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小登,你那個訊息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他想殺了你……?」弗蘭克看到伊爾登傳給他的訊息後,便馬上打電話給他。當時伊爾登已經到家了,於是他就將當晚自己所經歷的一切和隔天洛斯奧跟他說的話語,全部說了出來。

「……」或許是事情的經過太過沖擊,弗蘭克一時無法迴應。

「你、你們真的把我搞得好亂……」原本就不善思考的科學怪人,遇到這種前所未聞的事情,不知該如何反應也是正常。但這次弗蘭克沒有率先多花時間去思考事情的來龍去脈,而是先關心起了伊爾登,「總之,小登你……現在應該沒事吧?先讓我確認最重要的問題。」

「嗯,我沒事。身上只有一點擦傷。」伊爾登看著已經用繃帶蓋住的位置,一邊說道。

「……那,心理呢?還好嗎?」弗蘭克思考了一下,擔心地問著。

「……」這次換伊爾登陷入沉默了。

說沒事是騙人的。雖然弗蘭克目前看不見,但昨天晚上輾轉難眠的證據就留在臉上。深深的黑眼圈中紀錄著他的煩惱、憂慮、掙扎。昨夜,那些情感都在暗沉的夜色下折磨自己。無盡地折磨著自己。今天,又被洛斯奧撩撥自己的內心。害怕,是真的;喜歡,也是真的。伊爾登沒辦法放下自己的情感。洛斯奧的言語不像欺騙,但是,在那恐怖的夜晚之前他的話也不像騙人。或許不是欺騙,而是隱瞞……?不、不行,再想腦袋就要崩潰了……

「小登,別再想了。」

「我知道你一定很難過很掙扎,昨天肯定沒睡好吧……?」弗蘭克語氣認真,聲音也變得低沉,「你從以前就是這樣。很愛不停去想、陷在負面情緒裡出不來。心情不好就睡不好,還不敢打電話給我。當然這種事情很難不去在意,我知道,但你知道多想沒用的時候……就讓自己休息一下吧。」

「我之前說過吧?不要管我睡沒睡著,你想打電話就打。你的訊息和電話我一直都是開著提醒的。」弗蘭克嘆了口氣,語氣稍微溫和了些。「不要壓抑在心裡。」

「嗚、嗚……」伊爾登再也壓抑不住情緒,淚珠一顆一顆的滑落。「我很害怕……很混亂,所有事情都擠在一起。很多人還在罵吸血鬼、大哥也在病牀上下不來,然後洛的爸爸說要殺掉我……但洛叫我相信他,我、我明明很掙扎的……但、我還是喜歡他……」

聽著伊爾登的啜泣,弗蘭克陷入了沉默。

你遇到那個狼人的時候,真的比以前開朗很多,笑容和幸福都洋溢在臉上清晰可見。我原本還很高興的。想當初我還幫他說過話,真的很可笑。但是現在,誰管他說的是真是假,我纔不想思考。重點是,他讓小登哭了。

下次見面,就讓你見見我本體化的樣子。狼人。

* * *

隔天到了學校,伊爾登的心神還是緊繃的。負面的情緒與想法在昨天與弗蘭克通話時終於溢出來了一點。但是,他還是相當緊戒。這兩天,伊爾登上課幾乎都無法集中。不是不自覺的放空,就是腦裡亂糟糟的無法思考。算了,反正很快就到聖誕假期了,到時就能難得的休息一下了吧。

「那個,你是德古維同學嗎……?」

伊爾登轉過頭,看著突然叫住自己的人。應該與他相同,是這裡的大學生。

「是。」

「培斯教授請你去一下視聽教室三,有東西要給你的樣子。」那個同學說。

「好,謝謝你。」視聽教室三……好遠啊,都已經下午了,還要走過去真麻煩。唉,雖然不是中午大太陽的時候就該慶幸了。

伊爾登走進了教室所在的大樓,因爲已經下午近傍晚,這裡沒多少學生。大多學生都往校門口移動了,不然就是前往另一頭的圖書館。視聽教室所在的走廊空無一人,也沒有如外頭那般的,學生間的交談聲。趕快找到教授快點離開吧……這裡安靜地滲人……欸?

走近視聽教室三後,可以聽到非常細微的,女生的輕笑與細語聲。有、有情侶在這裡嗎?也是啦,這裡沒有什麼人……是適合幽會獨處的地方吧。好尷尬,還是趕快找教授……

但湊近視聽教室三後,伊爾登便愣住了。

坐在教室裡的,是一個自己熟悉的背影。寬大的身影、灰色的髮絲,無論怎麼樣也不會忘記。但是,現在勾著他的後頸、玩弄他的髮絲的,是一個女子。橘紅色的及腰長髮、魅惑的琥珀色眼瞳,美麗而耀眼到伊爾登不可能忘記或忽視她的存在。她叫什麼名字……?妲雅?根本不及思考,伊爾登只能愣愣地看著教室裡發生的一切。妲雅跨坐在洛斯奧的腿上,低著頭看著他,而洛斯奧也擡著頭看妲雅。垂下的橘紅色髮絲搔動著洛斯奧的手臂,伊爾登這纔看到洛斯奧的一手是環著妲雅的腰的。

前幾周,這隻手環抱著的,還是自己。

接著妲雅又將頭低下去了些,從伊爾登的角度,已經看不見她的眼睛了。而後,伊爾登又看到了令人心碎的一幕。

洛斯奧擡起了一隻手,溫柔地撫摸著妲雅的臉龐。下一步貌似就要接吻了。

伊爾登再也看不下去,轉身就跑。腳步的速度快到他連思緒都跟不上。他從來沒有跑過這麼長一段距離,直到跑到司機等待的地方,才停了下來。喘著粗氣、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著。

「少、少爺,您還好嗎……?」看著這樣的伊爾登,司機也詫異又擔心地問。

「……沒事。儘快……回家,可以嗎?」伊爾登低著頭,壓抑著情緒。

「沒、沒問題……!」

一回到家,伊爾登火速進了房間,緊緊地關上了門。才關上門,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出來。這是這幾天第幾次哭了……?我怎麼這麼沒用……錯愕與不解再次充斥了伊爾登,但這次心痛感更加強烈了。才說喜歡我,就跟妲雅那樣幽會嗎?那他到底是懷著什麼心情和我說話的?內心在譏笑著我的愚蠢和單純吧……?纔剛被補起來一點的心,又碎成了碎片。心痛感擴散到了身體每一個角落,窒息著他的思緒。腦袋一團亂,呼吸都變得困難。

「騙子……」

* * *

視聽教室三裡,妲雅望著伊爾登剛跑走的方向,挑了挑眉。

嗯哼~那小鬼跑走了,這樣就算成功了……唉,真麻煩。

洛斯奧的手還撫著妲雅的臉,眼神迷離。妲雅看著洛斯奧,正要開口,「洛斯奧,你……」

「伊爾登……」洛斯奧恍惚的,喊了伊爾登的名字,打斷了妲雅的話。

妲雅瞪大了琥珀色的雙眼。仔細看,會發現那雙琥珀色眼瞳正在發光。洛斯奧的眼睛,則是泛著粉色的光芒。

中了我的魅惑還會喊那個小男友的名字……?我可是九尾狐啊,這種狀況以前根本沒發生過……

「你,不是伊爾登吧……」洛斯奧眼睛依舊蒙著粉色光輝,但似乎淡了些。他動著鼻子,有些懷疑得皺了皺眉。「你是誰……?」

瞬間,粉色的光芒消散,深藍色的眼瞳中寫滿震驚。同時,洛斯奧的手上長出了利爪,猛得朝著妲雅揮去。妲雅似乎比洛斯奧還驚訝,只勉強閃過了洛斯奧的利爪。不過,爪子尖端還是碰到了她,使她的手臂留下了三道鮮紅的傷痕。鮮血滴落、血腥味傳來,洛斯奧才冷靜下來,收回了利爪。

「下手真狠啊洛斯奧,你就這麼對淑女的嗎?」妲雅捂著傷口,微微皺著眉說。

「……妲雅,你不是說是來交代工作的嗎?你剛纔是?」洛斯奧沒有理會妲雅,而是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襟。

「……你是怎麼破解我的魅惑的?」妲雅同樣沒有理會洛斯奧,而是問著從剛纔起就困擾著她的疑惑,「沒有人這麼快破解過,而且還是自己破解……」

「……味道。」洛斯奧垂下了眼,冷漠得說。

「你們狼人就是麻煩。」妲雅嘆了口氣,接著湊向洛斯奧,嫵媚地笑著,「剛剛還對人家那麼親密,現在就這麼冷淡嗎?好過分~」

「夠了,妲雅。我不是你的訓練對象。」洛斯奧退了一步,回頭以眼神警示著妲雅。

「唉,我都攻略不了你,就不懂爲什麼那個小男生可以這麼容易……」

「安靜。」洛斯奧走向門口,打斷了妲雅的話。

「好吧好吧,我不說。」妲雅跟了上去。反正,你自己心裡清楚吧,洛斯奧。

「……看來,不出狠招你不會死心啊。」

「……我親愛的兒子。」一旁樓梯間的暗處,閃過了深藍色的兇光。