雖然說不上有多驚天地泣鬼神,但在原來平靜的地方忽然響起來,那麼尖銳,還是輕易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就連坐在不遠處的北冥雄也緩緩轉過頭,眯起眼看着那道身影。
他看了好一會,剛開始不過是隨意看看,但不想似乎越看越熟悉,真的很熟悉。
他忍不住站了起來,下意識向靠近秦未央和丁蜀的那面鐵絲網走去。
不遠處的那兩個年輕男人也立即站起,沒有緊跟在身後,但卻很明顯一副保護者的姿態,守在他周圍。
未央,真的是秦未央,他沒有看錯,居然真的是她!
她居然真的還活着,她還活着……
忽然,視線鎖在秦未央身上的北冥雄像發了狂那般,迅速往鐵絲網奔去。
那瘋狂的模樣嚇得秦未央立即後退了兩步,驚恐不安地躲在丁蜀的身後。
這麼多年了,她還是怕他,怕這個禽獸一樣的男人,一種說不出的畏懼,每當看到他,身體都會莫名的痛,越痛,她就越怕!
丁蜀立即將她護在身後,柔聲安慰道:“別怕,他出不來,我在這裡,我不會讓他傷害你。”
“未央,是你嗎?未央,是不是你?”北冥雄十指穿過鐵絲網,可人卻出不去。
他只能眼睜睜看着她躲在其他男人身後,看着她逃出了自己的視線範圍,那個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該死地擋去了她的身影,讓他根本看不清。
未央,她一定是秦未央,不管怎麼樣,北冥雄也能確定那個女人就是他想了二十年的未央。
“未央,是我,你過來看看我,你快過來讓我看看。”他的聲音很沙啞,一頭白髮的老人家,對着一個看起來似乎比他年輕了至少十幾二十歲的女人不斷在呼喚,這一幕說不出的怪異。
可北冥雄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只是緊緊盯着那一點點模糊的身影,放聲呼喚道:“未央,你過來讓我看看,讓我看看你。”
叫得狠了,心臟又開始有幾分揪痛,身後兩個男人終於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給他拍了起來。
“不用你們碰我。”北冥雄用力將兩人推開,依然抓着鐵絲網,看着遠處的兩人。
視線最終落在了丁蜀身上,打量了片刻,他臉一沉,怒道:“丁蜀,你這個小人,你不要碰我的未央,你敢碰她,我殺了你!”
大家都湊了過來想要看熱鬧,這麼多雙眼睛盯着自己,秦未央頓時就緊張了起來,尤其知道北冥雄一直在盯着她,一直在呼喚她,她便緊張得連身體都止不住一陣顫抖。
丁蜀心裡疼得要死要活的,轉身將她納入懷裡,輕聲道:“我們走吧,既然已經看過他了,這個地方我們也沒必要留下來了,未央,我送你回去。”
“不,我還沒看到他痛苦,還沒看到他發瘋,我不走!你們騙我,你們都在騙我!”秦未央用力推了丁蜀一把,狠狠退了數步。
視線越過他,落在遠處鐵絲網裡面的北冥雄身上,顫抖的指伸了出來,直指着他,怒道:“你有什麼資格叫我?你這個卑鄙殘暴的人,你爲什麼還活着,活得這麼安詳?你爲什麼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