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嚴冰冰才抱着酒瓶,看着遠方的天際,又道:“可我想又有什麼用?他不喜歡我了,是真的不喜歡了,我能感覺得到,他已經徹底放了手。他現在做的任何事,說的任何話,都不是想氣我,而是……在勸我。”
名可不說話,只是心裡和她一樣的涼。
若是氣,也許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可若是理智的勸,那麼說挽回的機會真的不大了。
這就好比兩個人要離婚,給他們辦離婚手續的工作人員總會看看他們的表情,如果是吵着鬧着過來的夫妻,人家多半會勸幾句回家冷靜一下,等冷靜下來再說。
但如果是兩個冷靜到讓人完全挑不出半點毛病的人,那工作人員只怕也會二話不說,直接給他們把手續給辦了。
現在的龍楚寒大概就處於這樣的狀態,冷靜,經過了深思熟慮才做出的決定,決定了之後,就不會再輕易改變。
她爲嚴冰冰感到悲哀,可卻無可奈何,緣分這種東西一旦過去,也許再也回不來。
“都是我不好。”嚴冰冰又咽了一口酒,笑得很苦:“我不是個好女人,也許我真的不適合他。像我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站在他身邊,與他一起接受別人的崇拜或是羨慕的目光?我根本配不上他,他們龍家的人也不會願意讓我和他在一起。”
“那你打算放棄了嗎?”名可沒有看她,只是拿着酒瓶慢慢喝着。
嚴冰冰不知道怎麼回答,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繼而還是慢慢把頭搖了起來:“不知道,不想放棄,死都不想放棄。”
“能跟我說說你的過去嗎?”名可忽然問道。
嚴冰冰微愣了下,側頭看了她一眼,一眼過後,又抱起自己的酒瓶喝了兩口,才慢慢道:“我沒有過去,我的過去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空白之後的過去呢?總還有那麼點回憶,不是嗎?”名可淡淡道。
嚴冰冰沉默了下,才道:“據說我是重傷被阿姨救回來的,之後我便一直跟在阿姨身邊,後來傷好了,卻忘了過去所有的事情。阿姨家裡環境並不好,爲了幫補一點家用,我只好在賭場找了份工作,之後在那裡,我遇見了楚寒。”
回憶總是甜美的,回憶起來的時候,她一雙眼眸都似會發光:“那時候的他很熱心,很溫情,不求回報地爲我去追查自己的身世,可惜一直以來都一無所獲。我卻被他那份真摯給觸動了心絃,從此以後,一發不可收拾,徹底愛上了他。”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失憶之前,也許愛過其他男人,也許這世上還有一個男人在等着你?”
嚴冰冰又側頭看了她一眼,眼底似有着困惑,半響她才搖了搖頭,悶聲道:“沒想過,也不想去想,既然天意如此,註定讓我想不起來過去的事,那我爲什麼還要去想?現在開心就好,想那麼多做什麼?”
說罷,她把酒瓶舉起,再一次大口吞嚥了起來。
名可不說話,只是陪着她默默喝酒。
天意,真有這種東西嗎?如果有,那她和北冥夜的一切,是不是從頭到腳都是天意?
……
最後嚴冰冰還是醉得一塌糊塗,喝個半醉的名可費了好大的勁,好不容易纔將她送回到房間裡,讓她躺在牀上。
躺下去之後嚴冰冰便呼呼大睡了過去,一張醉紅的臉在燈光之下泛着淡淡的光澤,算不上特別特別的美,但,也是很好看。
名可站在牀邊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纔在給她蓋上被子之後,轉身離開。
也許,大家都沒錯,也許,錯的只是命運,有些人,錯過就是錯過了,再怎麼挽回,也只能換來一聲嘆息。
她忽然覺得有點釋然了,其實她不是不愛北冥夜,卻只是在經歷了這麼多之後,愛不起了。
不是每一對戀人都能攜手走天涯,也不是每一對戀人在結婚之後,都能一帆風順走到底。
這年代的王子和公主都已經學會離婚,童話,便永遠只是個童話。
回到房間,看着那束依然插在花瓶中,可卻已經開始乾枯的玫瑰,她失神了好一會之後,才毅然別過臉。
看了下時間,十點半,明天一早的飛機,這時候該睡了。
剛纔居然忘了告訴嚴冰冰自己要回東陵,不過她喝成這樣,說了她也記不住。
反正她也沒準備告訴任何人,等回去了再說。
收好筆記本放進行李箱,進浴室洗了一把臉,正要換一身睡衣上牀睡覺的時候,房門竟再一次被敲響。
她剛纔從嚴冰冰房間出來的時候,嚴冰冰還睡得很沉,這個時候來找她的,會是什麼人?
難道是連城回來了?
帶着一腔狐疑,她走了過去,將房門打開。
一張出乎她意料的臉出現在門口,看着站在門外的丁蜀,她淡漠道:“有事?”
這次住進帝豪居之後,名可和丁蜀基本上就沒有說過任何話,偶爾打個照臉,上方都很淡漠,就像是見到個陌生人一般。
現在丁蜀會來找她,自然不會是爲了自己,事情一定和秦未央有關。
“能進來說幾句話嗎?名可小姐?”丁蜀淡淡問道,表情有點嚴肅。
他手裡拿着些什麼東西,名可沒有看清,但心裡很清楚,他這個時候來找她,絕對不是她一句“不能”,他就會心甘情願閉上嘴。
“很晚了,在房間裡不方便。”再看他一眼,她道:“讓我先換件衣服,我馬上下樓去找你。”
……
名可下樓的時候,大廳裡除了丁蜀,一個人都沒有。
丁蜀坐在沙發上,眼前的茶几上放着幾頁紙,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名可心裡就忽然有幾分說不出的涼。
她走了過去,在他對面坐下,紙上掃了眼,頓時就冷冷笑了。
離婚協議書,果然是嚴肅的事情,很焦急麼?這麼晚了還非要說完,不能拖到第二天?
“是夜少爺的意思。”丁蜀將協議書推到她面前,冷聲道:“你和夜少爺結婚不到兩年,按照慣例,夜少爺的財產,你一分錢都不該拿到,如果你願意私下解決,那,這裡的數目就是夜少爺對你的補償。”
從口袋取出一張支票放在茶几上,同樣推到名可面前,他繼續道:“看得出你對夜少爺也沒什麼感情了,如果願意接受,這一千萬就是你的,要是一定要鬧上法庭,只怕你到時候不僅什麼都沒有,還得要賠律師費。”
名可安靜掃了眼茶几上的支票,脣角微彎:“這是北冥夜的錢,還是你自己掏的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